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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英雄轟然大笑,邵侯星老臉通紅,說不下去,想要動劍,卻未得皇甫號令,不敢擅自行動。
正混亂之時,忽聽得蒙細奴大聲道:「董教主,別藏頭縮尾,現身出來吧。」
董千絕爽朗大笑,忽然現身。身後緊跟的卻是清靜惠明二使並五壇壇主。
蒙細奴冷笑道:「董教主何時拜穿山甲為師?」
董千絕與蒙細奴同時到的少室山。蒙細奴大張旗鼓,董千絕卻是悄悄上山。
少林寺前有一小溪,流至山下。少室山中,更是林木鬱鬱。金木水火土五壇,各有所擅。在木森森和水成冰兩人眼裡,這些東西卻是天生的障眼物。有了五行物,要避人眼目是再容易不過了。加上土地爺在關鍵地方打上幾處地道,一行人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少林寺中。
群豪不知底細,覺得這些人在千萬豪俠中來去自如,形同鬼魅,相顧駭然。
邵侯星見來援各路英雄越聚越多,急得冷汗直冒。
董千絕第一眼看到邵侯星,便想起當年失手刀樓,被邵侯星百般折磨、凌辱,摩尼教差一點也落入刀樓之手,實是平生第一大恥辱,立時朝著邵侯星怒目而視。
邵侯星也不甘示弱。刀樓四大高手折在摩尼教,實力大損,他自然也不會想著是自己害人在先,卻對摩尼教恨之入骨。若非剛才看到邵chūn楓還活著,喜出望外,恨意去掉一層,再者邵chūn楓還在敵手,不敢輕舉妄動,否則早令刀樓箭城萬箭齊發,拚個魚死網破了。
皇甫仇和邵侯星各懷心事。
前些ri突襲武當,皇甫仇謀定後動,一舉成功,使得向來謹慎的皇甫仇也起了輕敵之心。華山、泰山、衡山等被他威逼利誘,成了他的盟友,皇甫仇更是將此風聲放出,想以此威嚇其它武林門派,不敢援助少林。同時他也留有數道伏筆,箭城、刀樓、孟家莊為後援,以為萬無一失。
不料季晚晴的號召力如此之強,少林的威望如此之高,不僅天雲幫、紅蓮會和摩尼教一齊來援,各路群雄到的也不少,加上少林僧人,實力已經大大超過自己。
皇甫仇向來保重實力,一擊不中,便全身而退,以圖日後再戰。但今日他已將看家底子都亮了出來,若是只他自己,還有可能撤走,但自己這一走,箭城刀樓孟家莊只怕將全軍覆沒,自己從此在江湖也沒有任何威信可言了。
是保全一命,還是率人相拼,皇甫仇一時拿捏不定。
季晚晴則目不轉睛,盯著皇甫仇的薄薄面具。這張臉他當然看不透,但這身形總覺得相熟,這種想法讓他心中總是有些不安。
那面具下,到底是誰?
董千絕和摩尼教眾到得少林,季晚晴胸中熱血沸騰。大宋雖弱,武林之中還是有赴難就義、雖險不避的好漢子,與當年血手神魔一統江湖,江湖中數十年無人敢出來主持公道相比,自然又不可同日而語。
當下季晚晴朝皇甫仇走近幾步,防他突然傷人,或者藉機逃離。公孫泰等人則在他身邊布起一道人牆。而曲畫詩則率人擋在皇甫仇另一側。
皇甫仇見前有天雲幫、左有紅蓮會、右有摩尼教,周邊則是羅漢大陣,面前則是季晚晴,心知今日不是魚死,便是網破,再無第三條路可走。
孟子達卻悄聲與蒙細奴商議。原來皇甫仇答應一旦攻破少林,便以盟主之名調集各路武林豪傑助他們駐守大理。現在看來卻是皇甫仇自身難保,而且看這形勢即使得勝,也是慘勝,也未必能得眾人歸心。當下孟子達心中頗為躊躇,不知是助皇甫仇,或者索性反水。
在孟家人心中,沒有比大理國更有份量。從根本意義上說,孟家並非江湖中人,實是大理國之臣。大理國對孟家恩重如山不說,沒有大理就沒有他孟家的地位他是十分明白的。所以在他心中,江湖道義並不在考慮之列,如何為大理謀得更大利益才最重要。
