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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玉儀道:「你還不快滾,我娘來了,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但話音中已微微有些顫抖。要知道她雖是天下第一大會紅蓮會的總舵主的女兒,但從未打著母親的招牌過,她向來以duli自居,此時拿母親的名頭來嚇唬別人,實非己願。
邵chūn楓自然不會被嚇倒,他敢欺侮辛玉儀,便早沒將辛十一娘和紅蓮會放在眼裡,此時見辛玉儀聲音顫抖,更是無比開心,嘻嘻笑笑著道:「只怕你娘來時我已是你家的女婿。你娘來了便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辛玉儀氣得嘴唇發顫,道:「你,無恥。」她是天下第一大會的小姐,有一身武藝不說,別人看在辛十一娘的份上,拿她當大小姐,對她也是客客氣氣,幾曾見過這種胡攪蠻纏、軟硬不吃的無賴,便沒了主意。
邵chūn楓道:「那我就無恥一個給你看看。」說著一閃身向辛玉儀欺近。他這招身法是小樓刀法中的一式身法,變幻莫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轉眼之間已欺近辛玉儀。
辛玉儀大驚道:「離我遠點,你這個,這個,流氓。」
她結巴了半天才將流氓字罵出口,倒像流氓不是邵chūn楓而是她自己挨了罵一樣。
邵chūn楓什麼事不敢幹?這種話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他執住辛玉儀的雙手道:「現在除非你砍了我的雙手,否則是絕對不會放開的。」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閃過,向他的雙手手腕砍下,一個聲音怒道:「那就砍下你這雙狗爪子。」出招的卻是在一邊看不過眼、怒火中燒的季晚晴。
但到了此刻邵chūn楓仍是不肯放開辛玉儀,仗著自己輕功高超,帶動辛玉儀左閃右避,口中道:「小伙子你急什麼?等會兒自然會有你的份。」
季晚晴jīng赤著上身,辛玉儀不敢正眼看他,只好閉上雙眼。她是千金小姐,幾曾受過這種苦楚,兩顆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
邵chūn楓拖著辛玉儀畢竟不方便,辛玉儀不停掙扎,他閃避了幾招,疊遇險招,前胸衣襟被季晚晴的劍削開,露出肋間的一排長骨。胸口缺少肌肉一直是邵chūn楓所忌諱的,所以天氣再熱他也不肯解開衣襟,此時被季晚晴挑開,與季晚晴發達的胸肌相比,更是相形見絀。他惱羞成怒,順手點了辛玉儀的穴道,扔在一邊,腰中緬刀已拔在手中。
小樓刀法是當世三大著名刀法之一,與風雷刀、掌刀並存於世,果然十分厲害。
季晚晴的劍法卻是平平,江南藥王姜太公以烏金柔絲鞭、音錘和用藥稱雄於世,於劍法卻沒有十分精深的研究,所以教季晚晴的只是當時世上流傳最廣的普通劍法:華山劍法、達摩劍法和越女劍法。這三種劍法與小樓刀法一比,就差了一大截。
邵chūn楓號稱千里留情,恨他要死的人著實很多,所以一仗仗地打下來,經驗當真不少。季晚晴卻遠遠不及邵chūn楓實戰豐富,他的武功與邵chūn楓差不多,但經驗差得太多,幾十招下來,已落於下風,有心要用音錘,但剛才在七仙女陣中已費了不少氣力,此時劍又被緬刀逼住,分不出心神來使用。何況他出山之後第一次與人打鬥,便遇上了邵chūn楓這樣一個勁敵,自然越打越氣餒,越打越沒有信心。
小樓刀法取意於「小樓一夜度春風」中的綿綿不絕之意,邵chūn楓一招「雨打芭蕉」,將季晚晴逼得急退數步,又見他一招「昨夜春風」,將他手中劍絞了出去,第三招便將刀逼在季晚晴的眼前,道:「你投降吧。我不殺你。」
季晚晴脖子一挺,道:「你還是殺了我吧。」
