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章漢秋日日盯著楚濤的動向,卻絲毫不見動靜。楚濤總擺出一幅山中不知歲月長的模樣,把望江台每一處都賞玩了個遍,消遣著自己,也順便消遣著緊盯他的每個人。於是北岸居然有人感慨:楚濤盛名在外,不過爾爾。
秦石聽到了許多消息:沈雁飛的人從烽火嶺回來了,他們與白衣聖使在烽火嶺交戰一場,未分勝負。又遇到了謝君和,同行了一程,但剛剛靠岸,他就混在龐雜的人群裡消失不見了。
汪鴻在碧蓮洲以楚濤之名發出一道召集令,逐羽劍派的劍客們與南岸遊俠等迅速在黑石崖集結,不知何為。逐羽鏢局的事務全權托付於段詩雨,風若寒錢鐵犁消息全無,動向不明。
齊家父子焦急萬分,一日三次派特使向秦爺探口風。來自南岸的巨大壓力在數日內已令北岸諸人人心惶惶。
秦爺倒是不慌不忙,一招手,從望江台請去了張洵老先生。
至於張老先生,多日來他只說了一句話:困虎縛龍,非利器之功,只賴剛柔之術。秦石猜測他們是想將楚濤長期留在北岸,瓦解南岸江湖人的鬥志。人心離散之時,便是秦家入局收網之日。到時楚濤就算有南歸之機,時過境遷,怕是積重難返。
待機而動,成了秦石唯一的選擇。
眨眼,冷鳳儀設宴之日已至。
這一日,花月樓燈紅酒綠,霓裳歌舞。北岸江湖的頭面人物齊聚,客堂包間皆已擠滿了人。北岸往秦家賀婚的賓客大多還未散,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來赴宴。秦石也在某個角落的包間找了張座兒,看戲。
樓外戒備森嚴,齊恆親自領隊,齊家衛士列陣,清街。五步一哨,半刻一巡,將花月樓圍了個水洩不通。閒雜人等連圍觀的機會都不曾有。
楚濤是坐著秦家的馬車來的,萬眾矚目之下,紫衣玉帶,腰佩長劍,更有白色手套一副,掩蓋了手傷。他一閃身,就入了與鳳儀相約的戲堂雅間,躲進了紗簾後。但明眼人皆感慨,想當年南岸賽馬會的一騎絕塵,何等風姿?這南岸最愛乘馬的人,卻沒有乘馬!
戲台上自顧自地唱著,戲台下有私語之聲竊竊作響,話題無非有關齊恆與冷鳳儀青梅竹馬更可堪配,還是楚冷的知己邂逅引人欣羨。江湖從來少不了閒言碎語,當事者也從不在乎閒言碎語。
「恭迎楚掌門。」冷鳳儀已盛裝在雅間久候。
除了她,只有她的侍女秋菱。楚濤也只帶了劉醫師。偌大的華屋,卻是清靜。
「如何?春風拂面,想是無礙。不過令兄之事,實在抱歉,我無能為力。」楚濤解了白狐裘,順手往門邊一掛,溫柔地笑,一如初見。
侍者立刻奉茶上菜,滿目珍饌,足讓人眼花繚亂。
「呵,夫人何必如此破費?」一語,驟然間生分了。
對坐兩邊,相視,竟尷尬無言。
秋菱使了個眼色,劉思仁心領神會,二人便悄悄退了出去。雅間外,影影綽綽,可見楚濤紫色的背影與冷鳳儀的金釵玉鈿,風雅卓絕,一雙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