此時寺中兩派,季晚晴、智渡禪師、董千絕和皇甫仇、蒙細奴、邵侯星是雙方主要領袖。數千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們,聽他們的號令。但一方是不願多有死傷,一方是考慮如何脫身,一時陷入僵局。
誰也沒有料到,打破這僵局的卻是箭城城主朱陽。
其實應該說又是司徒兄弟。
這兄弟倆見來的人越來越多,一方面覺得越來越好玩,另一方面又覺得眾人不再注意自己,很是沒趣。正好雙方勢力一時冷場,兩兄弟交換一個眼色,竟對朱陽同時發難。
朱陽突然遭襲,而且他的本領是用箭遠攻,要說近身武功,連一個司徒都對付不了,何況二人一起出手,竟被司徒兄弟捉住了左右雙臂,手中弓箭也噹啷落地。
司徒兄弟衣衫骯髒破爛,外表委瑣,但功力著實不低,朱陽被擒,臉上立顯痛楚神色。朱林見狀,護子心切,金弓一搭,喝道:「快放我子。」
司徒兄弟正愁沒人搭腔,朱林一說話,正中下懷。
司徒ri立時道:「你叫我放開你兒子?」
司徒月接上道:「可你兒子是誰啊?」
朱林見他們明知故問,怒氣勃發,但兒子在別人手中,只得忍氣道:「你們抓的正是。」
司徒ri道:「可是你怎麼知道這是你兒子啊?」
司徒月卻道:「你自己肥頭大耳,這人卻是尖嘴猴腮,哪有一點像你的樣子?」
司徒ri道:「要我說啊,你得回去問問你老婆,這兒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司徒月道:「我覺得你幫人家養了二十年也說不定。」
眾人聽二人口氣,卻在懷疑朱陽是不是朱林的親生子,讓朱林莫名其妙戴上了綠帽子,無不哈哈大笑。群雄中多有好事者,立時有人接口道:「就是就是,回去問問自己老婆。」「兩位大英雄火眼金睛、明察秋毫,一語道破玄機。」更有好事者道:「我看這小子與朱林不像,倒與兩位大英雄有些相像。」
朱林臉色鐵青,手微抽有些顫抖,箭卻終是不敢發出,但當著天下英雄受這樣無端折辱,真是奇恥。他暗暗定下心神,卻是環顧左右,將出言相譏的各路群亳記下,想著將來總要叫他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司徒ri和司徒月見群雄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更是大為得意,但說到朱陽像他們時,卻十分生氣。
司徒ri道:「不對不對,我們虎父,怎會生出這樣的犬子?」
司徒月道:「如果他當真是我們生的,羞也羞死了。他怎麼想我們不知道,我卻要當場撞死在這兒。」
朱林忍無可忍,手一鬆,利箭流星般射出。
司徒兄弟將手中朱陽往前一推,卻是將他的迎向朱林箭矢,口中還道:「這老兒果然知道他不是親生兒子,否則怎麼會下黑手,自己兒子也不要了,我說老兒……哎喲,邪門。」
眾人見朱林不顧兒子死活,竟然朝著朱陽放箭,也大敢吃驚,那司徒ri卻是大呼小叫,司徒月更是手忙腳亂。
原來朱林的箭眼看奔向朱陽面門,似將從朱陽張開的大嘴射入,卻突然分作兩支,射向司徒兄弟。
司徒兄弟離得不過咫尺,這下變陡生變故,當真是避不及避。總算二人武功高反應快,兩個同時放手,一個鐵橋板,箭貼著二人腹部飛過,站在他二人身後的一名峨嵋女尼卻應聲倒地。
朱林這手箭名叫子母雙分,箭矢是特別打造,手勁、速度、方位、時間,須得分毫不差,也是險中求勝之招。
朱陽鬆了口氣,還在發呆,忽聽得父親大叫:「陽兒,快。」便感劍氣已及頭頂。卻是妙峰神尼見自己的弟子莫名中箭,心中大忿,她的火爆脾氣和峨嵋劍法同樣出名,立刻向朱陽斬下。
朱林見峨嵋弟子中箭,心知不妙,又見兒子傻在當場,妙峰神尼卻已拔劍,再要相助,已然不及。
朱陽向前跑了兩步,人突然分成兩半,向左右倒了下去。
在場眾人多要歷血火考驗,這等慘事卻也不多見。朱林見兒子五腦六腑流了一地,眼中淌出的竟不是淚,而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