邵chūn楓道:「不,我不殺你,這世上多是假道學、假仁義的人,像你老弟這樣猴急,為了這女子,衣服竟先脫了,還要同我動刀動槍來搶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吧,反正我玩過的女孩也多了,今天我情緒好,除了這小妞其餘的送給你吧。來,來,來。我們先喝上一杯。」說著一拍手掌,道:「快上菜,西湖醋魚,東坡肉,龍井蝦仁,快點上菜。」
季晚晴聽他的口氣,竟是認為自己是為了跟他搶女人,其用心之不堪,可想而知,待要掙扎,卻被邵chūn楓的刀向下一按,刀尖刺入肩頭的皮膚,心道:我要這樣被他殺了,死得太不值得。撲通,坐在了一張椅子之中。
掌櫃的認識邵chūn楓,知道他是刀樓的公子,平時自己便惹不起,今天動了刀劍的,哪敢怠慢,什麼東坡肉、龍井蝦仁、叫化童雞,流水一般地送上。
邵chūn楓解開辛玉儀的上身穴道,卻不解她的腿上穴道,將她放在一張椅子之中。恰好此時掌櫃親自將東坡肉送上,邵chūn楓道:「來來,這東坡肉是精選豬的五花肋肉,以紹興名酒代水,放在密封的砂鍋之中,用文火長時間燜制而成,酒味滲入肉中,汁濃味純,綿糯而不膩,是臨安第一名菜,不可不嘗。」說著挾了一筷子送入嘴中,半閉著眼睛,慢慢嚼著,細細品嚐,道:「不錯不錯,這望湖樓的東坡肉是臨安第一。」
掌櫃在一邊忙接口道:「多謝公子誇獎。」
邵chūn楓看辛玉儀扭頭不看他,滿臉鄙夷,心道:我須得再氣她一氣,將她氣糊塗了才好。眼珠一轉,向掌櫃的道:「掌櫃的,你可知這東坡肉的來歷?」
掌櫃不明他的意思,因為臨安之人,哪有不知東坡肉是蘇東坡在臨安為官時發明的道理,期期艾艾地道:「這個……小人不明白,請公子示下。」
季晚晴呸地向地下啐了一口,道:「好不要臉。」
邵chūn楓也不生氣,道:「我想你定是要說這東坡肉是蘇東坡當年為官之時,發動民工疏浚西湖時發明的了。其實不然,蘇東坡燒這種肉也是別人教他的。」
眾人一聽,這倒新鮮,都感興趣起來,辛玉儀道:「放……胡說八道。」她這個屁字還是說不出口。邵chūn楓道:「姑娘有……這個,倒是但放無妨,若吃回去,卻是有害於身體。」他的意思是辛玉儀把屁給吃掉了。
季晚晴道:「閣下的那個東西也太多了一點。怎麼放個沒完?」
辛玉儀感激地看了季晚晴一眼,正好看到季晚晴胸口的玉珮,這時離得更近了,倒是看得更清楚,確是母親經常說的玉珮無疑,心跳登時加快。
邵chūn楓道:「那東坡肉確是蘇東坡的好朋友佛印發明的,他教給蘇東坡的。」
季晚晴道:「佛印是個和尚,他怎麼會懂肉的燒法,儘是胡說。」
掌櫃道:「這個……小人倒是從未聽到過,請公子解開我的茅塞。」
邵chūn楓道:「佛印確是和尚,但他卻是個吃肉的和尚。他是鎮江金山寺的當家和尚,xing喜吃肉喝酒。但他既然是當家和尚,自然要在眾小和尚面前擺出點當家和尚的模樣來,當眾偷吃酒肉總是不太像話,便在他那方丈的禪房夾牆之中,點燃一支佛事用的蠟燭,用他的紫砂夜壺慢慢燉,燃完一支再續一支。那年蘇東坡過鎮江來臨安做官,在金山寺中歇腳,兩人談禪機談得興起。蘇東坡見他隔半個時辰就要進內一次,暗暗奇怪,便偷偷去看,被他發現了燒肉的秘密。佛印為了讓蘇東坡為他保密,便將肉的燒法教給了他。」說罷哈哈大笑道:「掌櫃的,你知道我說這故事的意思是什麼?」
掌櫃乾笑幾聲,道:「公子見識廣博,小人不懂公子的玄機。」
辛玉儀道:「瀆褻佛主的事,也這麼津津樂道,無恥之尤。」
邵chūn楓道:「我的意思是別看有的人表面上那麼正經,其實不知是個什麼東西。和尚整日唸經,還不免要偷肉吃。有些人看上去冰清玉潔,誰知背後是不是也在偷嘴吃?」
辛玉儀氣得渾身發顫,待要想罵他幾句,苦於肚子裡罵人的詞實在太少,乾脆不理他。
邵chūn楓道:「不說了,不說了,吃菜,吃菜。這龍井蝦仁用的是淡水河中的鮮活的大河蝦配以清明前采的龍井嫩茶烹成,蝦仁玉白、鮮嫩,茶葉碧綠、清香。真是美味。」
辛玉儀忽然拿起筷子,挾了一筷子蝦仁,放入嘴中。邵chūn楓以為她回心轉意了,正要說話,辛玉儀呸地一口將蝦仁吐出來,道:「怎麼這麼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