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香一怔,表情有幾分古怪,吃吃問:「可是……楊大哥,你為什麼想要看到師姐的真實容貌呢?她……」忽然閉上了嘴,臉色微微蒼白。
「難道楊大哥喜歡師姐嗎?一定是的,要不然,他為什麼想要看到師姐的容貌呢?」心中幽幽歎息一聲。她是一個十分感情內斂的女子,於是強作歡容,「楊大哥,我會和師姐說的。」
楊凌並非貪花好色之輩,但那無相真金何等珍貴?白白送人東西,有圖謀之嫌疑,甚至,半面道尊在得到無相真金之後,內心留下一種疑惑、狐疑,影響他日後的修行。
半面道尊與楊凌只是泛泛之交,朋友也談不上,這種關係,即便有蘇香這一層,也不好白送人東西。於是閃念間,楊凌決定瞧一瞧這位美人的真實容貌。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亦是一種道,比如那半面道尊,就是用一幅美人圖煉神。她本就擁有絕世的容顏,又以美人煉神,以美入道,那容貌更是不凡。
不過楊凌也意識到這種看似唐突的行為,會遭到半面道尊的惱怒。但這正是他想要的,觀賞美人之後,各不相欠了。
見蘇香的臉色有些異常,楊凌也未多想,想了想,道:「我會在此留幾日,蘇香,請你的師姐前來一見。」
蘇香點點頭,立即前往瑤池仙島,請半面道尊去了。
等候之時,楊凌與那多寶道君閒談,問起他修行上的事情。多寶道君已經煉成了真罡,而且真罡品質極高,本來應該早就突破,凝聚出神嬰。
多寶道君歎息一聲:「老弟,由真罡至神嬰這一道關,說容易也容易,可要說它難,真比登天還難!」
當初東海道君一瞬間的開悟,就凝聚了神嬰,說它容易也容易。但要不是楊凌當時助他一臂之力,東海道尊可能至今還未出世,他仍是那個東海道君。
「經營多寶閣這麼多年,費了不少心力,於我的修為有礙。」多寶搖搖頭,「但這麼大的產業,又怎麼能放得開?」
楊凌心中一動,他結了三大道種,內心中對於道的領悟,加之心性圓滿如意,境界實則不下於道尊、仙尊,心想:「此人心有執念,如何能夠頓悟?」
轉了幾個心思,楊凌忽然笑道:「多寶兄,小弟通曉一種小法門,請多寶兄一觀。」
多寶道君心中好奇:「好,老弟請!」
楊凌雙手結成一印,此印名為「浮生印」,涅盤道中衍生而出,通過涅盤途徑,開悟他人對於生之短暫與虛幻的思考。此浮生印,應念而生,今日之前,世間並無此道術。
楊凌眉心之間射出一縷奇光,剎那間投入多寶道君眉心。多寶道君渾身一震,元神被拉入一個虛幻的空間,漸漸迷失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之中。
虛幻的念頭中,多寶道君經營多寶閣,一年比一年壯大,最終超過了太玄門,甩開了天外天,成為九洲第一大行商勢力。
多寶道君端坐不動,楊凌便靜靜守在一旁,為其護法。
其間,多寶道君的幾位夫人似乎意識到事情不太對,紛紛前來詢問,卻被楊凌施展生死門,把多寶道君隔絕其中。
多寶道君眼下有六位夫人,個個國色天香,最低也有法師修為。她們一個個杏眼怒睜,柳眉豎挑,一位夫人斥道:「楊道友,你為什麼關了我家老爺?」
楊凌「呵呵」一笑:「不可說。」
其中一位夫人,一身紅裝,脾氣最為火爆,大怒道:「你一定想傷害老爺!」玉手一指,便有一道火龍,漫天朝楊凌龍頭過來。
她只不過是法師級數的修為,明知遠非楊凌敵頭,但心憂多寶安危,情急拚命,居然朝楊凌出手。
楊凌微微一笑,把袖一攏,風輕雲淡地將漫天火光都收了,並不還手。
另一名多寶夫人較為冷靜,連忙拉住紅裝女修:「妹妹,楊道友如果真害老他,何必還留在此地?他連太玄門的仙尊、道尊也殺得?老爺在他眼裡不是一下就殺了?何必這般浪費時間,反而還護在一旁?」
紅裝女修想了想,覺得有理,壓下了擔憂,高聲問:「楊道友,你若敢傷害我們家老爺,我修為雖然弱小,也要跟你不死不休!」楊凌「呵呵」一笑:「豈敢,幾位夫人稍候,三日之內,要給夫人們一個驚喜。」
兩天過去了,多寶道君尚在虛幻國度中經營他的人生,而蘇香已帶半面道尊返回了。
