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刪除
1、北京,駐京辦,傅華辦公室,傅華看到坐在他對面的丁益和伍權兩個人明顯是比他上次見到的瘦了一圈,就輕輕地搖了搖頭,說,舊城改造項目不好做吧?
丁益笑了,說,豈止是不好做,簡直就是個大難題,傅哥,你不知道的,這裡面涉及的問題太多了,千頭萬緒,你剛把這一頭安撫下來,那一頭冒了出來。《純》搞得我和伍權兩個人都是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這樣子的話,還不如當初就把項目給束濤做了算了。
傅華笑了笑說,你別得便宜還賣乖了,你們為了得到這個項目可謂是機關算盡,什麼樣的花招都使了出來,害的金達市長都跟你們受了連累。
伍權看了傅華一眼,說,金達市長也被我們連累了?真的假的?
傅華說,什麼真的假的,我會騙你們嗎?那些花招看上去很巧妙,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金達市長以前就是支持你們這一方的,很多人自然就認為這一次金達市長也是參與其中的。為此郭逵書記還批評了他,說他不該參與這些項目的爭奪。金達市長也讓我跟你們說一下,不要再玩這種把戲了。我這段時間比較忙,也就沒專門跟你們說這件事情。
丁益笑了笑說,原來金達市長也跟著我們受了連累啊,改天真要跟他說聲抱歉了。
傅華說,說抱歉就不用了,只要你們把舊城改造項目給做好了,就比什麼都強了。這個項目可是在金達市長的主持下給你們的,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恐怕第一個會受連累的就是金達市長了。
伍權笑笑說,傅哥,這我們知道了,所以我和丁益才會這麼盡心盡力。你也看到了,我們為了這件事情都累瘦了。
傅華笑笑說,那你們不在家裡繼續看著項目,跑北京來幹嘛?
丁益笑笑說,我們來當初可是答應你拿到了舊城改造項目就請你吃頓好的,這不我們來兌現承諾了。
傅華笑笑說,你就瞎扯淡吧,請我吃頓飯就這麼重要嗎?
伍權笑了,說,當然重要了,沒你傅哥,我們怎麼能拿到這個項目啊?
傅華笑笑說,騙鬼去吧,你們能拿到這個項目,是林董幫了你們大忙,跟我沒什麼關係的。
丁益笑笑說,也不能這麼說了,當初不是你告訴我孫守義副市長的話,我們估計早就放棄了這個項目。是你告訴我們那句話,讓我們覺得還是有機會贏的,我們這才參與了競標。
傅華笑笑說,那你們應該感謝的是守義副市長,而不是我啊。根本就沒必要專程跑來北京請這次客的。
伍權笑了,說,其實我們還要來北京見一個朋友,尋求一些資金上的支持。
丁益說,是啊,我們現在發現舊城改造項目有點龐大,我們兩家公司的資金聯合起來恐怕也是難以支持的,就想找點外援了。
傅華笑笑說,如果是找林董的話,這一次恐怕你們就要失望了。
傅華知道中天集團是參與了海川重機重組的,目前這個重組還在進行當中,中天集團可能手頭並沒有多少可調用的資金。
丁益笑了笑說,傅哥,你搞錯了,我們來北京見的不是林董,來見的是一位香港的朋友。
傅華笑了笑說,香港的朋友,丁益啊,你們可以啊,竟然可以聯絡到香港的朋友來投資。
伍權笑笑說,傅哥,你可別忘了,我們山祥礦業當初可是你幫忙在香港上市的,作為香港的上市公司,我們當然會有香港的朋友的。
傅華笑了笑,說,這個你可別往我臉上貼金了,這個是你父親做的,你們山祥礦業在香港上市可全是你父親的功勞。
說起伍權的父親伍弈,傅華心中忽然有些傷感,眼前浮現出了當初他和伍弈跑去香港,為了山祥礦業上次奔走的一幕幕,伍弈好像就在他面前,但是物是人非,伍弈已經被害死有些年頭了。
傅華苦笑了一下,說,伍權啊,我還能記得我跟你父親去香港的那些事情,可惜的是你父親已經不在了,想起來真是遺憾啊。
伍權也苦笑了一下,說,是啊,我現在還常常能想起我父親來。
傅華說,你父親是一個外粗裡細的人,很有戰略眼光,沒有他就沒有你們山祥礦業的今天,這一點我是很佩服他的。《純》今天我這是怎麼了,竟然在你們面前說起這麼傷感的話題。
伍權笑笑說,是啊,這個話題是有點沉重,誒傅哥,我們這一次要見的人恐怕你也是認識的。
傅華愣了一下,伍權說這個香港朋友他是認識的,那來人就很可能是德記證券的董事長江宇了,他眼前浮現出了一個五十多歲,頭髮微卷,戴一副黑框眼鏡,很平常,甚至略有猥瑣之感,很像一個改革開發初期回國投資的港客的形象。這就是他當初見到的江宇的樣子。
這個江宇雖然形象不佳,但在傅華的印象中是很睿智的,特別是他在賭場上的那種能夠及時收手的冷靜,記得當時江宇講過為什麼他在賭場上能夠及時收手的,當時江宇說,在賭場裡,不知道什麼時間該離開是賭客最大的弱點,你看賭場裡通宵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就是不想給賭客時間感。股市上有句名言,知道什麼時間進場是徒弟,知道什麼時間出來才是師傅,賭場也是一樣。其實每次我進賭場,都是給自己預設目標的,贏到或者輸到多少,我自己就會逼自己收手。今天贏到了五百萬,達到了我預定的目標了,而且我的頭腦已經有點昏沉,無法再算計的很清楚,所以馬上就收手。
這句話至今傅華想起來,仍然覺得是充滿哲理的,如果江宇來了北京,他還真是很想見見江宇的。
傅華笑了笑,說,你們約的朋友是德記證券的江宇董事長吧,這個人我倒很想見一見。你們什麼時候見面啊,可不可以帶我也一起去啊?
