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回到自己辦公室,孫守義在拿起杯子喝水的時候,又想起金達對傅華的怨念,心中不禁暗自警惕,他希望自己不要染上金達這種自我膨脹的惡習。《純》
其實,據孫守義觀察,金達這個人的本性並不壞的,甚至在很多方面金達是應該被歸於好人的範疇之中的。但是金達就是壓抑不住對傅華的這種怨念。這一方面是金達個性有偏狹的一面,另一方面也是有金達的自我膨脹有關。
當一個官員成功成為主政一方的一把手的時候,相應的他在這個地方就擁有了殺伐決斷的絕對權力,榮耀什麼都會圍繞著他,這會很快讓他熏熏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再加上周圍一批溜鬚拍馬之輩,把他的所作所為都吹捧的極為英明神武,極為正確,他就會膨脹的感覺自己變成一個完人,不會做錯任何事情。
而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敢來違逆他這個完人,提出或者指出他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錯誤,他就會覺得自己被極大地冒犯了,然後就開始想要整治這個指出他的錯誤的人。這時他不會認為自己是在打擊報復,而是認為自己是在做正確的事情。
孫守義認為金達和傅華的關係就是這個樣子的。隨著金達地位的上升,他會越來越覺得他的權威在海川市不能被動搖的,也就越來越覺得容不下傅華這種敢於冒犯他權威的人存在。
雖然孫守義看不慣傅華的做法,但是他也不覺得金達的做法就是多麼正確的,相反他是對金達的這種行為引以為戒的。曾經在北京中央部委工作過,特別是在趙老身邊那段經歷,讓孫守義的視野是要比地方上工作的這些同志開闊的很多的,有些事情他看的就比金達要長遠。
在部委工作的時候,孫守義就總結出了一條經驗,就是不要隨便的去開罪你的同事或者下屬,特別是在沒有絕對的利益衝突的時候,更不要去開罪他們。中央部委工作人員來自五湖四海,裡面藏龍臥虎,你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背景,特別是現在有些高層領導的親屬都是很低調的,他們都不願意公開身份。
所以你並不知道在得罪誰,今天他可能還是你的下屬或者同事,可能一轉眼他出去過渡一下,再回來就是你的領導了,這裡面是有一個很大的變數存在的。到那個時候如果你跟人家有矛盾的話,馬上你就會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了。
這就是孫守義覺得金達處理跟傅華關係不夠理智的地方。說到底,傅華的存在並沒有損害到金達什麼實質性的利益,他只是對金達不夠那種通常意義的尊重罷了。像這種無害的人,是應該容忍他的存在的,甚至還要反過來多尊重一下他,以顯示做領導的大度和雅量的。
金達卻並沒有這麼做,他時不時還想整治一下傅華,以顯示他市委書記的權威,這就很不明智了。你能整治得了人家也好,偏偏卻又沒那個能力,這就讓金達的行為越發顯得可笑了,也讓他越發有一種被冒犯了的憤怒了。
孫守義現在已經看出來,傅華這幾年在北京,已經利用親戚、朋友、領導等各種可利用的關係為自己編製了一張強大的網絡,整個網絡已經不僅僅限於海川市的範圍,還延伸到了東海省,甚至輻射到了北京。
東海省的一二把手都跟這個傅華有著一定的聯繫,傅華岳家的那一些老領導對省委書記呂紀是有著很大的影響的。同時傅華跟鄧子峰之間關係同樣很緊密,傅華跟鄧子峰原來跟隨的老領導蘇老家族關係相當的鐵,也借此跟鄧子峰拉近了關係。有傳說鄧子峰曾邀請傅華入他的幕僚班子,卻被傅華拒絕,由此可見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這麼強大的網絡,別說金達了,就是省裡的一些領導想要動動傅華,恐怕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的。金達卻始終想不明白這一點,這不知道是金達當局者迷,還是他的心眼就偏狹到這種程度。
這也是孫守義感覺自己要警惕的地方,他警惕自己千萬不要煩金達那種低級的錯誤。想到這裡,孫守義就給傅華撥了個電話,他想問一問傅華關於北京的一些情況,這一方面是因為他作為領導應該掌握一些駐京辦的情況,另一方面作為朋友他也該關心一下傅華的。
孫守義更多的願意跟傅華保持一種朋友的往來,而不想用領導身份去壓迫傅華,他知道傅華是那種外表圓滑而內有稜角的個性,你如果把他當朋友去尊重,他可能更願意為你效力的。
這其實就是一種行之有效的馭人之術,需要做的也很簡單,也就是放低自己的身架而已。這對孫守義來說並沒有什麼困難的,在部委的工作經驗告訴他,架子這種東西其實是不值一文的,擺架子不但幫不了你什麼,還可能害了你。實際上,越是那種大領導,越是平易近人。而通常願意擺架子的都是那種上不了檯面的角色。
傅華接了電話,笑了笑說,市長,前幾天我去過您家裡,絲巾我已經送給了沈姐了,她很喜歡。
孫守義笑了笑說,這我知道,沈佳給我打電話說過了,謝謝你了傅華。
傅華笑笑說,市長真是太客氣了,這兒也是駐京辦該做的事情。誒,您打電話來有什麼指示啊?
