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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6章 文 / 尉遲有琴

    左相被大夫的連番道喜唬得一愣,老大病怏怏的,沒有子嗣就罷了,老二、老三成婚多年也無所出,倒是年紀最小成親不足一月的老四有了喜事,著實讓他意外。

    然而,也沒什麼值得可喜可賀的,若這孩兒長在婧公主的肚子裡,相府裡倒還有的忙,保不準陛下一高興立刻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偏是長在一個庶子偏房的肚子裡,他也沒工夫去想好事壞事高興與否,不過是多了些麻煩罷了。左相只命人好生看著木蓮,照著大夫開的方子去抓安胎藥,不曾再多說些什麼。

    大夫和左相的話木蓮都聽見了,待房裡安靜下來,她才睜開眼睛,木然地注視著頭頂的床幔。今夜她受了太多驚嚇,所以才會暈倒,卻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懷了墨譽的孩子。她生來就是細作的命運,因為父親的關係,她比普通的細作更為高貴些,得以陪伴在婧小白的身邊,可細作終究是細作,她本打算脫身,如今有了孩子,還如何走得了?如果父親知道,定會逼她將孩子打掉,但是,這是她的孩子,除了她,沒有人能夠決定他的命運……為什麼父親擁有那麼高的地位,卻偏要將他的孩子統統貶為晉陽王府的家生子?

    家生子,家養的奴僕,一生只屬於他們的主人。男人的思想有時迂腐不化,為了他們所謂的帝國理想獻出一生,甚至,拖累他們的兒女……

    家生子所生的孩子,不也一樣是家生子麼?

    庶子偏房的苦楚在懷胎的這一刻越發分明起來,墨譽的娘去世得早,也沒人給木蓮指點,告訴她生養需要注意些什麼,她也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想到孑然一身無人問津的淒涼,想到腹中孩兒未知的命運,木蓮頭一次為了自己哭起來。孕期初最怕情緒低落,哭了半宿,木蓮揪著小腹,昏睡了過去。

    「有鳳來儀」的丫頭們見百里婧離奇地回來,安然無恙地睡著,雖然覺得萬分古怪,好歹項上人頭都保住了,綠兒更甚,吩咐丫頭們不准睡,通通為公主守夜。然而,卻沒有人發現百里婧的異常,連景元帝都沒打攪她休息,丫頭們怎麼敢進去煩她?

    一群手無寸鐵的丫頭而已,墨問要進去實在太容易。他一路尾隨韓曄,發現韓曄將他的妻放下,人卻進了左相府,他沒再跟進去,回來時正好瞧見御駕自皇宮的方向過來,他便將他的妻劫了出來帶回了「有鳳來儀」,至少,他得保證她不受旁人的算計,那些要治她違抗聖旨罪責的人,算盤是打不成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他哪裡能受得了他的妻與韓曄私奔?

    所以,將她帶回來,放在他與她共枕過的喜床上。帶她回來的路上,墨問便已發現了她的異常,並不是累了或者受了重傷,她的身子比他離開那日更冷得厲害,難怪自迷津谷出來一直到回盛京,也不見她再出聲。而且,韓曄既然已經答應與她遠走高飛,卻又帶著她回盛京,其中必有緣由。

    事情亂糟糟的,毫無頭緒,墨問忽然記起林岑之死前對韓曄的那番逼問,似乎是在說,韓曄曾給他的妻下過什麼藥,讓她忘記了一些事情,會不會與此有關?

    念頭剛起,墨問又覺得不可能,看韓曄在山洞裡那番要死要活的痛苦承諾,除非他腦子有病,才會對心愛的女孩下手,讓她的身子損傷至此。

    韓曄此人的秘密越來越多,他解不開的謎底也越來越多,其中有許多韓曄和他的妻才知道的秘事,每一件,他都只能像個局外人似的猜測,一腳都插不進去!

