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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之中,十之八九是魯男子。來的女子不是道姑尼姑,便是名門大派的掌門人,都是不苟言笑,辛十一娘和辛玉儀更是冷若冰霜。這時有這麼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說出這麼句話,眾人均是一有趣,覺得遇了知音,精神不禁為之振了幾分。
門外又走入一個中年男子,伸手在姑娘的頭上一拍,道:「大姑娘家了,還這麼調皮。快向邵伯伯道歉。」眼中卻毫無責怪之意,儘是愛撫之色。
邵勁秋見那人,喜道:「巴兄名門出虎女,一張嘴果然不同凡響。」
季晚晴見是巴蜀來了,嚇得將頭一低。他出山之後,一直沒有上軒轅峰去,巴蜀要是知道定要罵死他了。偷眼看去,巴蜀比他落崖的時候又老了不少,兩鬢已斑白,只有面容還如從前一樣慈詳。但是季晚晴心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說什麼也不敢讓巴蜀認出他來。
巴蜀沖邵勁秋一抱拳,道:「邵兄見笑了。你說我家小女名門虎女,是不是說小女口出無狀,是管教無方?恕罪恕罪。邵兄大人不計小人過,海涵海涵。」轉身向著群雄道:「巴某來遲,大為不敬,先乾三杯,作罰。」說著自斟自飲了三杯。
邵勁秋道:「巴兄光臨刀樓,蓬壁生輝,何罪之有?快快請坐。賢侄女也坐。」
辛十一娘剛才的話被巴蜀父女的到來打斷了,此時待巴蜀坐定,接著道:「邵樓主,你還未說皇甫仇來了怎樣,不來又怎樣?你的成竹之計何在。」
邵勁秋道:「皇甫仇來了,在場群雄自會奮勇爭先,我刀樓願打頭陣。這不必我多說了。這皇甫仇若是不來,卻得從長計議。」
巴蜀剛剛坐下,聽到這句話,忙長身動問道:「計將安出?」他是當年七勇士的唯一後人,其餘的人皆慘遭皇甫仇毒手,所以他最關心皇甫仇的動靜。
邵勁秋道:「當年七家之中有六家被毀,乃是因為七家相距甚遠,消息不通。待得到消息,加以防備,皇甫仇早作好準備,以逸待勞。今日大家群集於此,便是想先要大夥兒推舉一人,今後大家聽他一人號令。同進同退,方可使千百人如一人,為上策。」
辛十一娘不待他說完便道:「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想當武林盟主麼?」
邵勁秋聽她如此直截了當地說破自己的心事,也不著惱,道:「不是我想作武林盟主。刀樓也不存這個心。若是大家同意,請你辛總舵主當了武林盟主也未嘗不可。」
坐中豪傑聽他的意思,竟似要一統武林,便七嘴八舌地亂將起來。其中一人道:「別人都可以,辛總舵主卻是不行。」一人問:「這是為何?」那人道:「紅蓮會中都是女人,這還算了,還都是不成婚的女人。聽說辛總舵主也是未嫁之身。要是她當了盟主,第一個命令定是不准我們找女人,那可怎麼得了?」旁邊的人哈哈大笑。
辛十一娘從未想過要當什麼武林盟主,對邵勁秋的主意也不以為然。但聽得有人這麼損她和紅蓮會,當即怒道:「誰,有種的站出來說話。」手中白光一揮,向右側的人群中飛去。這暗器正是她的成名暗器「鐵蓮子」。
同樣是鐵蓮子,辛十一娘打出的與辛玉儀打邵chūn楓的自然有天壤之別。那鐵蓮子長了眼睛似地向剛才說話那人的咽喉飛去。那人嚇得一跳而起,不料鐵蓮子一個迴旋,竟向他的下體打到。
辛十一娘怒他口齒輕薄,竟似要將那人的那話兒切下來,叫他今後真的不要想欺侮女人。
邵勁秋見辛十一娘出手,立刻將手上的酒杯打出。他見辛十一娘發暗器時向那人的下身看了一眼,知道辛十一娘的用意,酒杯搶先到了那人褲襠前,迎頭罩住鐵蓮子。
可是鐵蓮子乃是金鐵打就,酒杯是瓷器,兩人功力差不多,酒杯立刻碎了。鐵蓮子餘勢未盡,雖未將那人的那話兒切下來,但也撞得那人哭爹喊娘。那人嚇得站在那兒,哆哆嗦嗦的半天,旁邊人聞得一股臭氣,卻是嚇得屎尿皆流了。
