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在從齊州回海川的這一路上,陳鵬始終陰沉著臉一聲不吭,雖然他心中還存在著一絲僥倖心理,但是事情總是出在他的身上,是他要去面對可能的懲罰,他的心情怎麼也輕鬆不起來。人就是這個樣子的,事情沒臨到自己的頭上,都會覺得很簡單,一旦臨到了自己頭上,才知道根本就不是想像的那樣子了。
束濤也沒心情跟陳鵬講話,他多多少少也是給過陳鵬一些不正當的好處的,心中也在擔心陳鵬如果真的出事,會不會也將他牽連上了。如果牽連到他的頭上,現在的市委書記是金達,他們前段時間爭鬥不斷,很難說金達不會趁機整治他的。
車內的氣氛就十分的沉悶,束濤有心想說讓陳鵬如果真的出事了不要牽連他,但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是有些不合時宜的。而且就算是陳鵬做了保證,這種保證能不能有用還很難說的,索性還是閉嘴不說為好。
車行快到海川的時候,陳鵬還是承受不了心中的壓力,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看著束濤說,束董啊,你跟我說實話,你個人感覺我這一次是不是真的要栽了?
束濤心說我怎麼跟你說啊,我都不知道你的狀況出在哪裡?但是到了這一步,陳鵬不栽進去的可能性很低,還是讓他有點心理準備比較好。他就看了陳鵬一眼,說,這個不好說,你可以往樂觀處想,但也要做最壞的打算。
陳鵬臉色越發的陰沉,說,那就說還是存在栽進去的可能了?
束濤心說廢話,如果沒有這種可能,你至於像現在這麼失魂落魄嗎?他看了陳鵬一眼,說,陳區長,我想你也不是剛剛進入官場的新手,官場是個什麼狀況你比我清楚。你應該知道在你接下別人好處的時候,就有一天可能會栽進去的。
陳鵬歎了口氣,說,是啊,我當然有這種心理準備,其實一開始受別人的好處的時候,我心裡是很害怕的,很擔心自己會栽進去,但慢慢地好像也沒出什麼事,時間長了也就麻木了。可是就在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的時候,卻突然真的要栽進去,我的心裡真是有點承受不了了。
束濤看了看陳鵬,說,陳區長,你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慌啊,你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栽進去了,如果你亂了陣腳,可能陳昌榮都還沒審你,你自己就招了。
陳鵬苦笑著說,我倒是不想亂了陣腳了,但是我這心裡現在一團亂麻,慌到了一個不行,由不得我控制啊。
束濤看陳鵬這個樣子可能真的要壞事,他知道這些官員別看平常人五人六的,一出了事就狗屁不是了,輕輕被人一咋呼,可能連小時候偷看過女廁所的錯誤都能交代出來。
束濤知道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如果陳鵬一到紀委就什麼都撂了,陳鵬在海川市也是一個比較有影響的幹部,他出事那海川市政壇和商界可能就會來上一場不少的地震的。而自己也在其中扮演過重要的腳色,恐怕也是難以避免被殃及。
束濤就停下了車,他覺得必須先跟陳鵬把話說清楚,讓陳鵬自己先搞清楚相關的利害關係,陳鵬能做到海平區的區長自然也不是蠢人,搞清楚了利害關係之後,相信他會選擇一條最有利的路走的,他說,陳區長,冷靜,千萬冷靜。我們先在這停一下,你先平靜一下自己的情緒。
陳鵬可能也覺得自己窩囊,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束董啊,我這人是不是很沒用啊?
束濤心說這還用說嗎?你如果真是個男子漢的話,這點事情就應該扛起來的。心裡雖然這麼想,束濤卻並沒有真的跟陳鵬這麼說,這個時候他覺得應該是盡量去安撫陳鵬的情緒,讓他穩定下來,而非激怒他。
束濤笑了笑說,不能這麼說,誰遇到這種事情也難免會有些慌亂的。不過聰明的人在慌亂過後,就會趕緊去想要如何去應對最壞的局面了。
陳鵬瞪著眼睛看著束濤,好一會才說,束董啊,我現在腦子亂的一團漿糊,心中實在是沒有了主意了,要不你跟我說說,我要怎麼去應對?