孫守義笑笑說,也沒什麼指示了,就是從網上看到了聯合銀行的賈昊副行長被雙規了,其中提到了現場有一位駐京辦主任,我想那是你吧?
傅華笑了笑說,是的,那天我被拉去參加湊熱鬧,沒想到正好趕上了這件事情。
孫守義笑笑說,我想問你一下,我們海川市會不會牽連進這件事情啊?
傅華納悶的說,市長,海川市怎麼會牽連進去呢?海川市跟我師兄也沒什麼經濟上的往來的。
孫守義說,是這樣子的,今天金達書記說起過這件事情,說我們海川市有兩件融資方面的事情跟賈昊有關關聯,一件是天和地產上市,另一件則是海川重機的重組。
傅華心中就有點不太高興了,這兩件事情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天和地產上市是丁益父子搞得,與海川市本身就沒太大的關聯;海川重機重組金達也是參與操作的,對其中的關節都是清楚地,有沒有什麼問題金達心中都應該知道的,賈昊在這其中也沒起過太大的作用,他只是介紹了操作重組的證券公司而已。這個時候提出來,傅華覺得金達是別有用心的。
傅華並不想在孫守義面前表達對金達的不滿,就笑了笑說,金書記是有點多慮,我敢保證這兩件事情都是沒問題的。
孫守義笑了笑說,傅華,你別介意,最近海川市接二連三出的事情實在太多,市裡面有所顧慮也是很正常的。
傅華笑了笑說,我能理解的市長。
孫守義說,你自己也小心些,這個風口浪尖可能會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找上你的。
孫守義這麼說就是一種朋友的關切了,傅華能明白這一點,他也知道雖然他並沒有參與過賈昊的什麼違法行為,但是他跟賈昊走的實在太近,少不了會有相關部門來跟他詢問一些事情的。對這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傅華就笑了笑說,我知道的市長,我心中有數。
孫守義就就結束了跟傅華的通話,開始忙活起自己的工作來了。晚上下班,孫守義很難得的沒什麼應酬,就打了電話給劉麗華,說要去她那裡吃飯。買了新房之後,孫守義覺得新房那裡比較隱蔽,整個小區又是封閉式的,不會有人察覺他這個市長跑去那裡私會情人的,膽子就大了很多,去那裡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為了掩飾孫守義讓司機送他回了住處,然後才打了的士直奔劉麗華的房子而來。由於房子在臨近郊區的地方,車程就有點遠,在路上,司機跟孫守義攀談起來,司機看著孫守義笑笑說,誒,我怎麼覺得你這位先生這麼面熟啊?好像我在哪裡見過你一樣。
孫守義就有點心虛,笑了笑說,你認錯人了吧?
