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當曲志霞考完最後一門從考場走出來的時候,等在外面的傅華看到她一臉的輕鬆,便笑著說,看這樣子就知道曲副市長您考得挺好的。
曲志霞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了,只是總算考完了,我也算是解脫了。
傅華笑笑說,我真是挺佩服您的,能夠從繁忙的工作中靜下心來學習。
曲志霞笑了笑說,也沒什麼了,誒,傅主任這兩天你跟著我跑前跑後的,週末也沒休,辛苦了。
傅華笑了笑說,您客氣了,這些也是我該做的工作。
曲志霞笑笑說,什麼啊,你也知道我這次是私人行程了,本來不應該麻煩你的。誒,你把我送回海川大廈就可以回家了,晚上我要去見個朋友的。
傅華笑笑說,那需不需要給您安排給車啊?
曲志霞笑笑說,不必了,我朋友有車。
傅華就把曲志霞送回了海川大廈,然後自己就回家了。第二天一早,傅華就早早來到了駐京辦,他已經因為遲到被曲志霞整過一次,自然是不想再給曲志霞整他的機會。
到了辦公室,倒也沒看到曲志霞的身影。曲志霞也沒跟他交代這一天的行程安排,傅華也不好去問她什麼,簡單地將駐京辦這邊的事務處理了一下。九點半多的時候,曲志霞從房間打來電話,說是有事要出去,讓他安排車。
傅華就調了車在海川大廈的門前等著,過了一會兒,曲志霞就從大廈裡走了出來。傅華看她又是一副著意盛裝打扮的樣子,心中就猜測她是要去見吳傾的。果然上了車之後,曲志霞就說,走,去京華大學。
車子就往京華大學開,開出去一會,曲志霞看了看傅華,說,傅主任啊,你什麼時候認識東創實業的喬玉甄的?
傅華就知道昨晚喬玉甄已經跟曲志霞講了他們認識的事情了,就笑了一下,說,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吧,是在朋友的聚會上碰到的,一個朋友的朋友。誒,您問起她,有什麼事情嗎?
曲志霞笑了笑說,也沒什麼事情了,就是昨晚跟喬玉甄見面的時候,說起她認識你,我有點意外而已。
傅華心說這女人肯定是知道了他跟喬玉甄認識,心中犯嘀咕了,擔心也許喬玉甄會把她們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講給他聽。傅華笑了笑,說,原來曲副市長您跟她也是朋友啊。其實我跟她之前並不是很熟悉,也就是認識而已。我跟她熟悉起來,也就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是因為她跟我一位很好的朋友也是朋友,在那位朋友那裡碰見過幾次,就這麼熟悉了,我還邀請她來海川大廈吃過飯呢。她對我們海川的風味還挺喜歡的。
傅華之所以要點出喬玉甄來過海川大廈,是因為他猜測曲志霞在海川大廈的耳目一定會將他的一些行蹤跟曲志霞說的,因此喬玉甄來過海川大廈,應該是瞞不過曲志霞的。
曲志霞笑了笑說,那你這位朋友可真是不簡單啊,居然能夠跟喬玉甄認識,就我所知,喬玉甄這個人結識的人物可都是非同小可的。
傅華笑了笑說,我那個朋友在北京商界多少還有點影響力的,不知道您聽說過振東集團沒有?我朋友就是他們的董事長蘇南。
曲志霞看了看傅華,說,你是說他父親是蘇老的那個蘇南?
傅華聽曲志霞點出了蘇老,就知道她很可能是瞭解蘇南和鄧子峰關係的,就點了點頭,說,是啊,就是那個蘇南,我們算是比較投緣的朋友,有些時候會湊在一起聚一下的,玩一玩吃吃飯什麼的。
曲志霞笑了起來,說,這倒是一個好朋友啊。
曲志霞並沒有說為什麼蘇南是好朋友,但傅華猜測曲志霞一定是因為蘇南就將他和鄧子峰聯繫了起來,曲志霞原本在省財政廳工作的,估計對省裡的一些事情不會一點都不知道的,前段時間鄧子峰在會見外商的時候,專門稱讚過他的事情,曲志霞應該是知道的。
車子就到了京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車子停下,傅華並不知道曲志霞想不想讓他跟她一起去見吳傾,就笑了笑說,曲副市長,我還需要上去嗎?
