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二天,傅華照常上班,臨近中午的時候,有人敲他辦公室的門,傅華喊了一聲進來,就看到頭髮已經斑白的劉康走了進來,傅華愣了一下,站了起來,笑著說,劉董怎麼過來了?
劉康笑著看了看傅華辦公室的環境,笑了笑說,傅華,我還是第一次到你的辦公室來吧,環境還是很不錯的。(。純文字)
劉康表現的很像一個老朋友,傅華心中卻暗自警惕,這個不速之客突然上門來,不知道來意如何啊?他出國了這麼長時間了,彼此都已經沒什麼交集了,怎麼他一回來就找上門來了。
傅華笑笑說,劉董說笑了,我這裡比起你的辦公室可能差的就太遠了。
劉康笑了笑說,我們是兩回事,不能相比的。怎麼,不請我坐下來嗎?
傅華笑笑說,怎麼會,請坐,我給你倒茶。
劉康笑著坐到了沙發上,聽任傅華忙活著給他泡茶,一邊笑著說,我走了這麼長時間,你倒是沒什麼變化啊。
傅華笑笑說,可劉董卻是老了很多啊。
劉康笑了笑說,是啊,我自己也覺得老了很多。唉,在老外的地方,說的都是屋裡哇啦的英語,我又聽不懂,悶都悶死了,不老都不行啊。還是咱們北京好啊,我一落地,就有些神清氣爽的感覺。
傅華把泡好了的茶遞給了劉康,笑笑說,我昨天才聽南哥說起劉董回來了,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
劉康笑笑說,傅華,說起來可能你不相信,我一回到北京,最想見的就是你,想一想真是可笑。你知道我的性子急,自己就找上門來了。
傅華看了看劉康,笑笑說,劉董是想看看我這個對手現在的情況如何了吧?
劉康搖了搖頭,說,傅華,你還把我當對手嗎?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是不是可以畫上句號了?
傅華笑笑說,劉董,你真的以為有些事情可以就這麼過去嗎?
劉康笑笑說,你不讓他過去受累的其實是你自己,因為你心中始終背負著對我的仇恨。何必呢?我現在已經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國外,度日如年。有些時候想一想吳雯的死對我來說就是懲罰,它讓我失去了原本就設計好的幸福生活。
傅華笑笑說,那你也是自作孽。
劉康點了點頭,說,是,我是自作孽。你如果真的還恨我,現在我回來了,你有什麼報復的手段盡可以使出來的。
傅華看了劉康一眼,說,你不用故作大方了,你明知道我拿不出什麼對付你的手段的。
劉康笑笑說,你也不必急在一時,我這一次回來,不會再去國外了,你可以慢慢想要怎麼對付我。
傅華愣了一下,說,你是說你放棄移民了?
劉康說,是啊,我放棄了,我不想再去受那個洋罪了。過幾天我可能還會去海川看看,你如果在那邊有什麼對付我的招數,也可以使出來。
傅華看著劉康,說,怎麼了劉董,你怎麼好像改性了?
劉康笑著搖了搖頭,說,不是改性了,我老了,也厭倦了,在國外的這段時間,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才發現很多事情我做的真是不應該啊,如果今後受到了什麼報應,可能也是應該的。
劉康雖然是笑著說這句話的,可是傅華卻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悲涼,眼前似乎不再是那個凶蠻、意氣風發的劉康,而只是一個日暮途窮的老人。《純》劉康這個樣子是真的,還是在裝可憐呢?
傅華無從判斷,他無法相信這個曾經殺人不眨眼的人,會真的改過自新,便說,劉董啊,你這是在向我懺悔嗎?
劉康笑了,說,我沒有啊,我懺悔了嗎?我只是說以前有的事情我做的不應該,事情做過了,就做過了,懺悔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這倒是很符合劉康的性格,即使是心中後悔,也是不願意承認。傅華笑了笑說,那劉董找我幹什麼,不會就是說幾句聽起來讓人可憐的話吧?
劉康笑了笑說,那倒不是,你知道吳雯葬在什麼地方吧?
傅華點了點頭,說,她葬在萬安公墓。
劉康說,我想去拜祭一下她,你可以帶我去嗎?
傅華愣了一下,說,你不覺得你這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劉康說,隨便你怎麼想,只是請你帶我去一趟吧,求你了。
傅華見劉康一臉的哀求樣子,心中一軟,便說,好啦,我帶你去就是了。
傅華就開車載著劉康一起去了萬安公墓,這是當初傅華為吳雯選擇的地方,當初孫瑩也是葬在這裡的,傅華想吳雯也葬在這裡,起碼不會孤單。
到了吳雯墳前,劉康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伸手撫摸著墓碑,兩行老淚無聲的流了下來,哽咽著說,小雯,乾爹想你了,你是不是還在恨乾爹啊?
