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深夜,手機鈴聲尖銳響起,吳雯被嚇得一激靈,趕忙把手機抓了起來,一看竟然是乾爹的電話,就接通了。[`小說`]
你睡了嗎?乾爹聲音澀澀的,幽幽的,猶如從遙遠的地底傳來的。
吳雯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苦笑了一下,說,乾爹啊,現在是下半夜一點,誰不睡覺啊。
乾爹乾笑了一下,說,不好意思,小雯,我心裡悶得慌,很想找人說說話,就沒看時間給你打電話了。
吳雯此時慢慢清醒了些,笑了笑,說,您想我了吧,要不您也別老在北京呆著了,到海川這個小地方走走來看看我吧。
乾爹呵呵笑笑,說,過些日子吧,我現在這邊有事。
吳雯說,那我回北京陪您兩天?
乾爹說,算了,你現在不是已經開始要做項目了嗎?你還是呆在海川,把項目爭取過來才對。
吳雯說,哎,乾爹,這一次我心中沒底,雖然徐正說要幫我打招呼,可是我送錢他沒要,他也沒跟我提什麼要求,我還真不知道這個項目能不能拿下來呢。
乾爹笑笑說,你不要心急,乾爹這些年來總結了一個經驗,那就是一件事情只要你能做過努力的都做過了,結果如何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吳雯笑了,說,乾爹啊,這可不像您的風格,我看您做事向來主動,怎麼也會有聽天由命這樣消極的想法?
乾爹說,小雯那,你還年輕,還不明白這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等你到了乾爹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這世界上很多事都可以改變,唯獨命運無法改變。古往今來,命運的車輪碾碎了多少英雄豪傑。項羽和劉邦你知道吧,劉邦就是一個小人,做事毫不講究,為了逃命兒女都可以拋棄,可這樣的小人偏偏打勝了大英雄項羽,這是為什麼,這就是因為命。
吳雯笑笑說,乾爹,你怎麼就不說說那些戰勝命運的人呢?
乾爹笑了,說,誰啊?誰戰勝過命運啊?
吳雯說,比方說那個要扼住命運咽喉的貝多芬了。
乾爹呵呵笑了起來,說,你聽過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嗎?
吳雯說,聽過了啊。這個是我最喜歡的交響曲了。
乾爹說,那說說你的感受。
吳雯笑笑說,第一樂章展示了一幅鬥爭的場面,音樂象徵著人民的力量如洪流般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黑暗勢力發起猛烈的衝擊。樂曲一開始出現的強有力的富有動力性的四個音,也就是貝多芬稱為「命運」敲門聲的音型,這就是主部主題。到了第二樂章,是一首優美的抒情詩,宏偉而又輝煌,同第一樂章形成了對比。它體現了人們的感情世界,戰鬥後的靜思同對美好理想的憧憬互相交錯,最後轉化為堅定的決心。第三樂章在調性上,回到了動盪不安的情緒,像是艱苦的鬥爭還在繼續。規模宏大的第四樂章充滿光明和無比歡樂的情緒,是歡呼勝利的熱烈場面,具有排山倒海的氣勢,表現出人民經過鬥爭終於獲得勝利的無比歡樂。
乾爹笑了,說,你倒是聽進去了,可是你知道這首曲子創作的背景嗎?
吳雯說,據說貝多芬開始構思並動筆寫這首曲子1804年,那時,他已寫過「海利根遺書」,他的耳聾已完全失去治癒的希望。他熱戀的情人朱麗葉塔齊亞蒂伯爵小姐也因為門第原因離他而去,成了加倫堡伯爵夫人。一連串的精神打擊使貝多芬處於死亡的邊緣。這算是貝多芬一生中最痛苦的時期,但也是他創作的一個高峰期。命運、田園、英雄等交響曲都是在這一時期創作的,每一步都是可以垂世之作,可以說給人們留下了一筆豐富的藝術遺產。《純》
乾爹說,痛苦往往是一個藝術家的創作源泉,了不起的蓋茨比就是創作於作者未發跡之時,等他因此成名可以享受生活之後,就再也沒有力作問世。一樣的,如果不是有那麼多痛苦在,貝多芬也不會達到他的創作高峰。在我看來,這就是命運給他的安排,他只不過是順從命運而已。我想比起創作這麼多好的曲子來說,他可能更想要的是耳朵被治好,更想要的是齊亞蒂伯爵小姐的愛情,可是這些他是得不到的。這就是他的命運,即使他創作再多再好的曲子也無法改變。所謂扼住命運的咽喉只不過是發洩的屁話而已。
吳雯苦笑了一下,說,乾爹,有些時候您能不能不這麼理智,本來很激勵人心的故事,被你這麼一說卻讓人感覺淒慘無比。是不是您這一代人看這社會都帶著哲學家的思辨那?
