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眼前已沒有了村莊,也沒有了白衣聖使。只有一條不知蔓延向何處的山道。嶙峋的巨石懸空,腳下則是百丈懸崖。再沒有蒼翠之色,目光所及,唯有灰黑冰冷的巖。凌遠聲與沈雁飛靠著山道上的石壁氣喘如牛。謝君和摸了摸潛意識裡記得被砸到的頭,有黑色的血凝結,坐起來罵了聲「窩囊」。
「這還窩囊?秦老爺子都不敢單挑江韶雲,你謝君和敢在重圍之中一挑三,還能留著命!呵呵!」沈雁飛見他醒了,略鬆了口氣,又開始調侃起他來。
謝君和卻沒心情說笑:「剛剛江韶雲出了什麼招?」
沈雁飛詭異一笑:「鐵塵訣,終是落入魔掌了。」
謝君和不解:「什麼鐵塵訣?」
「逆天擅殺,碎刃化塵。非人間之術。」沈雁飛低沉著聲音道,「今日得活,實乃僥倖。」
謝君和更不解:「你又怎會在此處?你與烽火嶺究竟有何瓜葛?」
沈雁飛一抬眼,立刻換上慵懶的笑:「你那掌門在齊家時,我與他議論過幾句,聽他話中的意思,冷鳳儀該是在此處,齊大少在北岸遍尋不著人,我便帶人往烽火嶺來碰碰運氣。我的人這會兒已退去前面渡口了。」
「我看你可不像是來尋冷鳳儀的!」謝君和不客氣道。
「你信或不信,這會兒都只有一條路,去渡口與我的人會合。別無選擇。」
「不對!」謝君和倔強道,「我分明聽到了長河吟曲!老頭兒在哪兒?」
沈雁飛不答,凌遠聲乾脆撇過了頭。
「難道他……」謝君和心中一陣恐懼。楚天闊的琴聲引得江韶雲等群起而攻之。這該如何脫身?謝君和旋即執劍返身而去,多一個人,至少有個接應也好啊!
「不可!」凌遠聲一個箭步攔住了他。
謝君和苦笑一聲:「怕我拖累你們?無妨。沈雁飛你盡可帶上你的人先離開。」
「你不用去了。」沈雁飛低沉道,「你應該知道,我們能脫身,老前輩功不可沒。但若你返身回去,枉費老前輩一片苦心不說,楚掌門又該依賴誰脫險?」
提到楚濤,謝君和的心立刻就被觸動了。但是他只思量了一瞬,又鏗鏘道:「說得不錯,可我做不到你這樣冷心冷血!」
沈雁飛呵呵一笑:「你若一心求死,我無異議。」
謝君和低頭正望見腰間老翁的酒葫蘆。酒葫蘆上的題字他竟已記得熟透:「醉飲疏狂歌遍,浮雲滄浪帆懸。無劍無根無塵,隨風隨興隨緣。」
邁不開步子,不知是何原因。反正不是因為凌遠聲壯碩的身軀堵住他的去路。這傢伙莫不是復仇不過癮,還想著被胖揍一頓?
「冷靜些。」他命令自己。也許往日裡,他早一拳揍上了這人的臉。
凌遠聲的粗嗓門半帶著些憨厚:「老頭子說,與你小子有緣,這葫蘆便贈你留個紀念。還有兩句話:萍水相逢,不必掛懷。江韶雲橫行江湖再無顧忌之日,便是楚天闊身死之時。」
謝君和突然一個趔趄,握著劍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聽得懂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