傅華從來沒見過一個老男人會傷心成這個樣子,便轉身走開幾步,讓劉康自己去憑弔吳雯。
過了好一會兒,傅華聽聽吳雯墳那邊並沒有什麼聲音了,就走了回去,看到劉康坐在吳雯的墳前,呆呆的看著墓碑,也不再流淚,便說,劉董,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劉康深吸了一口氣,說,好吧。
兩人上了車,劉康估計哭過了之後,情緒平復了很多,他看了看傅華,說,謝謝你了傅華。
傅華笑了笑說,也沒什麼了,也不知道地下的吳雯會不會恨我帶你過來。
劉康笑笑說,她不會的,她就算恨,也只會恨我。
傅華看了看劉康,心說吳雯會恨眼前這個人嗎?吳雯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這個人給的,如果沒有這個人,吳雯不過只是仙境夜總會的一個紅牌小姐,可後來吳雯得到的一切也是被這個人剝奪的,今天地下的吳雯見到悔恨的劉康,不知道應該是恨呢,還是應該感激呢?
傅華沒再說什麼,默默的往回開,快到海川大廈的時候,劉康看了看傅華,說,傅華,可以陪我吃頓飯嗎?
傅華笑了,說,劉董,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劉康笑著說,什麼相逢一笑泯恩仇啊,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頓飯而已,你不會怕我給你飯中下毒吧?
傅華說,那倒不怕。
劉康說,那就走吧。
劉康就帶著傅華來到了一家老北京炸醬麵館,劉康笑著說,老北京人都說炸醬麵是青豆嘴兒、香椿芽兒,焯韭菜切成段兒;芹菜末兒、萵筍片兒,狗牙蒜要掰兩瓣兒;豆芽菜,去掉根兒,頂花帶刺兒的黃瓜要切細絲兒;心裡美,切幾批兒,焯江豆剁碎丁兒,小水蘿蔔帶綠纓兒;辣椒麻油淋一點兒,芥末潑到辣鼻眼兒。炸醬麵雖只一小碗,七碟八碗是面碼兒。
來寫單的服務員笑了起來,說,您真是老吃家,連老北京炸醬麵的順口溜您都知道。
劉康笑笑說,笑話,我吃了半輩子了。傅華啊,你知道嗎,我在國外嘴饞的就是這一口。
劉康已經是以一種朋友的態勢來對待傅華了,傅華笑了笑,說,我還真沒想到有一天可以跟劉董坐在一起吃炸醬麵。
劉康點了幾個菜,開了一瓶二鍋頭,給傅華倒了一杯,然後說,不過怎麼說,我今天是要謝謝你的,來這杯我敬你。
傅華跟劉康碰了一下杯子,兩人一飲而盡,各自吃了幾口菜之後,劉康說,我原本以為這輩子我再不會去見吳雯了,當初是我害她的。可是在國外的時候,我想得最多的是吳雯,今天硬著頭皮去見了見她,希望她在天堂能夠原諒我。
傅華覺得眼前這個劉康真是又可憐又可恨,他搖了搖頭,說,劉董啊,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劉康笑了笑說,是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但人不受教訓,是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的。我半生馳騁江湖,可以說是想要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心中都有一種可以主宰他人的感覺,但老天爺最後卻給我了這麼一個教訓,還讓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世事弄人啊。來,不說這些了,我們喝酒。
傅華跟劉康又乾了一杯,他感覺眼前這個人其實也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如果當初沒有那一場爭鬥,兩人還真是可能成為朋友的。不過傅華並沒有因為劉康這個樣子就跟他敞開胸懷,他心中多少還是保持著一份警惕的,畢竟這個傢伙以前也害得他挺慘的。
劉康拜祭過吳雯之後,似乎是心情很好,一直勸傅華喝酒,而傅華心中保持著一份警惕,就不肯放開了喝,劉康倒並不強勸,傅華不喝,他自己喝,到最後竟然喝醉了,炸醬麵吃了幾口之後,就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傅華被弄得哭笑不得,他不能把這個仇家就這樣放在飯店,可以不知道劉康的家在哪裡,無法把他送回去,他更不知道劉康身邊人的電話,無法聯絡人來將劉康帶走。再問了幾次劉康,劉康都說不清楚住址之後,他只好又將劉康帶會了海川大廈,開了一個房間將劉康扔在裡面休息。
傍晚下班的時候,傅華去看了一下劉康的情況,劉康還在沉醉當中,他不進皺了皺眉頭,心說這個傢伙幾輩子沒喝酒了,喝成這個樣子,他倒放心,不怕自己趁他酒醉對他不利。
看看劉康一時醒不過來,傅華就把他放在了賓館,自己離開駐京辦回趙凱家了。
趙凱晚上沒有應酬,兩人就一起吃飯。傅華說,爸爸,你猜我今天見到誰了?
