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間裝飾典雅的酒吧內,坐在二樓臨窗處的李匡,腦中仍如數萬巨鼓狂響不已,許久後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終於結束了,可他彷彿仍遊走在夢幻之中。一出了水晶罩,雙腳就像是踩在雲端,神情異常恍惚迷離,連如何走到此處都已記不太清了。
「請問,需要點什麼酒水?」一名身著侍者服飾的俊俏女子明眸含笑,好奇的瞅著這名舉止怪異的黑衣男子,直到他似乎從發夢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這才上前低聲問道。
「嗯酒水?」李匡雙目中瞬間閃過數道水波般的銀光,侍者的詢問讓他徹底恢復了清明,「隨便吧,哦,請問可否有蘊含雷電能量的酒水?」
「有啊,普通的20魂晶一壺,頂級的40魂元一杯,其他還有十餘種不同價位的」這女侍纖指一劃,在李匡面前點出一張虛擬酒單,接著便垂手站在一旁,靜待客人點單了。
「吸一杯40魂元?」一看這價格,李匡頓時瞪大了眼睛,在大怒島生活區裡租一處花園,一年的費用也不過8魂元,什麼酒水一杯就要40這麼多?
「40魂元買一杯『三色驚雷』已經算是很便宜了,這酒你在外界根本尋不到。」此女對著酒單上某個畫面輕輕一點,頓時顯現出一長串關於此酒的介紹。
「大哥,搞一杯嘗嘗,這酒在虛擬世界裡也要5000魂晶呢,我可一直沒敢點。」幽樂剛剛退出虛擬世界,馬上嚷嚷著要讓李匡請客。
「行,來兩杯!」李匡呵呵一笑,順手將80魂元取了出來。
富含雷電能量的酒水,是能量生命幽樂的最愛,李匡早就答應小雷鳥,在現實中幫他買來嘗鮮的。
足足等了十分鐘,這價值不菲的『三色驚雷』才被兩名小心異常的侍者端上了桌,兩隻杯子的尺寸竟比普通花瓶還要大上一圈。
「幽樂,知道怎麼喝吧?」李匡待侍者離開後,將其中一杯攝入手鐲,幽樂則立刻將飛船的艙門開啟一條縫隙,遙遙一吸便收入掌中。
「當然了,酒中的三色雷球必須用能量裹挾住送入口中,這飲法我早就一清二楚了。」幽樂迫不及待的將盛酒的古銅色大杯封口撬開,只見杯中酒水呈明亮的寶石藍色,七、八顆閃爍著紅、青、銀色的雷電球如魚兒般在酒中游弋,偶爾兩顆葡萄大小的雷球撞到一起,必然會呲呲不停炸響,轉瞬間又將彼此排斥開來。
「呃,這酒」
李匡分出一絲意識,眼瞅著幽樂將一顆顆雷球愜意無比的送入口中,彷彿是在吃什麼千年難遇的山珍海味,乾脆將自己這一杯也收進了手鐲。雷電系的能量對他來說沒有什麼誘惑力,說起來還不如家鄉的一杯冰鎮啤酒更爽口。
想到地球,他腦中如過電般閃過親人們的一張張面孔,沒想到阿貝爾之行轉眼間就過去了248年,不知家中老小如今過的怎麼樣了。庫西族人的平均壽命在8000年左右,即便是在未曾修煉過的普通族人眼中,200年也不算是如何漫長的一段時光。
他取出一包煙,熟練的將封口撕開,點上一支後深吸一口,任由思緒隨著青煙四處飄散開來。
剛才的奇妙檢測實在是刺激,短短90秒,他感覺像是走完了一生。
從默默無聞,到闖蕩宇宙,再到領袖群星,一路經歷了數之不盡的碰撞與吞噬。然而,輝煌的背後卻烙下了死亡的印記,他像是一顆不斷在充氣的氣球,再也無法承受那越來越膨脹的暴虐,於最後一刻燦爛的爆炸了。
「恭喜您,您的靈魂序列數值為7533萬,是目前已通過檢測的靈魂師中最好的成績」溫柔的背景聲並未因李匡的混沌而竊笑,依舊程式化的說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數字。可惜,剛剛退出檢測的李匡,仍沉浸在毀滅性的大爆炸那一刻,智能提示音彷彿極遙遠的蚊蚋聲,根本沒引起他的注意。
第一個收到這條駭人信息的,是大靜島值守島主洪蕤。震驚過後,洪蕤立刻將此消息傳達給所有長者,並在第一時間將破紀錄之人牢牢鎖定。
靈魂序列檢測儀器在大怒島和大悲島上並無設置,這種價值高昂的設備,在大靜島上也僅有5台而已。對於靈魂師而言,靈魂序列數值這一指標是極其重要的,任何一位長者,都會在招攬弟子的時候進行大致的考量。通常來說,此數值能達到2000萬,就意味著有較低幾率成為長者,如超過3000萬,這幾率將猛增至百分之五十以上,假如在闖島時不隕落,快則百年內,慢則三五百年,登陸大希望島得到可能性極高了。至於4000萬以上的靈魂師,洪蕤值守的這3200年裡,也僅遇到過6人罷了。
靈魂序列數值很重要!