伍權笑笑說,傅哥,你搞錯了,我說的不是江宇董事長,而是呂鑫。
呂鑫,傅華愣了一下,他想了一下,還是沒想起來這個呂鑫是誰,便說,我不認識什麼叫呂鑫的香港人啊?
伍權笑了笑說,傅哥是忘記了,你跟呂鑫是見過面的,天皇星號游輪你還記得吧?
這個傅華記得,天皇星號游輪就是當初他伍弈和江宇上去過的那條賭船的名字,他也就是在這條賭船上聽到江宇賭博的高論的。
傅華笑笑說,天皇星號我還記得,是一條很豪華的賭船。
伍權笑笑說,那天皇星號的船東船東的名字你就應該記得啊。
傅華的記憶閥門被打開了,他想起來了,當時江宇贏了錢及時收手,他江宇伍弈三個人曾經到賭船的甲板上吹了吹風,正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也上了甲板,當時江宇介紹過那個男人,說是船東,名叫呂鑫。雖然名字記起來了,但是腦海裡的這個呂鑫的形象卻是很模糊的,他幾乎想不起這個人是什麼模樣了,只是記得好像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不過他是知道呂鑫跟伍弈之間是怎麼一層關係的,伍弈是通過呂鑫的賭船把一部分錢轉到了香港,用於當時山祥礦業股票上市和炒作的。
傅華笑了笑說,我想起這個人來了,對,天皇星號的船東是叫呂鑫,你們不會是想讓他參與投資吧?他不是做賭船的嗎?怎們會對海川的舊城改造項目感興趣了呢?
伍權說,賭船還在經營,不過呂鑫先生現在開始產業多元化了,他在大陸已經有了不少的投資了,也做了不少的慈善事業,也算是個慈善家了。
傅華笑了笑說,就算是做再多的慈善,也改變不了他是賭船船東的這個身份。
丁益笑了起來,說,傅哥你這就對呂鑫先生有偏見了,賭船怎麼了,他也就是一種賺錢的方式罷了。再說呂鑫先生的經營方式又不違法,你不應該對他有什麼看法的。
伍權笑笑說,是啊,國家對這一塊也不反對啊,澳門賭王何鴻燊還是全國政協的常委呢。
傅華笑了,說,行了,我不跟你們爭了,你們打算怎麼跟他合作啊?
丁益笑笑說,現在怎麼個合作方式還沒開始談,只是伍權跟呂鑫先生聊起過我們拿到了海川舊城改造項目,他對此很感興趣,正好這一次他來北京拜訪一位政府高層,就約了我們來這裡見面了。誒,傅哥,到時候見面一起去吧。
伍權也說,是啊,傅哥,這個呂鑫先生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物,在政府高層裡面也是有很多朋友的,認識他對你開展工作也是很有好處的。
傅華對於呂鑫只是匆匆見過一面,印象之中只記得是一個很四海的人,他心中對呂鑫並無惡感,但是因為呂鑫是經營賭博行業的,賭博行業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物都有,心中本能的就覺得跟這種人最好還是少接觸為妙。於是他笑笑,說,還是算了吧,我跟他並不熟悉,又沒什麼事情需要跟他打交道,還是不見得好。
伍權笑了笑說,傅哥,怎麼說你這個人呢,你這個人別的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放不開,其實有什麼呢,也就是跟一個朋友見見面罷了。人家呂先生也不是什麼壞人,我好像聽說他還是嶺南省歸僑協會的會長呢,官方都認可的,你還介意什麼啊?
