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雲順手接過,翻看了幾頁,那泛黃的紙卷記錄的儘是些毒藥的煉製之法,害人的手段簡直聳人聽聞。他微微點頭,淡然地一揚嘴角,伸手,竟把那秘卷就著油燈點燃了。石室忽亮,又在紙灰飛揚裡漸漸黯然如常。火光映照出江韶雲眼中的殘忍惡毒:「敢在秘捲上做手腳?」
火蝶與方夕同時變了臉色。
「紙頁裡摻了毒——疑魂散。長久閱此書者,待毒發,便終日疑神疑鬼,驚恐萬狀,直至被自己活活嚇死。這種老套的用毒把戲,也敢用來對付老夫!」
聽得此言,火蝶就連腿都發軟了:「唐耀那廝竟有此心機?斷不能留了!」
江韶雲緩緩開口道:「我本就沒打算留他……要他唐家毒譜不過是尋個借口。今日毒譜藏毒,這老小子是活膩歪了。」
方夕小心翼翼道:「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我的百毒蠱還差一味藥便可成——吃裡扒外,陽奉陰違之人,其血最毒。」
二人聽罷,面面相覷,皆已有些哆嗦。
「記得,要是活人的血!」話音落,江韶雲揮了揮手,疲累地閉了眼轉過身。他似乎連唐耀的面都不想再見一回了。
他靜靜地躺在石椅之中,在昏黃的燈火裡閉目冥想。唐耀這廝,碧蓮洲之事,若不是這老小子得了楚濤的好處,磨蹭著遲遲不肯出手,也不至於那麼快就落入楚濤之手,木葉也不至於……
驀地,從偏廳的方向傳來驚恐的罵聲:「江韶雲!你不得好死!」
仇恨的火頃刻間在胸膛裡燃燒。江韶雲握緊了石桌上那帶血的箭鏃。手中強烈的刺痛感與那聲嘶力竭的咒罵和掙扎交織在一起,好似一條勒緊喉嚨的毒蛇,讓他窒息,也讓他的血液迅速沸騰。「呵哈哈哈……」他陰沉地笑出了聲。
突然,連續幾聲撕心裂肺的驚懼之聲穿透了整個地宮,由短促而綿長,由痛楚而絕望。就連燭火都隨之恐怖地一亮。而後突然死寂,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還有從陰暗的角落傳來的毒蛇毒蟲行進的窸窸窣窣聲響。
想到這狡猾的傢伙週身爬滿毒蟲垂死掙扎的痛苦模樣,江韶雲漾開勝利者的笑,轉身,觸動了椅背上的機關。
椅背後的石牆嘎嘎地翻轉。一串黑褐色用血書寫的名字觸目驚醒地顯現著。每一個名字,都曾經在江湖掀起過一番腥風血雨。這堵牆,簡直是一張英雄譜。許多名字都已經被墨色勾去,包括楚濤的父親。還留存著的名字排成了整齊的一排。
唐耀、羅昂、齊天健、秦嘯、楚天闊、楚濤……
黑色的墨跡劃過唐耀的姓名,又劃過了楚天闊的姓名——反正,已死的,將死的,終是一樣。
火蝶又進來了,端上一缽黑紅色尚且帶著溫熱的毒血。
方夕的手裡捧著個鮮血淋漓的鐵盤,鐵盤裡是一張剛剛剝下的人面皮。
他們的身後,跟進一個與唐耀身材無二的中年漢子,連長相也有幾分酷似。
取筆,沾著這毒血,在牆上刻下另一個名字:謝君和。彷彿是用上了所有的惡毒詛咒,將這些人的性命釘在了這堵牆上。
冷酷而張狂的笑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