但明白其關鍵性的弟子並不多,絕大多數人仍在為能量的積蓄而蠅營狗苟。畢竟,能量核心的實力直接關係到靈魂師等級的晉陞,同時也是外出狩獵的依仗,而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基因素質,實在難以讓人們花太多時間和精力予以關注。
在酒吧努力平復心緒的李匡,並不知自己已成為諸多大人物的關注對象。
大靜島上空150公里處,上千名長者聚攏在一起。修煉的日子清苦無聊,根本沒有低階弟子想像中的愜意瀟灑,這些人平日裡難得出來放鬆一次,遇到這樣的大熱鬧,自然就三五成群的聊了起來。
「剛才洪蕤查證了,確實是伽廬的弟子,不過聽說是某個長者轉讓給他的。」
「有這種事兒?那伽廬運氣真逆天了。」
「確實走運,撿了天大的便宜,這小子只要不被靈獸殺死,將來的成就絕非我等能夠比擬。」
「沒準兒10年或20年後,咱們就能在大希望島上見到他了。」
「難說,長老層嚴禁我等介入低階弟子的修煉當中,伽廬想指導他,也要他能闖到大絕望島才行,這前面的路全得靠他自己摸索。」
「也是,前五島的隕落幾率不低於30%,尤其是戰鬥類靈魂師,死亡率更是高的很能不能安然見到老師,同樣也要憑幾分運氣呢。」
眾人議論紛紛,其中不免有些嫉妒、羨慕的情緒四處蕩漾了。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猛然間,一道嚴厲的斥責聲在諸長者腦中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天邊兩道飛速靠近的身影。
「遭了,是『謹虞』長老和伽廬來了。」
在場諸多長者頓時惶恐起來,來者一男一女,女子容貌莊嚴富貴,但此刻卻是一臉寒霜的樣子,其身後的男性老者,正是面無表情的伽廬了。
「馬上離開這裡,此人的消息嚴禁對低階弟子提及,否則將嚴懲不貸。」臉頰微胖的謹虞長老眼神一掃,千餘位長者竟無一人敢於與之對視,兩息內便紛紛四散飛遁而走。
片刻後,謹虞長老眼眸中,出人意料的浮現出幾分喜色,似乎對下面懵懂的低階弟子極為滿意。
「伽廬,長老層經合議後,認為還是不要過早干預此子的發展為好,我等為弟子們提供的修煉條件,如放在在第五宇宙河中,絕對堪稱是絕無僅有的安逸此等環境中仍會死,只能說那弟子不配成為強者。至於你所提出的特別培養,同樣為時過早,讓他在前面幾個小島上歷練一番,對其將來的發展反而更有裨益。」謹虞長老徐徐道來,口吻中滿是欣慰之意。
「多謝長老指點,伽廬明白了。」性情頗有些古怪的伽廬,此刻少見的表現出由衷的恭敬來。
「嗯,你回去吧。」謹虞頭也不回的淡然道。
「是」伽廬深施一禮,轉身遠遁
……
「嗯?」
「咦?是你?」
「好巧!居然在這裡遇到他」
酒吧二樓,李匡點燃了第12根煙,波瀾不驚的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很久沒有這樣靜靜的什麼也不想的坐坐了,喝點兒酒,吸幾根煙,對他來說已是莫大的享受。
天色將明,巨船甲板上人來人往並不比白天冷清多少,但十幾張桌的酒吧二樓除他一人外就再無其他酒客了。忽然間,一陣踢踢踏踏的上樓聲傳來,他忍不住轉回臉瞥了過去。當兩道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他不由得一愣。
來者一男一女,這二人身高不足1.2米,臉上寫滿了稚嫩的表情,活脫脫像是一對兒剛剛放學回家的小姐弟。
「哼!果然夠另類!我說你,難道沒有白袍嗎?為什麼穿成這種鬼樣子?」
