[正文]——
房間外的空氣吸滿了露水的寒意和濕氣,子歸透過衣服還能感受到深秋夜晚的涼意。周圍好安靜,琴心不是說不喜歡鄉村過於寧靜的生活,居然不吵不鬧,這裡那麼安靜,照理說即使隨便說說話也能聽到聲音的,怎麼會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表盤內又開始轉起一道道的光線,也就是說這裡有不尋常的氣場?她順了順胸口,不怕不怕,修文師兄有灰絨的護甲,應該不會有事的,只要找到修文師兄再趕緊離開這裡就行了。
她這麼想著,耳邊傳來了奇怪的嬉笑聲,「嘿嘿,嘿嘿……」在這個不太可能會有回音的走廊上,那個聲音竟如立體環繞聲一樣不斷地灌入她的腦袋。那絕不是因為高興而發出的笑聲,而是一種聽得她毛骨悚然的猶如看到垂死掙扎的獵物時殘忍的笑聲。她慢慢地揪緊了衣領,明明知道現在應該趕快逃跑的,雙腳卻像著了魔一樣循著那個聲音走去。
「卡沙,卡沙……」鞋子上的沙子隨著她的腳步一下又一下地摩擦著地上鋪的青石板。接近了,那個笑聲就在這附近……她屏住呼吸,轉過走廊的拐角——
一張被夜色蒙得看不真切的女人的臉猛地闖進她眼裡!「呀!」她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子歸?你在做什麼?」
「琴心?」她聽出來人的聲音,稍稍平復一下亂序的心跳,爬起身來,「沒什麼,我剛才聽到有什麼人在笑,就過來看看。」
「我什麼也沒有聽到啊,你聽錯了。」琴心伸手將她拉起,「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住的。」
她怔了一下,琴心的手好冷,而且有種奇怪的僵硬。「是嗎?」方纔她分明聽到笑聲,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的中性的聲音,而且那麼清晰怎麼可能聽錯?「說來真奇怪,你們家的祖先竟會選在這個離村子那麼遠的地方建房子,而且一直都沒人再到這附近建房子了。」
琴心說:「很久以前我聽修文哥的爺爺說過,這座房子是為了鎮住什麼東西才建的。不過肯定是迷信吧?」
為了鎮住什麼東西?也許這裡也是為了封印將軍墓的所有厲鬼的結界的一部分。「可能吧,以前的人成天胡思亂想的。」說白了就是沒事找事,就像那個昏君歸王一樣。她只要一想到當年歸王竟因為子寧將軍救了一個孩子,就把那孩子殘忍殺掉的情形就全身發冷。不知是不是因為靠近將軍墓,她總是有種不好的感覺,她才沒有像剛才那個神秘的男人說的那麼瀟灑,在自己的墳墓附近還能那麼自在。
「你要去洗澡嗎?我的衣服可以借給你。」琴心說。
洗澡?「這裡有煤氣嗎?」
「沒有,是燒火的。」琴心告訴她。
「燒火的?」也太麻煩了吧?「不用了,我想明天還要下山,還不是弄得渾身是土,明天回到村裡去再洗就好了。」她搖搖手,說。實際上她是擔心洗澡的時候會不會有什麼「非人」的東西冒出來。
「是嗎?」琴心笑著對她說,「那就早些回房間吧,夜晚露重,當心感冒。」
「嗯,謝謝關心。」她不動聲色地應著,「對了,修文師兄沒有住在這邊嗎?怎麼都沒有看到他?」
「修文哥在主臥那邊和我爸聊天呢,別去打擾他們了。」琴心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往客房帶去,「你要是悶的話,我陪你聊天。」
看情況她得再等晚一些才能出來找修文師兄了。「聊天?聊什麼?」
「我好久沒見到修文哥了,不如你跟我們聊聊修文哥的情況吧。還有,你怎麼會喜歡上修文哥的?」琴心把她拉到她住的客房,看見房間的燈亮著,說,「你剛才出來的時候沒有把蠟燭吹滅嗎?這樣一直點著好浪費哦。」
「我沒有火,擔心吹滅了找不到火再點著。況且我想就出去那麼一小會兒,應該不打緊的。」她小心地注意琴心的一舉一動,希望能從琴心身上找到什麼破綻。雖然感覺不出琴心有陰氣,可是她的手錶清楚地表明這裡的確存在著不同尋常的氣息。她和琴心在桌邊坐下,說:「對了,修文師兄小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能不能跟我說說?」
「修文哥小時候嗎?他和阿律哥哥總是在一起,不過他也會和我們這些村裡的其他小孩一起玩,不像阿律哥哥那樣成天板著一張臉,誰也不理的模樣。」琴心回憶道,「不過修文哥有時候說話很奇怪,也有人不願意找他玩。」
「好像一直到現在,情況也都沒怎麼改變。」她想到筷子兄總抱怨修文師兄那些不著邊際的想法就覺得好笑。
「是嗎?」琴心反問,「可這次我沒見到阿律哥哥和修文哥在一起呢。」
「皇甫師兄之前家裡出了大事,他還要花好些時間去料理那些雜事。」她乾笑道。
「我沒聽說耶。」琴心興致勃勃地問,「是怎麼回事?」
「這……我不好說,皇甫師兄也沒有跟我詳說。」總不能告訴琴心皇甫師兄家出的大事有大半責任在她身上吧?