曲志霞笑了笑說,不要了,我要跟吳傾教授聊一些專業上的問題,你跟我上去,會覺得悶的。
傅華心說什麼專業上的問題啊,你是有什麼事情不想我在旁邊看到才對。{免費小說}不過他也沒興趣知道曲志霞要跟吳傾做什麼,就笑了笑說,行,我就在下面等您好了。
曲志霞就往車門那邊挪了一下,準備下車,不過又停了下來,看了看傅華說,誒,傅主任,你對北京這邊比我熟悉,如果我跟吳教授聊到了中午,想請他吃個午飯,那你覺得要去哪裡比較好啊?本來我是想把他帶到海川大廈去的,可是又覺得海川大廈不太上檔次,好像對吳教授不太夠尊重似的。
傅華笑了,說,這您不用擔心,北京這地兒,別的不多,高檔飯店可多著呢。看您要帶他去什麼樣的了,古典風格的,還是現代風格,中餐還是西餐?
曲志霞笑笑說,中餐吧,中餐比較保險,再就是盡量豪華一點,也好表達我對他的一個敬意。
傅華笑笑說,那就去主席台吧,那裡是一個比較有身份的地方。
曲志霞就進了京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辦公大樓,傅華讓司機開了cd,邊聽歌邊等曲志霞。等到曲志霞從經濟管理學院的大門走了出來的時候,傅華看了看時間,大約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心說這兩人還真是遇到了知音了,專業性的話題都能談這麼長時間啊。
傅華下了車,給曲志霞開了車門,在曲志霞經過他身邊上車的時候,傅華注意到了曲志霞耳朵後部位紅紅的。心裡不禁暗自好笑,他是結婚了的男人,當然知道女人是在什麼情形下耳朵根才會紅的,看來在曲志霞跟吳傾聊得這一個半小時之中,吳傾一定是對曲志霞有過某些不軌的行為的。
而看上去曲志霞的神情之間並無什麼惱火的意思,傅華就知道曲志霞起碼是不抗拒吳傾對她的一些舉動的。傅華心中就暗自搖頭,心說這個女人啊,學歷和仕途就這麼重要嗎,至於你要拿身體來換啊?
曲志霞上了車之後,傅華也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之上,然後回頭看看曲志霞,說,曲副市長,我們回去還是怎麼辦?
曲志霞說,先別急,等一下吳教授,他在上面有點事情要處理,一會就下來跟我們一起吃飯去。
等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吳傾才從辦公樓裡走了出來。傅華趕忙下車給他開了車門,吳傾這一次倒還記得他,笑著衝著他點了點頭,說,傅主任,你好。
傅華也回了一句教授好,吳傾就上了車,傅華幫他關上了車門,然後也上了車。坐好之後,就聽吳傾說,你呀小曲啊,真是沒必要的,我天天在外面應酬,這些場合常去的,大飯店的飯菜都一個口味,沒意思的。
傅華反應了一會兒才想明白吳傾所說的小曲,是指的曲志霞。心裡就笑了,心說這人的身份還真是在不同人面前有著不同的表達的。他尊稱的曲副市長,轉眼就在吳傾嘴裡變成了小曲了。
曲志霞笑了笑說,教授,我也知道您應酬很多,不在意這些的,但是沒有這些,學生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對您的尊重的。
吳傾笑了笑說,其實有些東西是個心意兒就行了,沒必要非搞這些形式的。以後相處起來你就知道了,我這個人沒什麼架子的。
吳傾這麼說,差一點讓傅華笑了出來,因為傅華有點不由自主的想到,吳傾以後也許會在床上跟曲志霞相處的,那個時候雙方都會以最**的部位相見,吳傾自然是沒辦法擺什麼架子的。
傅華趕忙使勁的咬了一下舌頭,才把笑意強壓了回去。這個時候他如果笑出來,會讓吳傾和曲志霞都很尷尬的。不過雖然他沒笑出來,臉上的表情卻是很不自然的,幸好他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之上,後座上的吳傾和曲志霞倒也是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的。
曲志霞笑了笑說,是啊,教授,跟您熟悉了我才知道,您雖然名滿天下,卻真是平易近人的。實話跟您說,我原本還有些怕你的,怕您不肯收我這個學生呢。
吳傾笑了起來,說,我有那麼嚴肅嗎?
曲志霞笑笑說,我那不是不熟悉您嘛,您是那樣有名的一個教授,人家心中自然會有些畏懼的。
吳傾笑了笑說,現在熟悉了,是不是就沒這些顧慮了?