司機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好像還經常看到你一樣,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
孫守義心裡知道自己經常會在海川市新聞中出現,他現在在海川市應該是個大熟臉,所以司機說經常會看到他也是對的,他就有點埋怨自己不該這麼大意了,該事先做點偽裝再來劉麗華這裡就好了。
不過幸好司機還沒有真正認出他就是海川市的市長來,就笑了笑說,你肯定認錯人了,我對你可一點印象都沒有。
說完,孫守義就轉臉去看向車窗外,一副不願意攀談的樣子,他也是不想讓臉留在司機視線內,以避免司機最終還是認出他是誰來。司機看他這個樣子,就不再講話了,視線看向前方,專心開車了。
無意中孫守義的視線往出租車後面掃了一眼,心中忽然感覺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一時卻又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這種感覺讓孫守義心裡就很不舒服,眼睛就不時的往回瞄,等他看到身後的那輛轎車,就明白不對勁在什麼地方了。
那輛轎車是一輛老舊的普通型桑塔納,車漆已經有些暗淡無光了,很不起眼的樣子。但是孫守義可以確定的是,這輛桑塔納在他從住處出來的時候他就看到過,他就懷疑這輛車是在跟蹤他。
為了驗證一下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孫守義就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慢點,我不趕時間的。
司機就把車速慢了下來,孫守義特別留意身後的桑塔納,發現那輛桑塔納的車速也慢了下來,不遠不近的跟著出租車在走。他基本上可以確信這輛桑塔納是在跟著他了。孫守義心中就緊張了起來,身後有一雙窺探的眼睛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在他心中有鬼的狀態之下。
這下要怎麼辦呢?直接去劉麗華那裡顯然是不行了,直接去的話就會被發現他跟劉麗華之間的曖昧關係的。孫守義顯然是不想冒這個險的。
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這跟在後面的人是什麼人啊?他為了什麼目的要跟蹤自己啊?今天幸好自己發現了,要是不發現還不知道後果會多嚴重呢。
等等,如果這輛車不是第一次跟蹤自己怎麼辦?孫守義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最近一個時期他跟劉麗華來往頻繁,如果這輛車不是第一次跟蹤自己,那情況就很危險了,跟蹤自己的傢伙肯定掌握了他跟劉麗華往來的證據了。
孫守義心中狂罵自己真是被女色迷昏了頭了,竟然這麼大意讓對手有機可趁。就這個樣子還想往更高層次走,簡直是癡心妄想,如果再這個樣子下去的話,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孫守義就想讓司機掉頭回去,不去見劉麗華了。但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能就這麼回去了。就這麼回去,身後跟蹤的人肯定會知道他發現被跟蹤了,那樣子再來跟蹤他恐怕就會換車換人了,那樣子的話他就無法知道是被誰跟蹤的了。
如果找不出是誰在身後跟蹤他,那他只能活在一種怕被發現的恐懼之中,再做什麼事情總要戒懼戒慎,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孫守義自然是不想老被這種恐怖的陰雲籠罩著。
孫守義就在心中暗自罵了一句娘,心說,老子就跟你玩這一把,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孫守義就看了看司機,笑了笑說,誒,師傅,我有點餓了,這附近有酒店嗎?
要找酒店是因為孫守義知道他今晚恐怕是無法去跟劉麗華幽會了,他又不想被身後的人發覺他已經有了提防,所以就想先找一個落腳點。恰好他來的時候還沒吃飯,找酒店吃飯也是一個很恰當的行為,不會讓身後跟蹤的人察覺到什麼溜掉。
司機笑了笑說,這附近倒有一個金豐大酒店,可以嗎?
孫守義點了點頭,說,行,你送我過去。
司機就把孫守義送到了金豐大酒店門口,孫守義看了看,這家酒店雖然叫做大酒店,其實也就是一個十幾間平房飯店,很是普通。不過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可能已經算是不錯了,好在客人還不少,孫守義倒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
孫守義略微一回頭,注意到那輛桑塔納還跟在身後不遠處,就對司機說你等我一下,我吃個飯先。
司機不放心孫守義,讓他先結了前面的帳,這才讓孫守義下了車。孫守義就進了金豐大酒店,讓老闆給他一個雅間,然後點了幾道菜,讓老闆給他快點做。進飯店之前,孫守義注意到那輛桑塔納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飯店不遠處的陰影裡停了下來,顯然這傢伙還認為他沒被發現,還想等孫守義吃完飯繼續跟蹤呢。
老闆去廚房下單去了,孫守義拿出手機,直接撥給了束濤,束濤接通了電話,笑了笑說,市長,這個時間打電話給我,是想約我吃飯吧?
孫守義笑了笑說,是的,束董,我想要請你吃飯,我現在在金豐大酒店這裡,你趕緊過來吧。
束濤愣了一下,說,市長,我沒聽錯吧?你真的要請我吃飯?
