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腹黑丞相的寵妻

正文 第249章 文 / 尉遲有琴

    他們一群人還沒到跟到放生池,離了足有十丈遠時,聶子陵就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什麼水波蕩漾,放生池裡竟結了一層冰!

    不是說江南氣候溫潤,一年四季都不結冰下雪嗎?大興這鬼地方時時刻刻坑死他不償命,每一次還都在他主子面前,豈非他聶子陵八字招災?

    聶子陵心裡在滴血,偷眼看看他主子偽裝成的那個侍衛,卻發現他主子根本無心去管放生池水是干了還是凍了,一雙眼睛只在榮昌公主身上,她走一步,他的目光跟一步。

    然而,即便再急迫,他們幾個卻不得不在此處止步。

    倘若再跟過去,榮昌公主肯定要嫌棄,到時候會有什麼後果,誰也料不到。誰讓他們如今在他國的地頭上,還只是些與大興公主身份差距太大的使者而已。

    聶子陵學聰明了,知曉他主子定然是想尋些理由來與榮昌公主更親近,但他著實想不出點子來,又擔心即便想出了,也只是餿主意,便打算轉移目標。

    桂九這回也易了容跟來,聶子陵知道他是個馬屁精,一沒了主意就看他:「老九,你怎麼看?」

    聶子陵沒想錯,桂九的確是個馬屁精,而且,他素來鬼點子多,也不藏著掖著,笑嘻嘻道:「聶大人,我(瞧見那邊開了不少山茶花,剛入冬,花兒都謝了,就剩這麼點兒好顏色。不如你去跟僧人要了來,獻給榮昌公主,聊表些心意,如何?」

    桂九說獻給榮昌公主時,眼睛看著他主子。聶子陵被桂九和薄相算計了那麼多回,算是學聰明了不少,他咳嗽了一聲,抬頭挺胸趾高氣昂地吩咐他主子道:「你……你去把這事兒辦妥了,要是哄得榮昌公主高興,重重有賞!」

    桂九在他主子旁邊暗暗朝聶子陵抱拳,乖乖,膽兒也太肥了,這頤指氣使的口吻學得蠻快啊,居然敢對主子發號施令!

    聶子陵被他主子看得冷汗都滴下來了,這才見他主子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朝掃地的僧人走去。聶子陵是使臣,西秦使者裡官最大的那個,不能紆尊降貴地追過去啊,桂九卻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充當他主子的嘴巴去了。

    許是桂九的嘴巴厲害,又或是給了僧人不少好處,一會兒功夫不到,桂九和他主子便一人抱了一盆山茶花回來了。一盆白茶花,一盆紅茶,都是極珍貴的品種,花枝修剪獨特,極具觀賞價值,送人定然不成問題。

    聶子陵見他主子抱著那麼大的花盆,心裡哪能好受?他主子那等尊貴的身份,把什麼低下的事都做盡了,他們這些奴才看著真真惶恐不安。可這地方人多眼雜,他又不能親自去慰問或者伸手幫忙,只得繼續站在一旁觀望。

    桂九亦步亦趨地跟在他主子旁邊,藉著花盆的阻擋,對他主子耳語道:「主子,您這樣送花啊跟蹤啊也不是辦法啊,不如改明兒混進大興皇宮去,跟著婧公主做個貼身的……那個……咳……」