這時傅華就聽到背後傳來啪啪的手拍擊聲,他雖然沒轉頭回去看到,卻猜到是吳傾伸手去拍了曲志霞的手兩下。心裡不禁苦笑,心說,我的吳教授啊,你就是要調戲曲志霞,是不是撿個沒別人在場的場合比較好,車裡還有我和司機兩個大活人呢,你也不怕讓我們覺得肉麻啊。
但是曲志霞就沒感覺肉麻,她笑了笑說,是啊,現在我知道您是這麼好相處的一個人,我當然是沒有顧慮了。
眾人就去了柏悅的主席台餐廳,傅華看吳傾那麼不知檢點,而曲志霞有那麼迎合,就知道這一餐將會是一場極致肉麻的盛宴,有心不參加,卻也找不到可以離開的理由。而且曲志霞並沒有說這一餐她自己要掏錢,他就更不好離開,因為他要等到最後買單的。
進入主席台餐廳的時候,吳傾的神情倒是很自若的,顯然他成名之後的這些年,經常是有機會出入這些場合的,因此早就沒有了當初窮教授的那種寒酸了。
坐定之後,曲志霞就讓吳傾點菜,吳傾說了一句,隨便搞點什麼來吃吃就好了,就讓曲志霞點菜。曲志霞就推說她對北京不熟悉,傅華是常駐北京的,讓傅華來點。
傅華是不想點這個菜的,他不熟悉吳傾的口味不說,還必須要點一些名貴的菜才行。因為這是曲志霞請客,他必須要把曲志霞的面子給照顧好了,雖然曲志霞並沒有要掏錢的意思。
傅華沒辦法只好專門揀了幾樣主席台的招牌貴菜點了,什麼清蒸東星斑、燕窩、鵝肝之類的。酒是吳傾點的,他說他不太願意喝白酒,就喝點葡萄酒吧。他倒是很識貨,直接點了最貴的拉菲。
傅華直感覺肉痛,這一餐少說也要大幾千出去了。曲志霞倒是神情自若,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也是,花的不是她的錢,她當然不會在意了。
酒宴開始,曲志霞首先敬了吳傾一杯酒,說是感謝吳傾教授在專業上對她的一些指導,吳傾倒也沒推辭,跟曲志霞碰了一下杯,然後喝掉了杯中酒。曲志霞緊接著敬了吳傾第二杯酒,說是今後如果有機會跟吳傾教授學習的話,希望吳傾能對她多加關照。
吳傾笑了笑說,小曲啊,這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初試過了,我跟你打包票,複試我一定會讓你過的,這總可以了吧?
在職博士生的入學考試,導師的意見是占很大份量的,吳傾這麼承諾實際上是意味著曲志霞這個在職博士基本上篤定了。曲志霞興奮的臉都有點紅了,她連聲說,可以了,我先謝謝教授了。
兩人就又碰了一下杯,然後喝掉了杯中酒。然後曲志霞就暗示讓傅華敬酒,傅華就有京華大學學生的名義敬了吳傾一杯酒。三杯酒下肚,吳傾的臉就有點紅了,神情開始興奮了起來,笑著對曲志霞說道,你知道嘛,小曲,前幾天我給誰講過課嗎?
曲志霞笑了笑說,我不知道,但我猜能讓教授去講課的肯定是大人物。
吳傾笑著點了點頭,說,你猜對了,是大人物,還是大到了不得的人物,在中國他們幾位應該算是頂天了的。
哦,曲志霞眼睛睜大了,伸出一個手指指了指天花板,說,是上面的那幾位吧?
吳傾驕傲的點了點頭,說,不錯就是那幾位。他們把我找去,詢問了幾個經濟方面的問題。還得說大領導就是大領導啊,雖然電視上看上去一個個都很嚴肅,但見面的時候都和藹的不行。對我很尊重,稱呼我為吳老師,真是有一種求賢若渴的姿態啊。
說到這裡,吳傾伸出了他的右手,笑著說,我這隻手可是跟他們幾位都握到了的,真是與有榮焉啊。
吳傾說這話的時候,傅華偷機會正夾了一筷子菜在吃呢,吳傾得意洋洋的把手伸出來讓他差一點再次笑噴出來,這世界上只要有握手這個禮節的地方,基本握手都是握右手的,吳傾去給領導們講課,領導們出於禮貌也是會跟他握握手的,這本是一個沒什麼特別含義的行為,卻被吳傾感激涕零的專門拿出來講,這傢伙也太好笑了吧?
不過吳傾好笑歸好笑,但傅華如果真笑出來可就失態了,所以他趕忙摀住了嘴咳嗽了一下,把笑再次給憋了回去。這下子他面對著曲志霞和吳傾,臉上的不自然就都被看到了。曲志霞就有點不滿的說,你怎麼了傅主任?
傅華笑笑說,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嗆到了。
曲志霞很不高興地瞥了傅華一眼,說,你慢點嘛,就好像誰要跟你搶似的。
訓斥完傅華,曲志霞轉頭又去看了看吳傾,說,教授,別去管他了,我們繼續說我們的,那幾位有沒有跟你說一些特別的話啊?