傅華愣了一下,說,他是嶺南的?
如果呂鑫是嶺南省歸僑協會的會長,那鄧子峰跟他之間就是應該認識的,鄧子峰來東海之前,可是嶺南省省委的副書記,兩人之間一定有所交集過的。
伍權說,對啊,呂鑫先生原來是嶺南省人,四九年的時候跟著父母逃港,後來從底層一步步打拼起來的。
傅華笑笑說,伍權,你對他的歷史很瞭解啊。
伍權笑了,說,這些我是聽父親講的。其實傅哥你顧慮的也是對的,這個呂鑫的出身並不清白,不過這社會有幾個出身是清白的,我父親創業的時候也不是有過一段打打殺殺灰色的時期嗎?這個呂鑫家裡逃港的時候是很窮的,據他跟我父親說,當時家裡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更別說什麼上學接受教育了。他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出來闖社會,當時覺得做小弟可以跟著大哥四處威風,還能吃香的喝辣的,多好啊。不過後來才知道遠不是那麼回事,他也是在這其中經歷過起起伏伏,浴血打拼,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的。
傅華笑了,說,這其中必然少不了一些黑色的東西了,好了,你不用說他的威風史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說說吧,你們準備在什麼地方請我吃飯啊?又準備請我吃什麼好吃的?
丁益笑了,說,傅哥,北京你比我們倆熟悉,你隨便點地方,我們買單就是了。
傅華笑了,說,要我點我還真是有些為難。其實我每天出入的都是這麼些場所,現在真的不覺得什麼地方特別想要去吃。
伍權笑笑說,我跟丁益也是,天天在酒店吃,這舌頭真是吃的沒有感覺了。這樣吧,傅哥,你點一家高檔的酒店,我們去吃一下,算是跟你兌現承諾了。
傅華想想也確實是,這倆傢伙請客去那種講吃不講份的地方吧,他們肯定不會高興了,也便宜他們了,反正北京高級的飯店就那麼幾家,隨便撿一家算了,就笑笑說,那就去北京柏悅的主席台吧。
丁益笑笑說,行啊,只要你能說出地方就可以。今晚我們就去吧。
晚上,傅華和丁益伍權就一起去了柏悅,主席台是在柏悅的五樓,有專門的電梯直達私人包間,既保持了客人的私密性,又顯得霸氣十足。傅華來這裡吃過飯,知道這裡的風味是很不錯的。
主席台主打的是粵菜,粵菜是很講究精細鮮美的。有人說西餐講究純,食材永遠單燒,不和其他材料調和,而中餐則是講究調和,要把各種食材的滋味相互融合,味道紛繁又相互滲透,調和出萬千變化的味道來。粵菜就特別精於此道。
首先上來的是龍蝦湯。湯極為濃郁芬芳,厚重粘稠,每一口都像第一口入喉,印象深刻,純得像不摻水的伏特加。湯裡還有象拔蚌,不過只有幾片,絕不喧賓奪主,口感爽滑,有韌性,無脂肪,輕輕地滑破那片濃郁,又消解在一起。
再上來的就是粵菜的招牌菜——脆皮叉燒。叉燒量很少,只有薄薄的小塊。就在這樣薄薄的小塊中,竟然也有五花三層,許多層次。外皮酥脆,輕輕一咬,炸成汁液的脂肪就噴濺出來,感覺到像一顆幸福的小炸彈在口裡爆炸了。
接下來是芥蘭福果雲耳炒石斑魚球。芥蘭碧綠,魚球嫩白,福果鵝黃而雲耳黑灰,這道菜賞心悅目,清雅極了。
然後**來了——紅燒肉鮑魚煲仔松茸飯。這一次那些昂貴的主料都淪為次要,最醒目的主角,其實就是那煲透的米飯。松茸的汁液已經完全煲透在有機米飯中,顯得乾巴,不起眼。鮑魚的汁最肥厚,也都滲透在米飯裡。米飯煲足火候,微微的起了一點鍋巴。這樣的一碗米飯,吃得讓人心滿意足。好像對整個世界,整個生命,都產生了由衷的感激。所有的不平都化解,身心非常喜悅,平和,滿足。
在最後的一道是西瓜凍官燕。水果兼甜品,外在是四球西瓜,蘊藏全在其下的官燕細膩,晶瑩,甜美。吃完了,讓人回味無窮。
吃到最後,丁益笑笑說,傅哥,你不愧是老吃家,這裡的菜確實很好。誒,時間還早,我們下面去哪裡啊?找個地方玩一下吧?