前幾天束濤才約孫守義吃飯聚一下,結果卻被孫守義嚴詞拒絕。現在孫守義轉過頭來盛情相邀他吃飯,束濤自然是有些愕然的。
孫守義笑了,說,我騙你幹嘛?趕緊來吧。不過不要開你自己的車來,你的車太招搖了,還有給我帶幾個你手下的人來。
孫守義這麼一說,束濤就知道他不是真的請吃飯了,便問道,市長,您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孫守義說,是的,我好像被人跟蹤了,你帶幾個人過來幫我看一下究竟對方是誰。
束濤說,對方有多少人啊?
孫守義說,我沒看清楚有多少人,就是一輛老款的普桑,我猜頂多有兩個人。
束濤說,普桑,知道車號嗎?
孫守義說,我沒看清楚,不過這車很好認的,老藍色的那種,老款的普桑現在也不多,我想你過來一眼就會認出來的。
束濤說,那行,我馬上就過去,先把這輛車給摁住再說,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蹤市長您。
孫守義說,謝謝了束董,再是你帶的人要可靠,不要事沒辦成,卻給我傳播的四處都是。
束濤說,這您放心,我會辦得妥妥帖鐵的。
孫守義說,如果你摀住了人,也不要進飯店來見我了,直接先把人帶回去,然後給我個電話,我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明白嗎束董?
束濤說,我明白的。
孫守義說,那你就抓緊時間辦吧,別讓對方溜了。
孫守義就掛了束濤的電話,然後把電話撥給了劉麗華。劉麗華接了電話很不高興的說,守義啊,你怎麼回事啊,你怎麼還沒到啊,我做的菜都涼了。
孫守義並不想告訴劉麗華他被人跟蹤了的事情,他擔心嚇到了劉麗華,就陪笑著說,小劉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剛接了一個緊急電話,市裡面要開個會,現在過不去了,你自己吃吧。
劉麗華不高興的說,你怎麼可以這樣啊?人家費了好大得勁做了一桌子菜呢。
孫守義說,我也是心不由己啊,好了,改天我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劉麗華倒也不是不講理,就說,那好吧,你可要記住,要補償我的。
掛了劉麗華的電話之後,酒店的服務員把飯菜送了進來,孫守義現在什麼都安排妥當了,心情也鬆弛了下來,居然還真的有些餓了,想來束濤到這裡還是需要點時間的,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飯店雖然不是很豪華,但是飯菜倒是口味不錯,孫守義也是真餓了,吃的真是津津有味,居然感覺比那種他常去的豪華大酒店的飯菜還好吃。
孫守義吃了一會,有點飽了,這才放下筷子看向飯店窗外,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到那輛桑塔納是不是溜走了。按照孫守義的猜測,桑塔納應該是不會離開的,因為桑塔納的目的在他,現在他沒離開,桑塔納自然不會離開的。
也不知道束濤多快時間能趕過來,也不知道束濤能不能抓住桑塔納裡面的人。動用束濤的人馬這是一步險棋,但是現在的孫守義別無選擇。他倒是可以動用警方的力量,但是他擔心跟蹤他的人手中有他跟劉麗華見面的證據,那樣子就等於是將他和劉麗華的事情直接公諸於眾了。
再說動用警方也興師動眾不說,也效率低下,很可能將桑塔納驚走而抓不到人。就算抓到人,警方辦案也講求證據,如果拿不到桑塔納跟蹤的證據,警方恐怕也拿他沒招數的。
所以動用警方是不如束濤這邊的人馬高效便利的。再有一點,束濤這邊他是可以控制住局面,現在他剛幫了束濤一個大忙,束濤應該會盡力維護他的才對。
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左右,孫守義聽到外面有很短暫的一陣喧鬧,緊接著他的手機就響了,束濤說,市長,人控制住了,有兩個。
孫守義說,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帶回去,帶到了給我電話,我去跟你匯合。
束濤答應了一聲說,好勒,我先走了。
孫守義就出來結了帳,那個出租車還在,孫守義上了車,說,調頭往回走。
出租車就把孫守義送回了原來拉他的地方,結賬的時候,那司機指著孫守義說,我想起你是誰了,你是海川市的孫市長是吧?
孫守義笑了起來,說,師傅啊,我說你認錯人了吧?海川市的市長難道沒有專車啊?怎麼會自己花錢打的呢?
司機撓了撓腦袋,說,可是我真是覺得你很像他。
孫守義笑笑說,像他不一定就是他啊?有人還說我像金城武呢?難道我就是金城武嗎?
司機笑了起來,說,那肯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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