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幽冥壇四位老者有些動容,只是面貌隱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刺殺皇子難度不大,但是牽扯太廣了。」老者聲音道。
來人的金紅披風微微抖動,同時來人發出低沉笑聲:「地幽冥壇也不敢接麼?」
「大膽!」老者怒喝一聲。
來人道:「大膽?自然不敢,堂堂地幽冥壇怎敢冒犯。」
沉默,週遭的黑暗彷彿帶著壓迫感,不知是不是四位老者同時往後靠了靠,本來模糊的身形更陰暗了。
轟隆一聲,來人將一個包扔到地上。這包不大,砸到地上的聲音卻像小山一樣,包在地上翻倒,露出幾塊淡紫色金屬,在黑暗中散著幽幽紫光。
四個老者的呼吸同時加重了。來人嘴角微微上揚:「動心了?」
老者聲音有些顫抖:「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紫金玉?這可是百萬丈深海才有的仙級礦石。」
「用不著你來解釋這紫金玉的珍貴,接不接?」來人道。
老者們低聲商議片刻,問道:「是否只是殺死皇子錦宇即可?你可知他有什麼替身類法術?」
來人陰沉沉道:「不必,他現在就是普通人,無論身首異處,還是掏心挖肺,都能殺死。」
老者聲音疑惑的嗯了一聲:「如此簡單的事,還用我們去做,還用紫金玉做酬勞?」
來人道:「我卜過卦,大凶,所以才找人幫忙。其他,你們不必知道太多。」
「好,地幽冥壇接下了。」老者聲音堅定。
「哼哼,哈哈~」來人狂笑著,消失在黑暗中。密室的禁制形同虛設。
「此人修為這麼高,還用我們幫忙?」四老者其中一人倒吸一口冷氣。
同日,修真界,乃至江湖中人,都收到了一個披著金紅色披風人的邀請,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皇子錦宇。
重賞之下,刺殺皇族是誅九族的重罪之事也被刺客們忽略了。一時間江湖上風起雲湧。
「客官,前面有個大鎮店,要是錯過了,可就趕不上投宿了。」劉老四懶洋洋的喊道。
蒼雲探出頭,看看夕陽,退回車廂:「錦宇,我們就在這裡留宿吧。」
錦宇道:「可以,我說過,我們不必急於趕路。」
「老劉,去尋客棧吧。」蒼雲探出頭道。
「好勒!」劉老四挺高興,這次的主顧又有錢,沒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對馬伕還挺客氣,哪個不歡喜?
劉老四很快找到一間上等客棧,包了幾間上房。掌櫃見來人器宇不凡,衣著華麗,不敢怠慢,親自過來迎接,安排了一桌上等酒席。陪了一杯酒後,掌櫃知趣的走了。
「錦宇,感覺如何?」蒼雲拿著酒杯道。
錦宇環顧四周,這間客棧裝潢不錯,但也是普通客棧模樣,沒什麼特殊。錦宇喝了一口酒,雖然沒有宮中御酒甜美,自有一股辛辣爽快。錦宇道:「我們離開京城不到兩百里,風土民情尚無變化,也沒太多感覺吧。」
「這麼說錦宇你不是第一次離開京城了?」慕容蘇笑吟吟問道。
錦宇一愣:「這,我是第一次出行。」
蒼雲微微瞇起雙眼:「錦宇,我們誠心護送你,你還有事需要瞞著我們?」
錦宇苦笑一下:「幾位的戒心還真是重。方纔我不過是猜測罷了,況且,難道各位以為我們皇族都是些飯桶麼?只知道在府邸之中享樂?別忘了,帝王之術可也是博羅萬象。」
蒼雲聞言,一舉酒杯:「那真是我多慮了,錦宇,我敬你一杯。」
錦宇也舉杯:「好,蒼雲,沒想到,我竟然碰到這麼好的護衛,其實我大不必擔心的。」
平清笑道:「錦宇,你還是膽小吧?是不是我們不來,你只能挑選大內高手了?」
錦宇不好意思笑笑:「確實如此,我總不能孤身前往北國吧,我只是個普通人,一路凶險太多。但是有宮中侍衛跟著,行動不便。」
平劍飲盡杯中酒:「沒事,跟著我們就行了,我們當你是朋友,你不必拘束。」
蒼雲道:「錦宇,我同門都是性情中人。」
錦宇起身,親自給蒼雲幾人滿上酒:「好,錦宇多交幾個朋友,先乾為敬。」
「干。」
一行人推杯換盞,很快就微有醉意,錦宇回房休息,至於劉老四,早就睡了。
蒼雲幾個師兄弟聚集在蘇慕容房裡,房間內燈光並不明亮,點著檀香,這是慕容蘇專門為蘇慕容點的,因為慕容蘇知道蘇慕容喜歡這個味道。