乾爹苦笑著說,我們小時候受的教育就是全世界的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我們要擔起這救國救民的重任,其實那是這麼回事,我們實際上連自己都救不了。可是,這種思維方式已經被固化在我們的頭腦中,沒辦法改變了。
吳雯說,乾爹,我對您始終有一種感覺,我覺得雖然您現在可以呼風喚雨,可是你內心中始終是痛苦的。
乾爹歎了口氣,說,我也是一個小角色,還談不上什麼呼風喚雨。再說這世界上又有誰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呢?有嗎?
吳雯笑了,說,蘇格拉底說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痛苦的人和快樂的豬,起碼在他看來人在這世界上是不快樂的。
乾爹笑笑,說,其實就是豬也有他痛苦的時候。
吳雯說,乾爹啊,有句話我早就想問您了,我見您老是一個人,為什麼您不找個伴呢?也許有人陪您會快樂得多。
這就是命了。乾爹的聲音忽然黯淡了下來,命運跟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吳雯聽出了乾爹的痛苦,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怎麼回事啊?您能跟我說說嗎?
乾爹苦笑著說,這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不說也罷。誒,我有一種感覺,徐正這個人信得過,你這一次的項目能拿到手的,你放心吧。
吳雯聽出乾爹想要躲閃過開一開始的話題,她越發好奇,便追問道,乾爹,您怎麼這樣,我很想知道您以前的事情,也許您說給我聽聽,心裡會舒暢些呢?
乾爹笑笑,說,這是乾爹心頭的一塊瘡疤,要揭開是很痛的,也就是你了,別人乾爹是怎麼都不會說的。那個時候,乾爹還是個下鄉的知識青年。
乾爹的眼前模糊了,彷彿回到了那個動盪的年代,在下鄉的歲月裡,他和同一個知青點的一個女青年相愛並結了婚。後來知青返城,他因為父親還沒被解放,遲遲不能返城,妻子受其牽連,也無法返城。他是不甘心就這樣被黃土地掩埋住他的一生的,但更讓他痛苦的是妻子跟他受這種牽連,他深愛著妻子,他認為自己有責任保護她不受這種牽累。
經過一番痛苦的思索和掙扎,他選擇了離婚。當時妻子堅決不同意,她不願捨棄他,要留在黃土地上跟他一起同甘共苦。但是他鐵了心要幫妻子脫離苦海,甚至拿出刀來以自傷要挾妻子同意離婚。妻子無奈同意了,並在離婚後很快就接到了返城通知書。
妻子離開他的那一晚,兩人徹夜未眠,那盤火熱的土炕成了兩人的諾亞方舟,他們翻滾、癲狂、合二為一……
妻子在那一夜海誓山盟的向他承諾,會在北京等他。他也以為妻子一定會等他的。
一年半之後,他的父親終於被解放,他也接到了返城的通知書,可是等他回到城裡的時候,他的妻子已經嫁給了別人,而且生了孩子。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所謂的愛情只不過是一種情境下不由自主地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其實就像肥皂泡一樣,看上去美好,可是被現實一碰就會破掉。
聽到這裡,吳雯問道,您恨她嗎?
乾爹苦笑了一下,說,聽到她結婚的消息當時我很恨她,認為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神聖的愛情。
吳雯說,您就沒去問問是什麼原因嗎?
乾爹說,我當時氣瘋了,覺得自己為她付出那麼多,她竟然背叛我,如果見到了她我可能會作出不理智的事情,所以我就沒去找她。後來過了幾年,她知道我返城了,寄了一張照片給我,上面是她兒子的照片,我看了照片就明白了,那活脫就是我的翻版,原來她離開我的時候已經懷了孕,迫不得已才嫁給了別人。她並沒有責備我什麼,只是在照片的背後寫了一句話,如果不離婚,我們會是什麼樣子呢?
說到這裡乾爹抽泣了起來,我對不起我妻子啊,我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根本就沒幫到她什麼,反而把她推到了困境之中,我還自以為偉大高尚,我**真是一個傻瓜啊。小雯那,什麼是命運,這就是命運。
吳雯聲音也哽咽了起來,說,乾爹,您別傷心了,這是時勢弄人。
乾爹清了清喉嚨,說,那之後,我就不相信還會有一個女人會像我妻子對我這麼好,所以我就再也沒結婚。
吳雯說,乾爹,很多事情已經過去了,您還是往前看吧。
乾爹說,事情是過去了,可是我覺得永遠虧欠了我妻子,這種負罪感始終跟隨著我,我沒辦法的。別說我了,小雯那,你也不光顧著賺錢了,自己的未來也要打算一下了。
未來,吳雯苦笑了,乾爹,您說我從哪裡尋找未來呢?
乾爹笑笑說,好男人還是有的。
吳雯說,是,好男人是有的,可是也要我遇得到,就算遇到了,也要人家喜歡我啊。乾爹啊,我看我們倆都是算命說的那種天煞孤星,找不到另一半的。
乾爹笑笑說,聽你這個意思,你還是遇到了喜歡的人,是那個傅華嗎?