傅華笑了笑說,玩你們就自己找地方吧,我可要回家了,你嫂子現在大著肚子。
丁益說,不是吧,傅哥,出來放鬆一下吧。
傅華笑笑說,不行的,我還是早點回家吧,你嫂子現在因為懷孕,情緒很不穩定,回去晚了我會挨說的。
丁益笑笑說,那行,你還是做你的模範丈夫去吧,我和伍權去玩。
說話間,伍權的電話響了,看看號碼,居然是呂鑫的,趕忙接通了,說,呂先生,什麼事啊?
呂鑫笑笑說,你們到北京了嗎?
伍權笑笑說,到了,今天到的,現在在柏悅的主席台吃飯呢。
呂鑫笑笑說,老弟啊,在主席台吃飯也不叫上我,不夠意思啊。
伍權笑了,說,請一個朋友吃飯呢,呂先生還沒吃飯嗎?
呂鑫笑笑說,已經吃了,正想找個地方玩一下,既然你們已經到北京了,那大家湊在一起熱鬧一下吧?
伍權笑笑說,那巧了,我們剛吃完飯,正商量著去哪裡玩呢,您說去那裡吧?
呂鑫笑笑說,我是北京鼎福俱樂部的會員,要不我們在那裡碰面?
伍權笑笑說,行啊,我們一會兒在那裡碰面好了。
呂鑫就掛了電話,伍權看看傅華,笑笑說,傅哥,鼎福俱樂部在哪裡啊?
傅華笑笑說,這我知道,這樣吧,我把兩位送到那裡,我就回家,可以嗎?
伍權說,行啊。
傅華就開著車將伍權和丁益送到了鼎福俱樂部的門口,他的車剛停下來,一輛豪華轎車也開了過來,從車裡面下來了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高,有點消瘦,看到了正準備下車的伍權,男人笑了笑說,這麼巧,我們算是同時到達了。
傅華就猜到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應該就是呂鑫了。果然伍權笑著說,是很巧啊,呂先生。
呂鑫又往車裡面看了看,就看到了傅華,他有點意外的說,誒,這不是傅先生嗎?我們可是好多年沒見到面了。
傅華心中不得不暗自佩服呂鑫的眼力,當時也就是匆忙的一面,這傢伙竟然就記住了他。而傅華自己卻沒這麼好的記憶力了,他已經很難記起呂鑫當年的模樣了。
到這時,傅華已經不好不打招呼了,他下了車,笑著跟呂鑫握了握手,說,呂先生竟然還記得我,真是令人驚訝啊。
呂鑫笑笑說,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可是過目不忘的。傅先生,你怎麼也在北京啊?
伍權笑笑說,傅哥是我們海川駐京辦的主任,他就在北京工作。
呂鑫笑了笑說,原來如此。
伍權又介紹了丁益跟呂鑫認識,兩人握了握手,互相問了好。傅華看大家寒暄完了,就笑著對呂鑫說,呂先生,我還有事,就不陪您了,先走一步了。
呂鑫笑笑說,別啊,傅先生,大家好不容易老朋友見面,正要敘敘舊呢,你怎麼就要走了呢?走,上次聊一會兒再走。
這時方晶從鼎福俱樂部裡面迎了出來,對著呂鑫說,呂先生,您這到了北京也不跟我說一下,可真是不夠意思啊。
呂鑫笑笑說,老闆娘,我這不是主動來報道了嗎?
傅華沒想到方晶竟然跟呂鑫是認識的,而且看口氣兩人還很熟悉呢,可能已經是老朋友了,這倒是很令人意外的一件事情。
方晶這時也看到了傅華,笑了,說,傅華啊,你這是幹嘛,來我這裡怎麼連門都不進了,對我有意見了?
呂鑫笑笑說,老幫娘,原來你們認識啊,這就好辦了,這位傅先生也是我的舊識,我正想請他上去聊一下,那就麻煩你幫我留客了。
方晶笑著走到了傅華身邊,伸手就想去拖傅華,嘴裡笑著說,你是不是想我拉你上去啊?
傅華自然是不想在丁益這些人面前跟方晶拉拉扯扯,他看看時間尚早,還可以多少在這裡耽擱一點,就笑笑說,好了,我上去就是了。
眾人就一起進了鼎福俱樂部,呂鑫是這裡的會員,有他的包廂,眾人就在他的包廂了坐了下來,呂紀看了看傅華,笑笑說,傅先生,你什麼時候在北京做海川市的駐京辦主任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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