束濤看了看陳鵬,說,要應對這件事情別的都不難,難的是需要你有一個好的心理素質,你要能扛得住紀檢幹部的咋呼,千萬不能相信他們跟你說的什麼只有說出來就沒事了,什麼坦白交代,組織上會原諒你的之類的屁話。{免費小說}記住,如果你真的栽進去了,到那個時候,反正是你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就閉上嘴,什麼都不要說。紀委要定你什麼罪,就讓他們去定好了。
陳鵬眉頭皺了起來,說,這可能嗎?我可聽說進了那裡面不說都不行的,他們有很多方法讓你說的,會整晚的不讓你睡覺,還有用鐵桶扣在你頭上猛敲,直到你受不了了只好交代了。
束濤看了一眼陳鵬,說,這你就害怕了?我跟你這麼說吧,這種事情就看你能不能咬牙堅持住,堅持住了,你甚至都可能什麼事情都沒有的出來;堅持不住,恐怕你就要做一輩子牢了。
陳鵬說,這個道理有人倒是跟我說過,不過束董啊,你說真的可能沒事出來嗎?
束濤說,怎麼不可能,你想啊,送禮那種事情一般都是兩個人私下進行的,你不說,他不說,誰會知道啊?
陳鵬說,這倒也是。
束濤說,反正你要怎麼去做,自己想清楚吧。還有一點啊,你千萬不要以為交代一點小事,就能把這件事情跟扛過去了。千萬不要存這種幻想了,哪怕是最微小的事,你跟紀檢的人說了,就等於給了他一個突破口,慢慢的他就會一點點的逼著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的。
陳鵬點了點頭,說,這個我會記住的。
束濤說,再有啊,陳區長,如果實在是無法隱瞞了,盡量只說自己的事情,少牽連朋友,為將來大家再見面留點餘地。那個戚滿林你應該認識吧?
陳鵬點了點頭,說,我認識,以前他做海川市交通局局長的時候,我們關係還不錯呢。
束濤說,他放出來了你知道嗎?
陳鵬知道束濤所說的這個戚滿林幾年前在交通局局長任上被人舉報受賄,紀委的幹部從他家裡搜出了幾十萬的現金,最終他受賄和財產所得來歷不明罪名成立,被判入獄服刑五年。陳鵬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接觸過他了。
陳鵬說,他放出來了嗎?我不知道。
束濤說,他因為表現好已經提前放出來了。現在他開了一家很賺錢的皮包公司,還是風光的很啊。你知道他的公司為什麼能那麼賺錢嗎?就是因為他當初出事的時候,把市裡面幾個關鍵的領導給保住了,現在出來,你說那幾個領導會怎麼報答他啊?
陳鵬看了看束濤,他明白束濤講戚滿林是在暗示什麼了,就說,束董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了,我如果真的載了,一定不會牽連你的。
束濤說,那我先謝謝你了。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栽進去了,將來出來的時候只要我城邑集團還在,就有你一口飯吃。
話說到這裡,陳鵬已經知道有些事情該來總會來的,想逃是逃不過的,跟束濤這番談話也讓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於是就說,行,這話我記住了,走吧,別停在這裡了,早點趕回海川去,我還要回去把家裡的事情安排一下呢。
束濤就發動了車子,繼續往海川趕路了。等回到了陳鵬在海平區的家,束濤停下了車,兩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心中都有一種悲壯的感覺。陳鵬歎了口氣,伸手去拍了一下束濤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就下車回家了。
束濤在背後看著陳鵬進了家門,這才調轉車頭,往市區開。此刻他的心情十分的暗淡,他不知道等待陳鵬的將是一種什麼命運,而陳鵬究竟能不能扛得住不把他牽連進去?對此束濤並不敢太過樂觀,他心裡開始思索,要準備怎樣應對最壞的局面了。
這一晚回到家中的束濤輾轉未眠,但是時間並沒有因為他的煎熬而停下前進的腳步,第二天還是如期而至。束濤早早的就去了辦公室,他很期望能夠接到陳鵬的電話,聽陳鵬告訴他紀委那邊沒出什麼事。
但是束濤失望了,直到中午,陳鵬也沒打電話過來,他讓手下人試著給陳鵬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陳鵬的手機關機,束濤心裡就明白了,陳鵬這一次恐怕真是栽進去了,因為像陳鵬這種領導幹部,事務相當繁忙,上級下級找他的人很多,沒有意外,他們的手機是不會關機的。
孫守義在省城開完會,當天下午就趕回了海川。回了海川之後直接就去了市政府,在辦公室坐下來之後,他打了電話給金達,跟金達說他省城的會議結束了,已經回到了市政府這邊來了。
金達喔了一聲,笑了笑說,老孫啊,你回來的挺急的,原來不是說今天還有一天的會議議程嗎?
