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同道中人
三十九章:亂戰
1、早上一到辦公室,孫守義就打了電話給姜非……
梁明所說的見到了葛凱和尹章這倆人倒並沒有引起孫守義特別的重視。尹章和葛凱這倆人雖然是名氣很大,但是跟官場的聯繫卻並不大,即使出面幫幫海川市拍了形象宣傳片,也只是給姚巍山臉上增了一點光而已,並不能對海川市的政壇有太大的影響的。
引起孫守義重視的是李衛高與國土部部長關偉傳之間的聯繫,特別是姚巍山還想利用這層關係跟關偉傳搭上線,這就是一個值得注意的事情了。原本孫守義是帶著一種看笑話的心情看待這一次姚巍山的北京之行的,他以為姚巍山即使在北京不被騙,不鬧笑話,也是會空手而回的。
但現在看來,這不但不是笑話,反而有可能是姚巍山借此在海川市樹立威信的一次大好機會。孫守義心中暗自承認他是有點輕視姚巍山了,白部長提醒過他,這傢伙需要小心應對,他還沒怎麼在意,現在看來這個姚巍山能把這麼一件別人都不很重視的事情辦得這麼有模有樣,還真是有點能力的。
而且官場是最講究實力的,如果姚巍山跟關偉傳搭上了線,有國土部部長的支持,姚巍山的實力就會大增,姚巍山也就有了足夠的實力在海川政壇上發出自己的聲音了,:。
這就有可能影響到海川市政壇的原有的權力格局了。這可不是孫守義願意看到的情形,他並不樂於自己全面掌控海川市政局的局面這麼快就被姚巍山打破,原本他以為這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他必須對此有所應對才行的。
姜非接了電話,笑了笑說,孫書記,找我有什麼指示啊?
孫守義說,是這樣的姜局,梁明跟我匯報說姚市長通過李衛高,就是你說的那個高二寶在北京見到了大導演葛凱和尹章,還有啊,在一次晚宴上,李衛高還跟國土部關部長通過電話。
姜非愣了一下,說,這不可能,那個高二寶根本就沒這個能力介紹葛凱和尹章給姚市長認識的,更別說還能跟關偉傳部長通上話了,這一定是個騙局。
孫守義笑了笑說,姜局啊,你先別急,我跟你說的這些都是實際發生過了的。現場見到葛凱和尹章的人不止一個兩個,駐京辦的傅華也在場,如果這倆人是假扮的,肯定是會被認識破的。
姜非納悶地說,那就奇怪了,葛凱和尹章可都是國內頂尖的人物,肯定是不會配合著高二寶騙人的。
孫守義笑了笑,說,是啊,我也奇怪啊,當時的情形說明李衛高就是你說這個高二寶是認識尹章和葛凱的,還對這兩人有著很大的影響力。不過這也是可能的,畢竟葛凱和尹章雖然很有名氣,卻也還是民間人士,他怎麼還能認識關部長啊?一個部長可不是平頭百姓想認識就能認識的。姜局啊,你說你有沒有認錯了人啊?
姜非很堅定的說,不可能的。為了確認這個高二寶就是李衛高,我專門調取了當年的案卷的,經過比較,確信這兩人就是一個人的。
孫守義說,既然你調取了他的檔案,那你把檔案帶過來,我們倆一起研究一下,看看這裡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姜非說,行,您等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過了一會兒,姜非就出現在了孫守義的辦公室,進門就把一個複印好的案卷遞給了孫守義,說,孫書記,您看一下吧,這就是我當年辦案的案卷……
孫守義就把案卷的複印資料接了過去,姜非又遞給了孫守義一份身份證的複印件,說,這是我從公安的身份證系統當中調取的現在李衛高的身份證,你看看兩人的照片,雖然以前的高二寶瘦不少,但是兩人基本的模樣可是一致的。
孫守義就拿身份證的照片跟案卷裡面的嫌犯照片相對照,兩人還真是十分的形似,如果這兩張照片上的人不是用了不同的名字,孫守義是會把這兩人當成一個人的。但是也不能僅僅因為照片上的兩個人高度形似,就直接的認定兩人是一個人的。
孫守義看了看姜非說,姜局啊,你有沒有查一下這兩人的身份登記資料,看看這個李衛高的名字是不是從高二寶改名而來的啊?如果是高二寶改名而來,那才是真正能夠確信這不同名字的兩人是一個人的。
姜非搖了搖頭,說,現有的身份登記資料中可是沒有這方面的記錄的,我查了一下,這兩人的身份登記資料當中沒有任何的聯繫。
聽姜非這麼說,孫守義眉頭皺了一下,現在從梁明那邊反饋來的信息表明,李衛高這個人是對姚巍山有很大幫助的。孫守義是希望能將高二寶和李衛高能能夠聯繫在一起的。這兩人能夠聯繫在一起,跟姚巍山走得很近的李衛高就是有問題的,李衛高就會成為姚巍山的負擔,而非助力。
孫守義看了一眼姜非,說,你這麼說等於是說這照片上的兩人不是一個人了?