「你也知道阿律哥哥是什麼人吧?」
「嗯,他說他是個術士,他們家也……」剩下的不言而喻啦。「你們是什麼時候離開村子的?」
「四年前了。」琴心甩了甩頭髮,「這次還是搬家後第一次回來。」
「回來掃墓?」
琴心點了一下頭,不耐地說:「回來這裡太麻煩,哪能那麼經常回來?再說,住在這裡也很無趣。爸也說了,如果這次單單是為了掃墓,就不會回來了。」
「什麼意思?」難道琴心一家回來這裡還有什麼目的?
「我也不知道,說是我媽算的卦象上出了什麼異狀,所以趕緊找時間回來看看。」琴心無趣地擺了擺手,說,「我本來還打算趁假期去香港購物的,都泡湯了。」
「你媽媽還會算卦呀?厲害!」難道李翠墨也是術士?
「我媽和阿律哥哥也算是親戚,多少有點『那方面』的能力。」琴心捲著自己的發尾,說。
「你媽媽和皇甫師兄是親戚?」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姥姥是皇甫家的人。我和阿律哥哥也算是遠親啦。」
「原來是這樣。」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剛才沒告訴琴心是她在前些時候把皇甫家鬧得雞飛狗跳,還搞得他們全體靈力盡失,不然,就算琴心他們本來沒惡意都有可能不會輕易放過她。照琴心說的話,李翠墨並沒有用厲鬼的靈力來修煉,所以沒有靈力盡喪。呼,那就好、那就好。
東一句西一句地閒扯了好一陣,琴心終於起身了,說:「這地方什麼都沒有,除了早點睡覺之外也沒什麼可幹的了,我先回房,你休息吧。」
「嗯,晚安。」她盡量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麼急切地說。呼,琴心總算走了。
她吹熄了桌上的蠟燭,房間頓時被黑暗淹沒。再多待一會兒,等琴心他們都睡著了,她再去剛才聽到笑聲的地方看看——當然,前提是琴心他們是會睡覺的「人類」。在漆黑一片的房內坐著,她又感覺到了,在樹林裡時察覺到的奇異視線,有什麼人正在盯著她,透過這片不見五指的黑暗緊緊地盯著她。是誰?心臟鼓噪著,她用力地握緊拳頭,打算隨時給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一拳。她發覺自己的手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緊張地在微微顫抖——來了,接近了!在只有黑暗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野獸般發亮的眼睛,發出青光的鋒利獠牙,同時一股混濁濕熱的氣息噴到她發涼的臉上!腦袋清醒地知道這時應該一拳揮上去,可是身體卻像被石化了一樣動彈不得,連喉嚨也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她只能像垂死的魚兒般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感覺像是什麼巨大的動物,不是蛇、不是獅子或老虎,可究竟是什麼動物會有這麼強大的壓迫感?
她退到牆邊,可「呼哧呼哧」的熱氣不斷地噴在她臉上,很顯然,這只巨大的動物正在一步一步逼近她。
在一片黑暗中,任何光線都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在她以為自己會不會被這只巨大的動物吃掉的時候,她看到在黑暗中一點幽藍色的光芒,難道是那顆藍色石頭?
「吼——」那只動物突然長吼一聲,她只覺一陣颶風夾雜著某種獸類的腥膻味以要把人撕碎的氣勢捲出房間,吹得房門乒乒乓乓直響,很快,房間裡平靜了下來,剛才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了。她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她還以為自己會被當刺身生吃掉,好恐怖的感覺,到底剛才的是什麼東西?而且為什麼又突然走掉?她摸索著走到放著手機的桌邊,她不會眼花的,她剛才看到的幽藍光芒應該就是這顆石頭發出的,難道這顆石頭不但能驅鬼降妖,連怪獸都能嚇走?而琴心說過,這座房子是為了鎮住某些東西才建成的,難道鎮住的東西就是剛剛突然出現的不知名動物嗎?但是房子還在,為什麼這隻怪獸會跑出來?
——不好!如果修文師兄遇到剛才的怪獸的話會不會被吃掉(小說鬼白眼:你就沒想過琴心一家的安全?)?
她趕緊拉開門跑出去,可門外只有沙沙作響的風聲。今晚的月亮也不幫忙,藏在厚厚的雲層之後,一隅黯淡的光芒給夜色下的一切披上了灰色的面紗。枯枝在迷濛的月光下猶如無數枯槁的手在慢慢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