蘇慕容面色平淡,蒼雲面色微有凝重。
「錦宇此行目的看來不簡單。」蘇慕容道:「他總是在擔憂。」
平清道:「以我們的實力,他還擔心什麼?」
蒼雲道:「三師兄,從頭到尾,錦宇都沒見過我們的實力。」
「那就對了,所以他才擔心。」平清解釋道。
蒼雲摸摸下巴:「如果這麼在乎護衛的實力,那他為何不找大內侍衛?難道大內侍衛還敢干涉他不成?」
蘇慕容點點頭,表示對蒼雲的贊同:「以錦宇同皇帝的關係,錦宇怕的應該也不是被監視。所以,錦宇的目的是個謎。」
平劍輕輕錘著自己腦門:「這些事,太複雜,幸好有大師兄你和五師弟,我們就不操心嘍。」
朱雪和朱雀靠在椅背上,慵懶道:「嗯,師兄,你們就是智囊,我們就是打手,只管出手了。」
慕容蘇教訓道:「你們兩個,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朱雪咧嘴一笑:「二師姐,我們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啊,不跟你一樣,真不知道你這些禮儀從哪裡學來的。」
朱雀彈起:「大師兄不也一樣麼,大師兄和二師姐真是絕配啊。」
慕容蘇臉紅了:「你們兩個小丫頭,該打。」
「這麼快我們就從大家閨秀變成小丫頭了啊。」朱雪調笑道。
蒼雲笑而不語,完全享受這時光。
蘇慕容輕輕咳嗽一聲,慕容蘇首先收斂了,朱雪和朱雀撇撇嘴,也不說話了。
蒼雲怕蘇慕容怪罪師姐三個,道:「大師兄,我看以現在掌握的信息,很難斷定錦宇的目的,也可能他是有難言之隱,而且錦宇對我們還是不信任,我們就以不變應萬變吧。」
蘇慕容道:「也只得如此了。」
平劍不服道:「這是太平時期,能有多大危險,不用這麼擔心吧。」
蒼雲自嘲一笑:「四師兄說的對,我也是一朝被蛇咬,有些草木皆兵。」
蘇慕容道:「可惜,本門沒有卜算的法門,否則,卜上一卦也好。」
慕容蘇笑道:「你不是不信那些方士麼?」
蘇慕容微微笑道:「那些方士多是騙人,不懂卜卦,我不信他們,是因為他們不懂罷了。」
「既然如此,還是回去睡覺吧。」平清打著哈欠道:「明天還要早起趕路。」
蘇慕容道:「也好,可能是我和五師弟過於緊張。」
蒼雲幾人起身,魚貫而出,各回房間。慕容蘇最後一個出來,出門時回頭道:「檀香點好了,你,還要修行麼?」
蘇慕容默默點頭。
慕容蘇欲言又止,沉默片刻:「那我走了。」
蘇慕容已經在床上盤膝而坐:「早點休息。」
慕容蘇輕輕帶上門,又輕輕歎息一聲,回房去了。
劉老四知道這些人有錢,所以蒼雲幾個每人都有自己的小院落,每個小院子裡都有石桌,牆邊種著高大的白樺樹,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空隙,斑駁的灑在地上。清風拂動,白樺樹嘩嘩作響。蒼雲回到屋中,思索片刻,覺得胸中煩悶,就站在院中,藉著月色,看著四周漆黑的線條,聽著波濤般的樹葉聲響,心中平靜少許。
夜,永遠是那麼靜。
人的心情也跟著平緩。除了個別種族,很少有生物越到晚上越興奮。
蒼雲目光轉動,漸漸集中到白樺樹的葉子上。白日裡碧綠的樹葉,到了晚上漆黑一片,蒼雲的目光沉浸在無盡的黑暗中,一片葉子的無盡黑暗中。蒼雲若有所思。
黑暗動了。動的如此協調,如此優雅,以至於蒼雲都沒發覺暗黑的迫近,直到一道寒光閃爍。
冷。
掩蓋住寒月的冷。
「退!」這是蒼雲的第一反應。蒼雲還沒看清對方的武器,只是本能的感覺到這一擊不能接。
接,不死也是重傷。
「鎮!」蒼雲放出所有的鎮符,真壓住一個人。
來人一身黑衣,標準的刺客裝,沒戴面罩,顯然刺客極有信心。蒼雲打量下刺客,細長臉,高挺的鼻樑,眉毛細長,身材修長,十分俊朗。最令蒼雲震驚的是這刺客竟然沒有法力在身。所以蒼雲的鎮符才能鎮住刺客。
「沒有法力,竟然能威脅到我。」蒼雲暗驚,表面十分平靜:「你是何人?為何要來刺殺我?」
刺客聲音悅耳,有磁性:「哼,本來我是不該說的,但是我敗了,所以我才說的,你明白嗎?」
蒼雲一揮手,撤了所有鎮符。
刺客驚異的看著蒼雲。
週遭的樹葉嘩嘩作響。
「好,我佩服你。」刺客最後歎息一聲,起身道:「我叫,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