姜非還是堅持他的看法,說,不能這麼說的,孫書記,我有一種直覺這兩個人就應該是一個人的,。孫書記您可能不知道,雖然我們國家整體上對戶口控制得很嚴格,但是在一些邊遠山區,戶籍管理制度還是有一些漏洞的。一些不法分子就會利用這個漏洞,為自己登記另外一個身份的。我懷疑高二寶的李衛高這個身份就是這麼來的。是高二寶為了洗掉他的案底才這麼做的。
孫守義說,你是說這個李衛高是有幾個身份證的人?姜局啊,你不能光靠懷疑就這麼說啊,要有證據才行的。
姜非說,我也知道是要有證據的,所以我已經讓人去李衛高登記的出生地調查相關的情況了。您再耐心的等一下,我會讓您看到證據的。
孫守義看了看姜非,他心中在權衡調查這件事情的利弊。目前來看,李衛高這個人的社會影響力是很大的,往來的都是一些名導、名演員、高官之流的上層人士,如果查得不恰當了,很可能會激起李衛高這些朋友的反彈,從而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
而且公安部門私下調查姚巍山的朋友,如果傳到姚巍山的耳朵裡,也是會讓姚巍山對他和公安部門感到不滿的。
所以比較正當的做法是趕緊結束姜非的這個私下的調查,畢竟目前來看李衛高似乎並不存在任何的違法事情。既然李衛高沒有違法的行為,就算是公安部門也是沒權利去調查李衛高的。
但是孫守義卻並不想馬上就讓姜非結束這一次的調查,這調查裡面是存在著一些對孫守義有吸引性的東西的。如果能夠最終確定李衛高就是個騙子的話,那這可是一張能夠制約姚巍山的王牌,孫守義是想把這種王牌放在自己手中,以在必要的時候用來制衡姚巍山的。
孫守義就看了看姜非,說,姜局啊,我理解你們公安部門的同誌喜歡追根究底,但是這件事情繼續追查下去並不合適的,一是李衛高這個人目前並沒有違法的行為發生,你查他名不正言不順;二來這件事情牽涉到了姚市長,你這樣子調查李衛高,會讓姚市長有所誤會的,所以你看,這次的調查是不是可以暫停了?等你發現什麼新的證據來,你再來調查也不遲啊……
姜非看了看孫守義,他想的卻是怎麼能夠解開高二寶與李衛高之間真正有什麼關聯這個謎團,總是想解開謎底才肯罷休,這也是一個老刑警的職業病,他笑了笑說,孫書記您放心好了,我不會興師動眾的來查這件事情的,我會讓整個調查過程秘密進行,絕不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困擾的。
孫守義心中實際上要的就是姜非繼續查下去,聽姜非這麼說了,他就笑了笑說,姜局啊,既然你堅持那就繼續查下去吧,不過要注意保密,還有啊,有什麼新的進展隨時跟我匯報吧。
姜非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怎麼去做了,孫書記。
北京,海川大廈,傅華剛到了辦公室不一會,李衛高就敲門走了進來。傅華記得李衛高是說過想跟他聊一聊的,就笑著站了起來,說,李先生這麼早啊,看你昨晚喝那麼多,我還以為你會多睡一會呢。
李衛高笑了笑,說,我這個人是賤骨頭,不習慣賴床的,不論晚上的情形如何,第二天一早都是會準時起床的。這可能也是我練功多年,已經形成了一個固定的生物鐘的緣故。
傅華笑了笑,沒言語。他不說話倒不是覺得李衛高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是覺得對李衛高這麼說他沒什麼好評價的。因此只是把李衛高讓到沙發那裡坐下,給李衛高倒上了一杯水。
李衛高卻覺得傅華的笑是有其他含義的,就解釋說,傅主任可不要誤會我說的練功是指我對趙欣欣所做的那些,我說的是真的練功,我跟師父練過幾年的太極拳,後來練太極拳就成了我生活的一個習慣了,每天都會練一點的。至於我對趙欣欣的那些,我想傅主任早就已經看出來了,那不過是一種入門級的戲法而已。
傅華沒想到李衛高會這麼直接的對他坦白,稍稍愣怔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說,李先生,你倒是很坦白啊。
李衛高笑了笑說,不坦白不行的,那些戲法騙騙趙欣欣、姚巍山這些人還可以,在你的如矩法眼下,可是無所遁形的,:。
傅華笑了起來,說,如矩法眼,李先生太高看我了,誒,你就不怕跟我承認了這些,我會找姚市長揭發你嗎?