這兩人藉著酒吧昏黃的燈光,抬眼間掃過窗邊的酒客,竟不約而同的低聲嘀咕了起來。但緊接著,其中那女孩神色凜然的跨步上前,粉嘟嘟的臉蛋一繃,出人意料的對著李匡斥責起來。
這女孩,正是李匡初來靈語群島時遇到的值守格蕾絲,當時,此女一副高高在上的刁蠻模樣,著實讓他心裡堵了好久。
「神經病!」李匡暗道一聲,恍若未聞般將視線再次轉到窗外。現在他也算是正兒八經的靈魂師了,自然不會懼怕這女童般的同輩弟子。
「日日ri,又是這小賤婢,我真想出來扇她兩巴掌!」幽樂享受完一杯『三色驚雷』後,正在糾結是否將另外一杯也幹掉,忽然間察覺到大哥的情緒波動,忙偷眼觀望。心性極其自傲的小雷鳥,一看到又遇到這個牛逼哄哄的小丫頭片子,忍不住在船艙中指著虛擬屏幕破口大罵起來。
一旁的艾麗絲不但不怒,反而咯咯笑了起來,「臭鳥,吵什麼?看你大哥怎麼對付她。」
「喂,說你呢,怎麼」格蕾絲正待上前推搡這不識好歹的靈魂師,卻冷不防被身後之人一把拽住。
「姐姐,你等等,我之前和你說的人裡,他就是其中之一。」說話之人正是和格蕾絲一同上來的小男孩兒。
「什麼人?」格蕾絲回頭瞪了一眼,「啊?你是說他是和你老師安排的競速之人?」
「對,絕對就是他。」小男孩撓了撓頭上金色卷髮,長長睫毛下的明亮眼眸中閃過一絲可愛笑容。
「哼,你老師真夠糊塗,他才來了幾天?」格蕾絲說到這裡,猛然間醒悟過來,一臉訝異的望向李匡,「你你怎麼坐在這裡?難道你已經晉陞至靈域?」
對這種自以為是的小女孩,李匡自然懶得與其鬥嘴,甚至於正眼都不想看她一眼。不過,兩人剛才低聲交談之中,似乎那男孩提到了什麼競速,似乎和自己還有些關係。
「這位師弟,我姐姐她就是這脾氣,你千萬別計較。自我介紹下,我叫瀾波爾,她是我姐姐格蕾絲,實在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從大怒島闖至此處,佩服佩服!」小男孩瀾波爾擋在格蕾絲前面彬彬有禮的說道。
李匡這才扭過臉來,回之以淡然一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是他從小就奉行的做人準則。
「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喝一杯如何?」瀾波爾處事經驗遠比其長相老道,不待李匡回答,便不由分說將格蕾絲按在李匡對面的椅子上,然後笑瞇瞇的坐在了他的旁邊。
「來三杯『萬湖』,再隨便來幾個小菜。」瀾波爾很是老練,吩咐旁邊的侍者收走李匡喝淨的幾支酒瓶,然後不由分說點了一堆酒食。
「嘿嘿,我比你早來幾年,按規矩,我算是你的師兄,不知師弟你可是伽廬長者的弟子李匡?」瀾波爾將兩隻胖乎乎的小胳膊放在桌面上,凝視著李匡道。
「沒錯。」李匡點上一支煙,目光卻飄向對面那面容異常複雜的女孩身上。
「那就對了,不過,我有些奇怪,怎麼你聽到我的名字一點兒也沒反應?難道是你老師沒有說我的名字?還是你壓根不知道咱們之間的一場賭賽?」瀾波爾緊盯著旁邊這一臉剛毅容貌的白皙男子,似乎想從中找到些許端倪。
「什麼賭賽?不知道。」李匡叼著煙蒂,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早聽說你老師古怪,沒想到這事兒也不和弟子交代。」瀾波爾呵呵一笑,將侍者端來的酒杯分別遞到格蕾絲與李匡面前。
「哈哈,我那老師確實是有些意思,這萬湖聞起來很是清冽,不知有什麼講究?」李匡話鋒一轉,扯到了面前這杯看似水銀般的奇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