    然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孔雀對他說了謊!她的膽子是越發大了!他的妻如今昏迷不醒,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也未可知,他雖久病卻未成良醫,無法解她的煩憂與痛楚……

    墨問坐在床沿上,看著他的妻那張平靜的面容,想到她對韓曄的那番哭訴哀求,心裡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小瘋子,臨走那天,你抱著我應的那一聲竟是在哄我麼?三個月的夫妻情分是太淺,我一開始演的戲也確實太多,可演著演著我當了真,你卻一絲也沒入戲,便像是戲檯子上一曲終了,你狠狠在我臉上甩了一巴掌再揚長而去似的。不,比一巴掌還要狠。是不是即使拿著西洋鏡,也無法在你心裡找到我的一丁點位置呢?

    她睡著,不知道他坐在這,也根本聽不見他心裡的話,墨問自嘲,她是傻,可他偏偏就是鬥不過這個傻子。

    忽然,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與丫頭們的走動聲皆有別,顯然是個高手,墨問忙起身,躍上了房梁。

    果然不出所料,來的是韓曄。

    墨問屏息,晉陽王世子的膽子真夠肥的,堂而皇之地穿著那身白衣,入了他的新房,坐上他的喜床,手伸向他的妻……

    韓曄的推斷沒有錯,他的女孩被人帶走了,還帶回了相府,那麼,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或許他就藏身在這間屋子裡。

    可是,從那個人躲躲藏藏的行徑來看,那個人比他還要見不得光。面具?林岑之死後,韓曄甚至懷疑,是不是身邊的某些人也戴著一張足以亂成的假面具?比如,病駙馬。

    既然那個人沒膽量露出真身,他又何必再去管他?韓曄愛憐地撫著女孩冰冷的臉,自懷中拿出一枚藥丸,想了一瞬,將藥丸放進自己口中,再俯下身餵給她……

    墨問憋出了內傷,真恨不得跳下去殺了韓曄,然而,多麼奇怪,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韓曄對他的妻做的那些親密舉動竟分外和諧!***,兩情相悅就是討喜,連偷情的勾當做起來都格外好看,是不是還要當著他的面將夫妻間該做的事都做一遍,就在他的那張喜床上?他這個名義上的夫君若是心氣再狂躁些,不知要氣死幾回又氣活幾回。

    什麼事是從前的墨問不敢做的?殺人放火作奸犯科他有何畏懼?可如今被動到做了「樑上君子」,頭頂上斗大的綠帽子將他扣得嚴嚴實實,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面

    面是他的妻和她的愛人,不被愛的是他。他再胡攪蠻纏,喝了一槓子的醋有誰在乎?哪怕她心裡有一粒灰塵那麼大的地方住著他,他也不會如此狼狽無動於衷。墨問,何時竟做起了君子?

    不被愛的那個人,除了做君子,只能做惡人,他不想傷了她,所以,放了她。

    韓曄喂百里婧吃了解藥,用被子包裹起她,抱著她往外走去。解藥一服下,應該就快醒了,他們若是要走,得連夜出城,否則,恐怕走不了了。

    天一亮,若有人發現他擅離盛京,定會往西、北兩個方向追,而南方仍是大興的國土,關卡重重。唯有往東,出海,那裡有古書中記載的蓬萊仙境,是唯一的避世之所。

    韓曄此刻的想法太過天真,一心只想與心愛的女孩遠走,什麼都顧不得了。四月初八佛誕日,他在藥師塔內焚掉的心願,便是希望來世能再遇到他的丫丫,重複那段鹿台山上的明媚時光,牽著她的手,走過那長長的似永遠也走不完的青石台階,天下著雨,她為他撐著傘……

    駿馬飛馳,韓曄將身前的女孩抱得更緊了些,唇角不由地維揚,有一件事,丫丫不知道,她十三歲那年借酒壯膽衝進他的竹屋裡,二話不說抱住他。他愣住,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卻始終沒聽見她開口,連一動都不動,只是抱著他。他覺得莫名其妙,終於將她拉出懷中,卻見她已經睡著了,這小丫頭,竟醉倒在他懷裡。

    外頭很吵,窗子上趴了好多影子,交頭接耳,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都在看熱鬧。必是這小丫頭又要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他是全然不知的,但大約是與他有關。

    他沒問,也沒開門,只是歎息了一聲,抱著她放在床上,桃花釀的味道瀰漫在鼻端。第二日,她那麼張揚地當著所有人的面握住他的手,手心裡卻都是汗,眼神也頗為忐忑,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他稀里糊塗地看著,聽她說,「大師兄,小兔子吃飯了麼?」

    他這時候有點疑問,到底她是緊張他的回答,還是緊張她大膽地握著他的手?