趙凱說,誰啊?
傅華說,劉康。
趙凱驚訝的說,劉康回來了?你在什麼地方見到他的?他有沒有想要對你不利啊?
傅華笑笑說,爸爸,你別這麼緊張了,劉康沒對我怎麼樣。他挺友好的,還跟我一起吃了炸醬麵呢。
趙凱愣了,說,不會吧?你們在一起吃了炸醬麵?
傅華說,對啊。就跟趙凱講了他跟劉康今天發生的一切,然後說,爸爸,我現在搞不明白的是,這個劉康在我面前的表現是真心的呢,還是故意裝樣子給我看。
趙凱想了想說,如果按照我的看法,我倒是覺得他是真心的,而且他也沒必要裝樣子給你看啊。劉康這個人也是威風過的,他如果要對付你,不需要還跟你玩這一套的。
傅華說,那我就更搞不懂了,他這個人曾經無惡不作,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嗎?
趙凱笑了,說,這就是你不明白老北京的那些頑主們的性子了,我從那個年代過來過,知道他們的個性,他們這些人有些時候是可以無惡不作,不擇手段,可內心中他們是由他們自己遵循的法則的,這種法則據他們自己認為,就是一種義氣,他們為了義氣好勇鬥狠,豁上命都是可以的。而且這些頑主門很多家庭出身是很好的,他們受家庭的熏陶,都是有一定的素質的,很多人實際上是有反省能力的,據我所知現在不少的成功人士都是曾經做過頑主的。
傅華說,那我是不是應該相信這個劉康呢?
趙凱說,也沒必一定要去相信他,也沒必要一定要去仇視他,保持距離比較合適。你還在為吳雯的事情恨他嗎?
傅華說,也說不上恨了,事情過去很久了,昨天蘇南跟我說起他的名字的時候,我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趙凱說,那就好,其實按照他的說法,吳雯的死他雖然是有責任的,可責任也不盡在他。他說的那句話還是不錯的,你不能老背負著仇恨生活,適當的時候該放下來就放下來吧。
傅華說,我明白了。
第二天,傅華在辦公的時候,劉康再次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了,傅華笑著說,你醒酒了?
劉康說,醒了,這人老了,真是什麼都不行了,以前我喝再多的酒也不會醉的,沒想到昨天竟然在你面前出了洋相。謝謝你了傅華,把我安置到飯店費了不少勁吧?
傅華笑了笑說,也沒什麼了,就是把你扶上去而已。劉董你也夠膽大的,竟然敢放心的在我面前喝得這麼醉,你忘了我們之間是有仇恨的,你就不怕我趁機對付你嗎?
劉康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你不會的。
傅華笑笑說,你就這麼瞭解我?
劉康說,有些時候我們對對手的瞭解都是超出朋友的。
傅華笑了,說,算你瞭解接我。你現在也醒酒了,找我還有什麼事情嗎?
劉康說,也沒別的事情了,就是想來跟你說聲謝謝。
傅華笑笑說,你也曾經是一方人物,不是非要這麼拘禮的吧?
劉康說,倒也不是非要跟你講這個禮數,只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昨天是我心情最好最放鬆的一天,跟你在一起吃炸醬麵味道是很不錯的。
傅華笑了起來,說,你這話口不應心了,昨天的炸醬麵你都沒吃多少,我估計你那時喝得那麼醉,連炸醬麵什麼味道都不知道了。
劉康說,味道可能是不知道,但我的心情很好。傅華,以後你不反對我們一起吃吃飯,聊聊天什麼的吧?
傅華愣了一下,說,劉董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跟我講和嗎?
劉康笑了起來,說,沒有了,你該想招對付我還去想你的招吧,只是誰也沒有規定說對手之間就不能坐到一起吃吃飯什麼的。
傅華笑笑說,我如果說不,是不是反而顯得我比較小氣了?
劉康笑笑說,隨便你了,不過我劉某人做事向來是我行我素,可能我想起來要請你吃飯的時候,就會過來的,至於你拒不拒絕,完全在你。好了,我也很累了,想回去泡個澡休息一下了,走了。
劉康轉身揚長而去,留下傅華在後面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以前還真是沒遇過這種做事近似無賴的人。不過這劉康本來就是頑主出身的,他這麼做到也符合他做人做事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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