李衛高笑了笑說,你不會的,如果你要揭發,當場你就揭發了,不用非等到事後的。再說了,你就算是真的去跟姚市長揭發了,你就敢肯定姚市長一定會相信你嗎?
傅華笑了起來,說實話他還真不敢肯定姚巍山會選擇相信他的,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姚巍山可能更傾向於相信李衛高的。李衛高到北京之後的所展現出來的強大能量也會讓姚巍山選擇相信李衛高的,因為相信李衛高會讓姚巍山得到更多的好處的。這大概也是李衛高敢肆無忌憚在他的坦白一切的主要原因吧?
傅華笑了起來,說,李先生,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到目前為止我見過的一個最高明的騙子,我明明知道你是在騙人,卻還無法向社會揭穿你的真實面目,因為我如果這麼做了,我反而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
李衛高笑了笑說,這倒是事實,因為你如果揭穿我的話,就等於是在說姚巍山很愚蠢,居然會相信我這麼弱智的小戲法,姚巍山肯定是不會因此而感激你的。再說了傅主任,何必呢,你應該看到我做這件事情是在幫人,而不是在害人,你也沒有理由非要跟我作對的。
傅華笑了起來,說,你裝神弄鬼的可都是在騙人的,又怎麼能說你是在幫人,不是在害人啊?
李衛高笑了笑說,我那不是裝神弄鬼,而是取得對方信任的一種手法而已,這有點像現在心理治療中的催眠,通過這種方式建立起我和對方的一種信賴關係。只有建立起這種信賴關係,趙欣欣才會對我有盲目的信任,相信我說的她會運勢大旺,然後才會有自信面對她的演藝生涯的。我不用解釋,傅主任也是知道人有自信和沒自信的時候,哪一個會表現得更好的吧?
傅華笑了笑,說,這麼說,李先生倒像是在做心理醫生的工作了?
李衛高笑了笑說,廣義上來說,這兩者還真是一回事,我所做的這些,實際上也是一種心理暗示,你知道為什麼趙欣欣和楊莉莉這些明星為什麼會這麼相信我嗎?還不是因為我見到她們的時候,就很明確的告訴她們她們一定會成為大明星的,這實際上就是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讓她們覺得自己是有成為大明星的可能的,也就會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結果在這種心理暗示之下,她們獲得了成功。
傅華笑了笑說,她們成功了,就會把功勞算在你身上了是吧?就會相信你是一位很靈驗的預測者,對吧?
李衛高笑了笑說,這我不否認,誰叫我真的說中了呢?
傅華笑了起來,說,你別以為我看不穿你在其中玩的花招,你真的說中了嗎?那你能坦白的告訴我,你究竟跟多少人說他一定會成為大明星的?
其實李衛高玩的這個手法本身是不複雜的,他會對來找他的人說同樣的話的,也就是說告訴他們是可以成為大明星的,這樣子如果有人真的成為大明星,那這個成為大明星的人肯定就會對他感激涕零,奉為神明的。而這個大明星對他的的宣傳也會讓李衛高獲得更大的聲譽的。
當然李衛高也不會逢人就說他會成為大明星的,他也會對來找他的人有個基本判斷,要那個人的基本條件很好才會那麼說的。
李衛高呵呵笑了起來,說,傅主任,我就知道你是知道這裡面的訣竅的,你知道嗎,我看你就有在看一個同道中人的感覺,感覺你是很懂我是在做什麼的。
傅華笑了,說,同道中人,李先生這麼說我可不敢當,我可真沒有你這麼高明的手段的。我也不是很懂得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信賴你,就連尹章和葛凱這種聰明絕頂的人居然也會這麼拜服你。
李衛高笑了笑說,這原因不是很深奧的,傅主任不應該不知道的才對啊?難道說你不知道人群效應嗎?