    似乎甩開手會傷了她。不附和也會傷了她。

    他沉默一瞬,微笑:「還沒有。」

    可是就這一聲附和過後,便從此推不開她了——她鬆了好大一口氣似的撲進他懷裡,吸了吸鼻子道:「我也沒吃呢!」轉而對著看熱鬧的眾人大大方方道:「你們都看到了,我才沒有胡說,昨天我向大師兄表白,大師兄答應了的!」

    他這才恍然,吃了好大的悶虧,她根本不曾表白,半句都沒提,他怎麼就答應了?可是,再解釋也解釋不清了,看著她燦爛炫耀的表情,好像大師兄真是什麼稀世珍寶似的,得了他的答應,她才會這麼高興滿足。

    他沉鬱的心在那一霎那漏進來半壁陽光,在她的興奮自得裡,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她的腦袋,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在一起吧,小無賴吃了好大的虧卻不自知,韓曄哪有那麼好?

    ……

    一匹馬,兩個人,剛到城東一處廢棄的偏門處,懷中的女孩忽然咳嗽起來。韓曄忙勒住韁繩,幫她順著氣,又餵她喝了一口水,女孩嗆了出來,咳得更厲害,整個人都沒了力氣,歪倒在他懷裡。但是,咳了一會兒,她卻慢慢睜開了眼睛,四周皆是黑暗,只不遠處的城門方向映著一點光亮。

    她眼裡看到了韓曄的臉,本能地笑了,不假思索地抱住了他,她的手臂軟弱無力,只輕輕環著他。

    韓曄卻很滿足,將她抱得更緊,乾啞的嗓子喚著她:「丫丫……」

    這聲呼喚很溫柔,卻又似乎太遙遠,遠的像是上一輩子的事,百里婧的眉頭越皺越緊,腦袋也疼得麻木,她忽然問:「韓曄,你愛我麼?」

    韓曄還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快樂中,未發現她的異常,點頭,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愛你,丫丫。只愛你。」

    百里婧聽罷,沒有笑,又問:「愛我,為什麼不要我?你的哪一次愛……是真的?」

    韓曄終於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鬆開她的身子,隔了些許距離看著她,她的眼神十分清醒,與迷津谷中完全不同,他怎麼會想不到,既然解了毒,她又怎會一直失去記憶?是他今夜受了太多刺激,所以意識混沌,一時衝動說的話做的事完全不經考慮。

    他要如何向她解釋鹿台山上的種種?又如何解釋他決然地棄她而去娶了別的女人?又為何在她最危險的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不顧生死安危也要救她?

    所有事情,太過矛盾。有些事,他不能告訴她。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知道。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製造了那場滔天騙局的人究竟有什麼打算。在沒有弄清真相之前,他必須守住秘密。

    韓曄甚至後悔,剛才情不自禁說的那一句我愛你。

    百里婧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忽然笑出聲來:「一刀一刀劃著我的心說愛我,大師兄你可真好笑。」

    笑罷,罔顧韓曄的痛楚,百里婧環顧左右,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有氣無力道:「你想帶我去哪?我已經嫁了人,又怎麼能再跟別的男人靠得這麼近?你……送我回去……」

    所有幸福皆是幻影,轉瞬即逝,韓曄忽然明白佛家這句話的意思,他興沖沖帶著她走到這裡,好像出了城就會到達蓬萊仙境似的,兩個人的世界多麼奢侈啊,他竟還抱著這些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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