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換上了李寒松為他準備的華美的道袍,寬大的袍袖輕輕一甩像天邊的飄逸輕靈的垂雲。道袍的背後繡著一副金翅大鵬圖。只見雲霧之中,一頭金翅大鵬伸出尖銳的爪子抓在一塊突出懸崖的岩石上,高高揚起頭,似仰天啼鳴,雙翅一振,便要一飛沖天。頭戴紫玉冠,腳踏七星靴,任誰也會認為許問是一個得道大能,而不是剛剛屠滅了一個超級宗門的煞星。
許問直搖頭,「寒松啊,這些衣飾看著漂亮,不如一把刀管用。」
李寒松說道:「這可是玄堂第一次收到赴宴的請柬。雖然三大超級宗門已是昨日黃花,但堂主也不能墜了玄堂的名聲。在說了,以堂主的實力,也不在乎衣飾是否實用。」
「好。」許問點點頭,「既然要撐門面,不如做足。將鎮壓玄堂分部九十九座攻殺大陣的冰龍陣靈抽出來拉車。這頭冰龍生前屠滅了幾個個宗門,用他拉車這威風夠了。」
李寒松點點頭,「這威風大了。我這就備車。冰龍陣靈凶悍的很,需掌教親自出手。」
真陽宗不僅邀請了許問,真武星域所有宗門的掌教都得到了一份請柬。一時間,真陽宗山門賓客雲集。此時,真陽宗山門未開,所有賓客的車駕聚集在門前等待。
「張掌教。你也是來赴宴的?」真陽宗山門前,一輛華麗的車蓋上,一位刮骨臉的中年道人似笑非笑的說道。
「方掌教。你都能來,我為何不能來。」另一輛車駕上的胖大道人瞇眼笑道,有意無意抖了抖韁繩,拉車的兩頭麒雲獸不由打了聲響鼻,四蹄輕踏,足底便騰起一團火雲。傳說麒雲獸乃是遠古巨獸麒麟後裔,在這純種遠古巨獸幾近滅絕的時代,能找到兩頭遺種實屬珍貴。
刮骨臉道人臉色微微一變,強笑道:「好靈獸。只可惜,若是能配我這車駕才算是相得益彰。」
胖大道人輕抖韁繩,似笑非笑的道:「方未生,你這車駕配得上我這兩頭遺種?」
刮骨臉道人鼻子裡哼了一聲,一指車駕上一處銘文,「看見這四個字沒有,真武祭煉。知道什麼意思嗎?」
胖大道人瞇縫的眼睛突然一睜,「是真武道君親手祭煉的遺寶?」
「算你識貨。」刮骨臉道人重重的點點頭,用袖子擦了擦銘文,拂去並不存在的灰塵。
胖大道人的目光流連在四字銘文上,嘖嘖讚歎,「就憑真武祭煉四字銘文,你這車駕想必是今日頭彩。」
刮骨臉道人鄙視了一眼胖大道人,「這算哪門子頭彩。」他遙指前方,「看見那輛車駕沒有,五色祥雲為蓋,鳳羽為體,名為祥雲鳳車,論珍貴勝我十倍。還有風雨宗的那輛車駕,雷雲為體,驚雷為蓋,名為雲雷車,珍貴不遜於祥雲鳳車。」
胖大道人目瞪口呆,連連慨歎,「厲害,厲害,難怪那兩輛車駕周圍空無一人,誰也不願去做陪襯。」
刮骨臉道人又一指左前方,孤零零懸停著幾輛車駕。
「張大。你敢去那邊湊熱鬧嗎?拉車的四頭雷蛟都是遠古龍種。那一頭金獅獸看見沒有,是遠古獸王的遺脈。」
胖大道人咕咚一聲嚥下一口唾沫,一顆爭雄之心冰涼冰涼。
刮骨臉道人一指正從四面八方湧來的車駕,「今日三大超級宗門大宴賓客,誰不是拿出鎮教的家當掙面子。你這兩頭麒雲獸不夠看呀。」
胖大道人哀歎一聲,「我和你待在一起算了,我當不了紅花,也不能當綠葉呀。」
與胖大道人想法相同的不少,在等待真陽宗開山門的這段時間,各家掌教或是呼朋喚友,或是志趣相投,又或是如胖大道人一般無可奈何,三三兩兩的車駕聚在一起,遠遠避開那些煊赫一時的車駕。
眼看宴會的時辰將到,真陽宗已有弟子準備大開山門迎客,這時一輛車駕姍姍來遲。所有人的目光不由望向那車駕。
胖大道人幸災樂禍的笑道:「真陽宗宴客也敢來遲,如今真陽宗大門前早被車駕擠滿,只有那祥雲鳳車、雲雷車之輩身邊才有空位,這位來遲的仁兄莫不是要停止他們身邊去。」
「說不定人家身家豐厚,車駕或是靈獸與眾不同,正好與祥雲鳳車、雲雷車之流爭雄。」刮骨臉道人嘴裡不饒人,臉上卻是不以為然,顯然不看好這位來遲的掌教。
只見來遲的車駕徑直往真陽宗山門前空位飛去,正是祥雲鳳車和四頭雷蛟拉車的車駕中間。
胖大道人瞇眼一笑,「看!那拉車的靈獸是一頭蛟龍,或許有遠古血龍或是冰龍的血脈,但是駁雜的很,還不如我這兩頭麒雲獸。靈獸差強人意便罷了,那車駕怎麼沒有仙光,沒有瑞氣,不會就是一輛普通車駕,方未生,你看看,會不會和你的車駕類似,有什麼銘文。」