    忽然想到能跟在婧公主身邊的除了宮女就是太監,以他主子這拔尖的個頭和身段,顯然不好扮女人,至於另一種人嘛,光想想就簡直大逆不道,國將不國……

    桂九忙用假咳遮蓋了過去。

    被聶子陵頤指氣使,又被桂九如此大不敬,扮作奴才的男人卻沒工夫惱火,他的腳步朝著他的妻的方向,每走一步便離她更近一分。

    若他以墨問的身份活著,這個時候只需立在原地等,他的妻定會不顧一切朝他奔過來,他哪用像現在這樣每走一步還抱著沉甸甸的大花盆……

    「來者何人!」

    還沒走近,十步開外就有禁衛軍攔下了他們,連靠近都不能了。

    桂九會打圓場,笑嘻嘻地將花盆放下,擦著汗揚聲道:「小的是西秦來的使者,這花是我們聶大人專程獻給榮昌公主的,還請榮昌公主收下。」

    在桂九說話的時候,處於宮女太監和禁衛軍護衛之中的百里婧朝他們看了過去,神情卻仍舊冷若冰霜,她對身邊的宮女說了句什麼,宮女走過來傳達道:「我們公主說了,倘若西秦使者喜歡法華寺,就到處逛逛,寺中風景的確不錯,只是不要打擾她,這寺院之中還是清淨些好。也無須在公主面前擺弄這些花草,公主並不喜歡茶花。」

    這位宮女話音剛落,另一位宮女又走了過來,比方才更添了幾分惱意,道:「勞煩兩位轉告聶大人,有什麼話日後再商量也無不可。然,西秦的使者當中若有人敢放肆無禮,也就別怪公主不客氣!尤其是這位使者——」

    宮女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幾分,沒好氣地瞪著桂九旁邊的男人:「從一開始一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公主瞧,即便我們公主擁有天下無雙的美貌,也並非凡夫俗子能夠隨意瞻仰的!要是再有下次,即便貴國使臣大人不動手,我們也會將他的眼睛挖出來泡酒!」

    桂九一張臉第一次漲得通紅,他們尊貴的大帝在大興國榮昌公主面前被人罵成孫子一樣,理由居然還是覬覦美色,膽敢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公主看,這真是太不像話了!好在聶子陵旁邊的那些暗衛都離得遠,要不然,恐怕早就打了起來。

    見到她的妻黯然神傷的表情,男人本就不怎麼沉得住氣,一聽宮女這話,他的怒火一下子衝上了腦門子。

    什麼叫直勾勾地盯著?這不是在罵他登徒子耍流氓嗎?!

    他看的是他的妻,他摸過睡過各種折騰過名正言順娶過門的妻,怎麼就直勾勾色迷迷該挖了眼睛去泡酒了?!

    然而,他的火氣來得快,壓下去也快。

    他認得這個宮女,據說是從小在錦華宮裡頭伺候著的,她說的話肯定就是他家小心肝的意思,她宮裡的宮女個個被她慣得膽兒肥。

    再細細一想,可不全都是他的錯嗎?

    他不該死,不該走,不該讓她傷心難過,不該鬧到今天這種她在深宮他在冷宮的境況。他家小心肝認不出他,誰讓他身上裹著這些不合身的衣服、頂著這張太過普通平庸的面容呢?

    總而言之,都是他的錯。

    雖然他現在極度想衝過去,狠狠地抱住她吻住她壓倒她,讓她以驚慌失措又欣喜若狂的態度,認出他再折磨他……

    然而,最後他卻不得不藉著低頭的姿態,掩蓋住黑眸中的翻江倒海,他認了,他是登徒子,他是耍流氓,他不該覬覦剛喪夫的可憐小寡婦——她的髮髻上還簪著一朵不顯眼的白絹花,她在念著「死去」的他……

    「請榮昌公主息怒,他沒怎麼見過世面,絕對沒有輕薄榮昌公主的意思,實在是被榮昌公主的絕世風姿所震懾,簡直驚為天人哪!」桂九還是要替他主子打圓場,「既然公主不喜歡這花,小人便搬走扔掉,未免礙著公主的眼了。」

    說完,忙拽著他主子再抱著花盆折回,別提有多尷尬了。

    等到桂九和他主子才走出幾步遠,卻聽到身後那個潑辣的宮女急道:「公主,您怎麼了?」

    儘管被警告再看當心被挖眼,桂九還是發現他家主子回頭了。

    關心則亂。且亂得一塌糊塗。早忘了誰是誰,什麼奴才或皇帝,她是他的妻,他不心疼都不行。

    一群太監宮女禁衛軍保護之下的百里婧,並沒有遇到來自外界的威脅,她只是覺得不舒服,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不可以對任何人說,她難以啟齒。