吳雯笑了,說,乾爹,被您猜到了。可惜我們認識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了,您說他會喜歡我嗎?也許這就是命運吧,他讓我遇到了看得上的人,卻不肯給我有發展的可能。
乾爹說,呵呵,命運,看來我們還真是一對天煞孤星。
兩人都默然了,過了一會兒,乾爹掛了電話。
北京,傅華正在和高月、羅雨在辦公室閒談,年輕人之間可能更有話題,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高月和羅雨之間已漸生情愫,傅華也樂見兩人成為一對情侶。
門外,一輛悍馬停了下來,伍奕就走進了駐京辦,傅華笑著對高月說,你舅舅來了。
高月就笑著迎了出去,伍奕問道,高月,你們主任沒出去吧?
傅華也走了出來,笑著說,伍董啊,好久沒見了。
伍奕笑笑說,最近事情太多了,原本跟董律師早就說要上來,一直拖到現在。
傅華就將伍奕迎進了辦公室,高月給他們倒好了茶,就和羅雨出去了。
傅華在背後笑著指指羅雨,問,伍董,你看看這個小羅怎麼樣?
伍奕笑笑說,小伙子不錯啊。
傅華笑笑說,你外甥女可能喜歡上人家了。
伍奕笑了,說,現在這個社會,相互喜歡就好了,我不管這些的。不過,如果這個小羅真成了我外甥女婿,老弟可要多栽培啊。
傅華笑著說,小羅這人還是比較有能力的,不過有伍董在,似乎還輪不到我來栽培吧?
伍奕笑了,說,他是你的兵,你不栽培他誰能在陪他?
傅華說,好了,不談他們了,誒,你香港那邊搞定了嗎?
伍奕點了點頭,雖然費了些周折,可是還是搞定了,現在我也是一家香港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啦。下一步就是反向收購山祥礦業了。
傅華說,說到反向收購,我正好有點情況要跟你談一下,你現在委託董升給你做向商務部報批的事項吧?
伍奕說,對啊,這還要感謝老弟給我介紹了這麼一條好路子呢。
傅華看了看伍奕,說,伍董啊,你覺得這個董律師可信嗎?
伍奕笑了,說,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嗎?
傅華就講了那晚徐筠給董升過生日的情形,說了自己對董升的感覺,他認為董升雖然外表憨厚,可實際上反覆無常,不可信任。
伍奕聽完,呵呵笑了起來。
傅華愣了一下,說,我說的是真事。
伍奕笑著說,我不是不信你,我想你對董升的感覺可能也是正確的,我早就覺得這個人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實在。
傅華越發不解,問道,那你還把事情委託給他幹?
伍奕笑笑,說,我又不是要嫁給他,要他那麼實在幹什麼?老弟啊,你想沒想過,實在的人能幫我做這些事情嗎?
傅華笑了,說到底董升所做的都是在鑽政策空子的事情,這並不是一個老實厚道的人能做到的事情,也不是一個老實厚道的人會做的事情。
傅華說,不管怎麼樣,對這種人你還是小心為妙。
伍奕笑了,說,老弟啊,我知道你這是為我好,謝謝。不過,你要知道一點,富貴險中求,我這一次做的事情哪一項不是在冒險?這裡就你我兩個人,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我委託江宇幫我買殼根本上沒簽什麼合同,憑的就是一個信任,這是牽涉到大幾千萬的生意,什麼紙面的東西都沒有,冒險吧?
傅華笑笑說,伍董,你可真夠膽大的。
伍奕說,不是我夠膽大,是江宇說如果落到了紙面上,這件事情可能就有些操縱上司公司股票的嫌疑,那紙面上的東西就可能成為罪證,當時他問我做不做,我說做,我就信你了,怎麼樣,現在事實證明江宇是可信的,我順利拿到了上司公司的控制權。這還不是最冒險的,你知道我的資金是怎麼到香港的嗎?
傅華笑笑說,怎麼到香港的,轉過去就好了,這還有問題嗎?
伍奕笑了,說,老弟啊,你把事情想簡單了,你沒想過偌大一筆錢毫無理由就由內地轉向香港,這肯定會引起香港金管局的注意的。
傅華問道,那你是怎麼轉過去的?
伍奕笑笑說,你還記得天皇星號的那個呂鑫嗎?你以為江宇為什麼要介紹他給我認識?
傅華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看了看伍奕,低聲說,你是說洗錢?
伍奕笑笑,看了看傅華,說,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我可什麼都沒說。
傅華心裡十分震驚,原本他以為一件很正常的收購案,裡面竟然有這麼多不合法的東西,原本看上去大剌剌的伍奕,實際上竟然在暗地運作了這麼多事情,看來這人還真是不能看表面上。
傅華說,伍董啊,你這可是在玩火啊。
伍奕點了點頭說,是啊,我是在玩火,不過這火如果玩好了,我的山祥礦業就不可同日而語了。這裡面的利益太大,很值得我賭一把。不過傅老弟放心,這一切都是我在運作,我不會牽涉到你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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