刮骨臉道人搖搖頭,「那車駕連一絲寶光都沒有,怎麼可能,咦?」
刮骨臉道人像發現了什麼,雙目猶如火焰般亮了起來,遠處的景象立刻清晰的映入他的眼瞳,然後刮骨臉大人臉色飛快的蒼白下去。
胖大道人見刮骨臉道人臉色奇怪,大大咧咧問道:「那車駕主人……」
誰知刮骨臉道人臉色陰寒的喝道:「不想你的宗門被滅門快閉上你的臭嘴。那人不是我們能夠議論,看都不要往那邊看。」
胖大道人見刮骨臉道人真的目不斜視,心裡咯登一下,強笑道:「誰啊?這麼大威風,看都不能看。真陽宗掌教也沒這麼大架子。」
刮骨臉道人冷哼一聲,低聲說道:「此人就有這麼大威風,這麼大架子。你看,祥雲鳳車和那四頭雷蛟只配給此人做陪襯。說不定,人家還看不上。若是你還猜不出車駕上是誰你這個掌教也不要當了。」
胖大道人臉上淌下大滴大滴的冷汗,臉色煞白,顯然猜到這姍姍來遲的車駕上端坐是誰。也只有此人才會一個隨從都不帶,單槍匹馬前來,一出場便能掩蓋所有人的風采。祥雲鳳車?呸,看不上反而是好事,若是看上了,怕是整個宗門都危險了。一時間,胖大道人很慶幸自己這兩頭不起眼的麒雲獸。
那來遲的車駕飛近了,刮骨臉道人曾經看到的,很多人終於看到了。無數等著看好戲的掌教們剎那間噤若寒蟬。儘管那車駕上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一身金鵬出雲道袍隨風輕擺,飄飄若仙,但他向不遠處的一位掌教揮手問好時,若不是有隨從弟子出手及時,那掌教已經軟倒在車駕上。
祥雲鳳車上,天闕宗掌教谷愷如坐針氈。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雲樓宗掌教。這位顴骨聳起,下巴長著一顆大痦子的掌教正在給四頭雷蛟梳理鬃毛,那雷蛟微閉的眼睛,非常享受,眼角也不曾瞟向身後靠近的車駕。
雲樓宗的這位掌教或許想表現出對車駕上之人的不屑,谷愷不敢,儘管天闕宗的實力還在雲樓宗之上。早在刮骨臉道人看清那來遲車駕的來歷時,谷愷便認出了這車駕的拉車的靈獸。那是他畢生難忘的一幕,一個時辰前,他和玄厚宗的掌教飲茶談玄,一個時辰後他親眼看見一頭血色冰龍摧毀了玄厚宗的山門,無人倖存。他驚慌失措的逃回天闕宗,立刻著手宗門避難計劃。計劃還來不及實施,這頭血色冰龍就被鎮壓了。出手之人正坐在那車駕上,微笑的面容看不出一絲殺氣。
許問的車駕來了。他並非刻意來遲,雖然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故意的。就像現在所有人認為他的車駕會停在天闕宗和雲樓宗的車駕中間,但許問從來沒想過在真陽宗的山門前停留。他來了,真陽宗的山門就該開了。若是真陽宗的煉氣士認為時辰未到,許問不介意自己動手。
當許問的車駕穿過天闕宗的祥雲鳳車和雲樓宗的四頭雷蛟,直接往真陽宗山門而去時,谷愷看見雲樓宗的掌教哆嗦了一下,煞白的臉上充滿羞辱和恐懼。就在剛才,谷愷看見雲樓宗的掌教放出了威壓,然後,這位掌教就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四頭雷蛟似乎受到了驚嚇,毫無龍種風範的縮成一團。谷愷不知道雲樓宗的掌教在那一瞬間承受了玄堂堂主多麼大的反擊,顯然玄堂堂主今日心情不錯,不想殺人。不然雲樓宗的車駕上會多出一具屍體。谷愷很識相的低下頭,對強者低頭並不羞恥,谷愷是這樣認為的。他能感覺到玄堂堂主對自己的屈服有些驚訝,如有實質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谷愷就聽到真陽宗山門隆隆開啟的巨響。
車駕上,許問若有所思,「這個谷愷有點意思,也許可以談談。」
許問一邊想著,車駕飛進了真陽宗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