    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她將臉轉向離她最近的宮女:「藥……」

    「公主——」宮女忙遞上小小的白瓷藥瓶,百里婧倒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吃下了藥丸,她便覺好多了,顫抖也漸漸平復下來。

    「公主,好點了嗎?」宮女們在一旁急問道。

    百里婧氣色不佳地應道:「嗯。我想去藥師塔拜一拜,走吧。」

    她將那個裝了藥丸的白瓷瓶捏在手心裡,輕輕一晃動,就可以感覺到藥丸已所剩無多。如果沒有了它,她該如何活下去?

    她在等赫回來,也許只有赫才知道這藥是怎麼來的,而她,不能沒有它。

    一行人漸行漸遠,君執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寒波生煙般冷凝,放生池旁再無旁人,他出聲問道:「桂九,你看得出來她怎麼了嗎?她是不是不大好?」

    前一刻低入塵埃的羞辱,沒有讓男人的臉變色,可他的妻一旦有一絲不好,他便再也無法鎮定自若。

    ……

    法華寺的暢音閣坐落在一處人工堆砌的假山之上,時而有精通音律的僧人在此撫琴,琴聲悠遠,堪稱天籟。據傳此琴台為先太子命人修築,在景元帝登基之後便荒廢了,半年前法華寺被封為護國禪寺,這才陸續地恢復了二十多年前的功用。

    晉陽王在此徘徊良久,看著僧人指間彈撥的琴弦,卻始終記不得那時的《離離原上草》是如何用琴笛合奏的,甚至,他連那個女人的臉都快要記不起來了。

    江南的假山石與大西北的土崖峭壁到底不同,連琴弦彈出的聲音也格外陌生。

    等了一個時辰,未能等到一人前來。

    這暢音閣彷彿被人忘了,孤零零的立在此處。

    韓北本就是好動的性子,在一旁更是等得焦躁不已,他不明白他父王怎麼回事,一大早來這兒就為了聽這幾曲破琴聲?要是他父王喜歡,無論在大西北還是在老皇帝的宮裡頭,有的是聽煩了的時候。

    心靜則琴聲靜,心燥則百般磨折,韓北終是受不了地自石凳上站了起來,對晉陽王道:「父王,天也不早了,快日中了,兒子去問問寺裡有沒有齋飯,不如吃了齋飯再回吧?」

    晉陽王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韓北都有些懷疑他父王有沒有在聽他說話,可要讓他再耐著性子一聲不吭地聽一個時辰的曲,他非得瘋了不可。他寧願去看那些和尚們做齋飯。

    韓北當然不會真的親自去瞧和尚們的廚房如何煙熏火燎的,他打發身邊的小廝去看看,自個兒便循著記憶找回菩提廣場。

    他方才瞧見了不少西秦使者,見皇后和公主來了也不避讓,好像蠻有意思的,他想瞧瞧傳說中蒼狼白鹿的後代是如何的能耐……

    然而,韓北失望了,菩提樹下並沒有那幾個西秦人,而是立著一位身著宮裝華服的女人。

    那女人面朝菩提樹而立,腰背挺得筆直,儘管還沒瞧見她的面容,韓北卻下意識地明白,這個女人似乎不好惹。若說她是一位貴婦,身邊卻並無旁人,若說她不是,這雍容氣度和華服裹身又該如何解釋?

    韓北膽子大,尤其對盛京城的一切充滿了敵意,他也不走,就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貴夫人,等待她轉過身來。

    可惜韓北失算了,整整站了半盞茶的功夫,都沒見她動一下,她就像塊木頭似的釘在了地上。

    就在韓北失去了耐心,準備主動上前去窺探時,那個貴夫人似乎聽見了響動,緩慢而從容地轉過頭來。

    看到她臉的那一刻,韓北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叫出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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