當半面道尊從蘇香口中得知楊凌的要求之時,她的第一反應果不出楊凌所預料的,十分惱怒和厭惡。半面道尊,當初可是九洲四大美人之一,號玉容道尊,其容姿首屈一指,多少青年才俊費盡心機,只想見她一面。
但由於白劍鋒,玉容道尊冷了心,一心向道,再不想男女之情。這也導致了她內心對男子極為厭惡,特別是楊凌這種孟浪之輩。
她卻不知道,楊凌要的便是這個效果,她越討厭越好。
蘇香居住的地方,群山環繞,山谷中百花齊放,此刻,半面道尊冷漠地站谷中。她的容貌,一半冷艷無雙,一半醜陋無比。
蘇香對面看著半面道尊,歎息一聲:「師姐,楊大哥大約是好奇,所以想師姐的容貌。」
半面道尊冷冷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又有幾個好東西?」她閉上嘴,不再說話。
蘇香苦笑一聲,回身去請楊凌。
楊凌吩咐多寶的幾位夫人,千萬不能驚攏了閉關的多寶道君,隨蘇香來到山谷。說起來,楊凌與半面道尊也算比較熟悉了。當初他被五嶽、銀瞳追殺,跑到瑤池洞天避難,在半面的監視下煉製大衍丹成功。
而且楊凌從蘇香口中得知了此女的一些前事,內心頗為同情她。這時再度見面,楊凌「呵呵」一笑:「半面道友,多日不見了。」
半面道尊似不願與楊凌多說話,乾脆直接地說:「本道尊修煉無相道劍,需要三千塊無相真金。」修煉無相道劍,自然用無相真金最佳。
不過,絕大部分修士,不管修煉的什麼道劍,往往只能用普通金鐵煉劍,根本用不起真金。休說幾百幾千塊真金了,就是一塊,修士們也不能得到。
甚至,他們一生之中也沒有機會見到真金,更何況,是三大真金中比較少見的無相真金?
因而半面道尊心中雖然厭惡楊凌,但她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有了無相真金,她的劍術立即大成,日後遇到同級的修士,必然占壓倒性優勢。
楊凌點點頭,心想:「這女人以美入道,真是有趣,想必她十分懂得何為美。」閃過一個念頭,楊凌臉色一整:「半面道友,你既然求無相真金,可知無相二字的真義?」
半面道尊目光寒如冰水:「只談交易。」
楊凌不以為杵,繼續道:「無相即為無障,明心見性,看破虛幻。而道尊執著於一人一事,毀掉了如花的容貌,其實已然著相。這般心境,如何能夠煉好無相劍?」
他這一番說辭,本來以為半面道尊會冷語嘲諷,不想這女子若有所思,向楊凌微微躬身:「受教。」
楊凌愕然,卻只好硬起頭皮,繼續道:「既然道尊以為在下言之有理,請道尊展現本來面目,也好讓在下一觀芳容。」
半面道尊拂袖一抹,那半面醜陋的臉孔消失了。這是一張怎樣完美的臉啊,即使楊凌,也一下子瞧得呆子。連那蘇香,也怔住了,兩個人凝固了目光。
楊凌第一個回過神,心中震驚,移開了目光,「呵呵」一笑:「今日一見,了卻心中願望,多謝。」將三千塊無相真金交到蘇香手中,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蘇香從怔忡中醒來,連忙把無相真金交到半面道尊手中,喜道:「師姐,無相真金,你可以煉成無相道劍了。」
半面道尊卻入了定,許久後,她才微微一笑,面上有種解脫的笑意,柔聲道:「蘇香,日後我恢復玉容這一道號。楊道友說得對,我如今斬卻執念。」
蘇香聽得似懂非懂,抓抓臉,愣在那兒窮盡心思地理解,卻還是找不到路。
玉容道尊斬卻了執念,心忖:「楊道友為何白送我三千無相真金,而且點撥我的修行?」
楊凌隨口一句,讓她恍然大悟,一顆心如水晶般通透,似有突破的徵兆,玉容道尊心頭一跳,喝道:「蘇香,速離此地!」當時釋放了真形,騰至空中。
蘇香嚇了一跳,連忙離一了山谷,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美人飄渺若仙,浮於空中,有種無法形容的美。美人變化成了一團光氣,不斷縮小,再縮小,凝聚成了一枚極小的珠子。
「原來那便是我的無形劫!」玉容道尊恍然,她變成半面道尊,要不是楊凌一句指點,要不是今日的機緣,她將永世不能突破,開闢不了靈台。
但今日,她終於擺脫了束縛,斬卻了執念,破繭而出。無形劫一過,即是開闢靈台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