孫守義笑了笑說,下午的會議提前散了,市裡面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我處理呢,我就匆忙趕回來了。
金達又喔了一聲,說,其實也不用這麼焦急了,事情總還是要一件件去做嘛,急也沒什麼用處。
孫守義打這個電話一來是跟金達報備一聲他回來了,另一方面其實他是想從金達這邊瞭解一下陳鵬究竟出沒出什麼事,他是代市長,副書記,如果陳鵬出了什麼事情,他是應該知道的。
孫守義心中隱約覺得陳鵬很可能已經被紀委給雙規了,從昨天陳鵬在齊州離開,但現在已經將近有二十多個小時了,如果陳鵬沒事的話,他最起碼應該打個電話過來的。但是陳鵬現在音訊皆無,除了他被採取措施了,沒有別的解釋了。
按說金達應該把這一情況跟他通報一下的,但是令他鬱悶的是金達老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根本就不提陳鵬的事情。孫守義又不想主動去問金達,主動問倒好像是他心中有鬼一樣。
孫守義笑了笑說,但是事情總是要做的嘛?好了金書記,我掛電話了,手邊這還有一堆的文件要看呢。
金達說,那行,你看吧。
金達就掛了電話,至始至終,金達一個字都沒提陳鵬的事情。孫守義心中就有點煩躁,心說金達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啊,為什麼陳鵬的事情會這麼避諱他呢?難道他真的是想從陳鵬身上打開缺口,從而來對付他嗎?
孫守義就抓起桌上的電話,想要打給紀委的陳昌榮,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市委的第一副書記,紀委要對他手下的幹部採取措施起碼也該跟他說上一聲的,這不吭不響的就把人給扣住了算是怎麼一回事請啊?
電話號碼都撥了出去了,但是孫守義最終還是按住了電話的卡簧,沒讓這個電話打出去,這個時間點是很敏感的,這個電話如果打給了陳昌榮,會讓這個本來警惕性就很高的紀委書記越發會對他產生懷疑。
算了,反正自己也是問心無愧的,金達和陳昌榮再怎麼瞎搗鼓,也是無法搗鼓到他身上的,到時候看金達和陳昌榮搞不出什麼花樣來,要怎麼跟他解釋。想到這裡,孫守義的心就安定了下來,他拿起筆唰唰就開始批閱起文件來,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案頭上那一堆的文件跟批閱完了。
枯燥的文件對孫守義來說反而起了一個安定情緒的作用,批閱完他的心情就徹底冷靜了下來。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劉麗華的電話號碼。孫守義眉頭皺了一下,劉麗華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想讓他晚上過去的,但是目前這樣的前提下,他又怎麼能敢去跟女人幽會呢?
孫守義就接通了電話,劉麗華就嬌聲地說,守義啊,你是不是從省裡回來了?
孫守義笑了笑說,你的消息夠靈通的,我剛回來,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劉麗華說,我是聽我們局長說在市政府那邊看到你的車了。誒,既然回來了,晚上過來我家裡吧,我想你了。
孫守義嚴肅的說,不行,這幾天我不能過去了,最近海川形勢有點敏感,我不得不謹慎些。
劉麗華就不高興了起來,說,守義啊,你總是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的,你現在都是代市長了,怎麼膽子卻越來越小了啊?真是搞不懂你。
孫守義說,小劉啊,別鬧了,你不知道的,剛剛海平區的區長陳鵬被紀委叫去談話,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呢。
劉麗華緊張了起來,說,守義啊,這不會與你有關吧?
孫守義說,我在錢財方面是很謹慎的,我擔心的是別在因為跟你的關係方面被人盯上了,那樣子我的代市長可能就沒轉正的機會了,所以你乖了,別在這個時候添亂。我們之間的日子還長,不要在乎這一天兩日的。
可能是孫守義說了日子還長這句話,讓劉麗華感覺很貼心,她就不再鬧了,而是嬌笑著說,好了,我聽你的就是了。
掛了電話之後,孫守義就開始想劉麗華這件事情了。陳鵬出事給他敲響了警鐘,讓他知道海川好像存在一股針對他的勢力,他跟劉麗華之間的曖昧跟陳鵬受賄某些方面的性質是一樣的,都是無法見光的。陳鵬現在落馬了,而他需不需要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切斷跟劉麗華之間的往來呢?