有啊,當然有啊,吳傾就繼續神采飛揚的講領導們對他怎麼怎麼好了。
傅華看著吳傾指手劃腳興奮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就有點悲哀,這就是我們這個社會的精英分子嗎?領導跟他說了幾句好話,他就骨頭酥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他有必要這麼諂媚嗎?
傅華知道最近在熱炒的一個詞叫民國范兒,畫家陳丹青對此有過一段專門的論述,他說民國那股氣,不是民國才有。清滅了,但是清朝上溯整個古代的那種士子氣,那股飽滿的民風,其實都在,都順到民國來了。民國是新朝,是古老國家的龐大轉型,民氣格外強旺,不然哪來那麼多前仆後繼的亂黨和烈士。關於清末民初的敘述,解放後弄得只剩魯迅一個文本:在他的小說裡,那個時代暮氣沉沉,老朽不堪,可是你想想清末革命黨那份囂張、那份咄咄逼人,康、梁,還有徐錫麟、譚嗣同,捨我其誰,敢作敢當,是個腐朽時代的徵象麼?魯迅自己,說話之猛,詛咒之毒,又豈是孱弱的國民所能為。他曾形容神州大地是無聲的中國,其實在他的時代,中國吵鬧得很哩。1915年胡適回國後,上下古今發議論,才二十六七歲,成名後每週擇一日,家門敞開,各色人等進去和他擺龍門陣。今之網友或許譏為作秀,可今人哪來那股陽氣。現在二十六七歲的博士生留學生,也就整天纏繞論文格式,排列關鍵詞。
民國的那種范兒其實就是一種知識分子的風骨和氣節,傅華見過一張照片,是胡適做校長的時候,蔣介石去拜訪他。胡適翹腿而坐,揮斥方遒,而蔣介石卻是一副很尊重很恭敬的坐姿。
這要是換在當今,一個大學的教授哪敢這樣子對待國家的一把手啊,眼前的這位名滿天下的吳傾教授,被領導握了一下手,連手都開始覺得與有榮焉,這哪還有知識分子的風骨和氣節啊,這是連叭兒狗都不如的奴才相。
這不知道是這個時代的悲哀,還是這一代知識分子的悲哀。雖然這個時代也不乏張凡、寧則那種有著自己獨立思考的知識分子,但是社會整體的知識分子是浮躁的,是往下沉淪的。
吳傾還在繼續講著,而且越講越興奮,講著講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就忘形的伸手去撫摸著曲志霞的手,說,小曲啊,你做我的學生不會吃虧的,我會讓你……
傅華和司機見此情形趕忙低下頭,裝著什麼都看不到的樣子。曲志霞的臉騰就紅了,把手掙脫了出來,一便陪笑著說,教授,您喝的有點多了。
吳傾卻渾不自覺,笑了笑說,我沒事了,小曲,你聽我說……
吳傾繼續對曲志霞吹噓起來,吹噓了一會之後,他又拿起酒杯倒上酒非要跟曲志霞喝酒不可,曲志霞還無法推辭,之後跟他一起又喝了幾杯。這幾杯下肚之後,吳傾的情形就越發的控制不住了,不但滔滔不絕的講話,行為還越發的放肆。
吳傾這個樣子搞得坐在一旁的傅華渾身都不自在,主席台這邊的包間又什麼都有,他也就無法以上洗手間為借口離開包廂,簡直是避無可避。傅華第一次覺得主席台這裡這種過於保護私密的獨立包廂也有不好的地方。
不過再難熬的宴會也有結束的時候,吃過甜點之後這一餐就結束了,傅華買了單。這一餐傅華吃得真是很窩火的,不僅僅花了不少錢不說,還被吳傾出格的舉動搞得渾身都不自在。當著曲志霞的面,傅華還不好發作,還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真是苦不堪言啊。
出了柏悅之後,傅華還要將吳傾送回京華大學去。在車上,吳傾繼續吹噓著自己,其他人都不講話,就連曲志霞也估計是察覺到了吳傾的淺薄,也不講話了,一路上幾乎是吳傾在唱獨角戲。
到了京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傅華下來給吳傾開了車門,吳傾就下了車。作為將來的弟子,曲志霞也不得不下車跟吳傾告別,她笑著伸出手來,說,教授,我要回去了,保持聯繫吧,期待著成為你的學生的那一天。
吳傾卻並沒有去握曲志霞的手,而是藉著酒意伸手就將曲志霞攬進懷裡緊緊抱了一下,從後面拍了拍曲志霞的身體,然後才鬆開,說,那小曲,我們複試的時候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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