傅華是知道人群效應的,人群效應指的是群體行為對個體行為的影響,。1960年,美國社會心理學家米爾格倫和另外兩位研究者做了一個實驗,顯示了人群對個人行為能產生怎樣的影響,他們讓一個人站在紐約一街道的人行道上,抬頭注視天空,天空裡其實什麼都沒有,過往的行人中有4%停下腳步,也和那個人一樣注視天空。實驗者們讓5個人在同一處抬頭注視天空,過往的行人中有18%也跟他們一樣朝天空張望。他們又讓15個人一起張望天空,結果行人中停下來看天空的多達40%。
這也就是說個體行為有些時候會受到群體行為很大的影響的,即使群體行為很荒謬很不合情理,但是從眾心理讓個體的行為也變得跟群體行為相一致了。一個人站在馬路上無緣無故的看著天空會被當成是神經病,但是一群人這麼做呢?你不但不會覺得他們是神經病,相反你還可能會跟他們一樣去仰望天空的。
同樣的道理用在李衛高身上,諸多的名人都信賴他,這會形成一種人群效應的,讓很多人盲目地去信賴他的。
傅華笑了笑說,看來李先生對人的心理是做了很深入的研究的啊。
李衛高笑了笑說,你都說了,我做的跟心理醫生是很相近的事情了,不研究人的心理又怎麼能夠在這一行吃得開呢?不知道傅主任想過沒有,這些圍著我轉,稱呼我為先生、為大師的人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傅華想了一下,他還真是無法給李衛高一個準確的答案,像趙欣欣,她要的是影視事業有更大的發展,成為更大的明星;而葛凱則是走入了事業的瓶頸期,他希望能能夠讓李衛高幫他獲得事業上的突破;姚巍山則是希望借助李衛高的能量,辦好海川市形象宣傳這件事情,從而為他代市長的轉正加分……
在人群效應作用下,人們對李衛高產生了盲目的信賴,而基於這種盲目的信賴,他們又想從李衛高這裡得到他們真正想要的那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涉及到方方面面,不一而足。換句話說,人們是把自己內心的希望投射在了李衛高的身上,希望李衛高能夠幫他們實現這些美好的願望。
傅華看了看李衛高,說,李先生,你說他們是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呢?
李衛高笑了笑說,你要問我嗎?我覺得應該是奇跡。當一個人覺得自己十分渺小、卑微、無助、無力的時候,當他們在下意識裡知道,就算自己怎麼努力,也注定要一事無成的時候,他們就會特別盼望出現奇跡。而這奇跡顯然是不會自己出現的,他們就希望能夠通過像我這種人帶給他們奇跡。而這個奇跡越玄、越是匪夷所思,他們越是相信。就像我表演的掌心搓出火來,傅主任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趙欣欣和姚巍山卻因此就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難道他們就是那麼弱智嗎?肯定不是的,這就是因為他們內心中渴望奇跡的出現,而我就滿足了他們這個渴望,他們自然就佩服我了。
傅華看著李衛高,不禁笑著搖了搖頭,說,李先生,你讓我更加佩服了,你對人的這種心理的把握簡直是精確到家了。
李衛高笑了笑說,傅主任也不要佩服我了,你佩服我什麼啊?我玩的這些把戲根本就瞞不過你的。我瞭解過你的情況,你我都是聰明人,都知道善加利用身邊的資源是可以做好很多事情的,這世界就是為我們這種人而存在的,所以我們合作吧,聯起手來賺大錢。
傅華笑了,他還真沒想到李衛高居然狂妄到以為這個世界是為他而存在的,他搖了搖頭說,李先生,你是不是也太自大了啊?我知道你現在算是在這個社會上很有地位的人,似乎也很成功,但是你要明白一點,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是為你這種聰明人而存在的。我跟你也不是一類人,我也並不熱衷賺大錢,所以合作的事情還是算了吧。我也不知道我們可以合作什麼的。
李衛高笑了笑說,傅主任,你可要知道你這是在回絕什麼嗎?我李某人的能力你可是見識過了,我是覺得你和我一樣是這世界上少有的真正聰明的人,應該志同道合,所以才要跟你合作的,可不是非要求著你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