理智上孫守義明白他是應該跟劉麗華切斷關係的,兩人的曖昧實際上是在玩火,一不小心就可能惹火燒身的。但是情感上,孫守義卻又捨不得,劉麗華這個女人給了他很多生活中的新鮮和刺激,卻對他沒什麼特別的要求,這種女人是很難找的,放過了孫守義覺得可惜。
想了半天,孫守義也沒拿出一個決定來,目前來說他覺得也不適合馬上就跟劉麗華一刀兩斷,那樣子說不定會激起劉麗華對他的反感,如果因此導致劉麗華找他的麻煩的話,他在這個時期也是承受不了的。
其實孫守義也是再為他跟劉麗華繼續往來找理由,現在理由找到了,他就覺得繼續往來是應該的了,也就不再去想劉麗華可能帶給他的麻煩了。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孫守義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離開了辦公室,他克制住了打電話給束濤或者陳鵬的念頭,這個時候這兩個人的手機可能都被監控了起來。雖然他跟這兩個人的關係基本上是清楚地,但是他還是不要打電話過去比較好,避免有關部門對此產生疑心。
又是一夜過去了,孫守義沒有接到任何陳鵬的進一步消息,他心中越發肯定陳鵬是被紀委採取措施了。果然一上班他就接到了海平區一個姓顧的副區長打來的電話,顧副區長在電話裡跟孫守義說,他們海平區的區長陳鵬昨天被紀委叫去談話,去了以後就一直沒回來,問孫守義知不知道陳鵬出了什麼事情。
孫守義其實也就是在等有人來跟他提起陳鵬這件事情,有人來跟他提這件事情,他就好出面查問陳鵬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了。顧副區長這個電話就給了他這個機會。他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啊,你等一下,我問問紀委那邊再說。
孫守義就打了電話給陳昌榮,說,陳書記啊,怎麼海平區的一個副區長打來電話跟我說,你們把海平區的區長陳鵬給抓了,這是誰批准的啊?市委研究通過的嗎?我怎麼一點情況都不瞭解啊?
陳昌榮說,孫市長,現在還不能說是抓了陳鵬同志,我們只是發現了一些線索,請陳鵬同志過來瞭解情況。
孫守義愣了一下,說,瞭解情況,瞭解情況能把人扣留一天多?這件事情你經過金達書記的同意了嗎?
陳昌榮說,這件事情紀委這邊因為只是瞭解情況,所以並沒有徵求金達書記的意見,至於為什麼滯留了陳鵬同志一天多,則是因為經過詢問,案件有了些突破性的進展。我正想把相關的資料去跟金達書記匯報,請示市委下一步要對陳鵬同志採取什麼措施呢。
看來陳鵬確實是出事了,但是金達卻是並不知情的,難怪昨天金達在電話裡沒跟他提起過陳鵬,看來他是有些錯怪金達了。孫守義說,原來是這樣子啊,那行,我知道了。
半個小時之後,金達打來了電話,說,老孫啊,你過來我這裡一下吧,有件事情我們議一下,是關於海平區區長陳鵬的違紀情況的。
孫守義說,行,我一會就過去。
孫守義就去了金達的辦公室,陳昌榮和於捷都在。金達看到孫守義,就說,老孫啊,剛才陳書記跟我匯報了陳鵬違法受賄的情況,他們紀委現在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
孫守義看了陳昌榮一眼,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請啊?你們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陳鵬受賄的線索的啊?
陳昌榮說,這件事情說起來很巧合,我們紀委的一位**志去超市買東西,遇到了一位很囂張的女人,我們的**志因為碰了她一下,還被她罵了一通。後來結賬的時候,這女人就排在了我們那位**志前面不遠的地方。我們那位**志就很留意這女人的情況,就發現這女人拿出了一張銀行卡,讓售貨員幫她刷一下卡裡面究竟有多少錢,那個售貨員就幫她刷了,結果顯示卡裡面居然有十萬塊之多。我們這位**志是很有職業敏感性,馬上就覺得這個女人有問題,很少有人會拿著一張有十萬塊錢的銀行卡去銀行購物的,更令人奇怪的是這女人還不知道卡裡有多少錢,她就懷疑這張卡的來歷不正。於是她就跟我們紀委匯報了這個情況,我們也覺得她的懷疑是有道理的,於是我們就派人去超市調取了當時的監控錄像,想看一看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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