辛十一娘知道這是在刀樓,叫那人出了醜也夠了,不能真的殺人,便冷冷一笑,坐回原位。大廳中一片肅靜,無人再最多說一句話。
智律禪師道:「邵施主的辦法雖然有道理,可是大家的幫會門派分散在五湖四海,即使有了總盟主,總盟主也總是一個人。一旦發生事故,怎生相救得極?」
邵勁秋道:「我知道大家對這主意定是各有想法。何況我們習武之人,向來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沒有人肯承認自己比別人差。所以說那是上策,還有中策。」
辛十一娘道:「上策已無人響應,中策我看也不過如此,不聽也罷。」
聖手道長道:「辛總舵主不要著急,聽一聽倒也無妨。」
邵勁秋臉色微沉,忽道:「宋遼開戰,在燕雲十六州,宋軍被打得大敗。這件事想必大家都已十分清楚。」
眾人不防他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與前面商量議的全無關係,不過見邵勁秋如此鄭重其事,想必他的目的。
宋一舟道:「不錯,其時遼被北方的金人打得無地可居,朝廷以為有機可乘,便與金訂下「海上盟約」,夾攻遼國。童貫和蔡京之子蔡攸率兵十餘萬攻燕京。想不到遼兵在金兵面前節節敗退,在宋軍面前卻是如狼似虎,宋軍大敗。這童貫蔡攸都是禍國殃民的賊子,又會打什麼仗了。還不仗仗必敗?」
董千絕道:「第二次那個劉延慶更是混蛋。二十萬大軍到了良鄉,沒遇遼軍,只聽到一點風聲,便即燒營焚輜重毀軍帳而逃。遼兵趁勢追趕,嘿,那一仗,真當為遼兵所殺的人不多,多數還是宋軍自己的人自相殘踏而死。對敵示弱之至,嘿。」
邵勁秋道:「倒還是金人講信用,攻下燕雲之後,便將燕京還給了大宋。」
董千絕大聲道:「有人放屁,好臭,簡直臭死了。」邊叫邊以手作扇,大扇其風。
邵勁秋心道:我數次忍讓,你總要與我作對,一會兒別怪我不客氣。臉有不愉之色,但很快隱去,不慍不怒地道:「我怎麼放屁了?請教主示下。」
董千絕道:「我不是你的教主。對你說話我不是示下,你也不必示上。我對屬下說話從來不用放屁二字。」辛玉儀聽他說得好笑,忍不住將一口茶噴在了衣襟上。董千絕續道:「邵先生臉色剛才有一瞬時的不悅,定是在心中暗暗罵我,以後總是要拿我開刀的。不過我可不怕你,摩尼教萬名弟子隨時恭候大駕。」
邵勁秋道:「教主說笑了,摩尼教如此大的聲勢,豈是刀樓所能相比的?」
董千絕道:「那麼說要是摩尼教的聲勢不大,刀樓就要染指了?在坐的小幫小派聽好了,以後可要防著刀樓一點,若是聲勢不及刀樓的幫派他是要欺侮的。」
邵勁秋怒道:「董千絕,你一味同我胡纏,是不是想幫助皇甫仇?」
董千絕連連搖手道:「邵兄這一招太高明了,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你想將皇甫仇強加到我頭上麼,那是沒門。我同你作對,只是為了證明你剛才說的話確實很臭,如同放屁。你有沒有到過燕京?你可知那燕京昔日何等繁華之地,現在成了什麼樣子?燕京和它旁邊的六縣,歸還宋國之時,已成了空城,城中子女金帛官吏富家,皆強遷一空。這金人又是什麼好東西?金打敗了遼國,對宋來說,更加要糟糕。」
宋一舟也接口道:「金滅遼國,對我大宋來說,非但沒有一點好處,反而是前門去了狼,後門來了虎。而狼是疲狼,早無力與我國相抗。虎卻是餓虎。據我幫中弟子秘報,金人已在準備南下。唉,可汴京城中的那些老爺卻照舊日日歌舞夜夜熏熏。哪裡將國之將亡、民不潦生放在心上?」
臨安捕頭衛道成越聽越怒,只是在場的武林高手太多,不敢發作,暗中記下哪些人有謀反的意思,心道:總不成你們永遠都在一起。待你們分開了,我再調人手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