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了一下,似是有些無奈,睜開了眼睛,眸光清明,哪裡有什麼睡意?
在我的盯視中,他接過醒酒湯慢條斯理地飲下。
把瓷碗放到桌上,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說道:「我去叫人伺候你沐浴。」
看著侍子們蜂擁而入,我在院中背倚樹幹,靜靜地候著,我忽然想起那次雨夜在屋簷下陪伴葉風泠的時候,似乎也是這種極為安然恬淡的心境。
我知道,渡劫最重要的便是心境,如今我還只是偶爾才能擁有這種平和,等到真正能夠做到時刻平和,那我此生的天劫便過去了,可饒是現在這片刻的領悟,也已經預示著那一天不遠了。
天劫結束,我便再也無憂了,真好……
「她……皇后幾時來的?」
屋中傳來壓得極低的問詢,換做常人,是根本聽不到的。
侍子答道:「回臀下,皇后晨起便到府了。」
「晨起?那她……便一直在王府待著?」
「是,皇后一來便吩咐奴等準備湯水,之後便在臀下屋內不曾出來。」
「那……我的衣服……可是你們換的?」
「奴等一直在外守著,不曾進來過,許是……」
畢竟花容若不曾嫁人,男女大妨,侍子不敢再說,而花容若之後很久也沒有出聲。
我後背一撞樹幹,一片翠葉落下,被我接入手中,我把葉子放到唇邊,故意吹出一聲尖脆的鳴聲,幾乎是鳴聲剛出,屋裡便傳出一聲氣悶的低喝:「孤男寡女有礙聲譽,她要進來你們便也不攔嗎?以後她若再來,給我阻在門外!」
惱羞成怒了?
我扯了扯嘴角,我若是想進去,誰能攔得住?你不喜,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花容若,你不知道,人不應該活得太認真太嚴謹,如你這般顧慮太多會很累。嘿,我偏要欺負你,惹得你惱了,氣了,懂得發洩了,才好過你自己憋著,遲早抑鬱。
葉子再次放到嘴邊,斷斷續續中已然成調,院中侍子們不停地紅著臉向我張望,我瞇了瞇眼,如果……我這個時候闖進去,他會如何?
這麼想著,我忍不住斷了音,顧自咧嘴笑了,好歹他也是容王啊,還是給他留些面子吧!
又候了一陣子,太陽幾乎要收盡它最後一點餘暉時,我聽到了淋淋的水聲,美人出浴了吧?
怎麼辦呢?我想欺負他。
如此想來,口中已緩緩念來,「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屋裡的人聽見,院外的人早已面紅耳赤,屋內傳來一聲低呼:「臀下!」
我眉眼含笑,卻不笑出聲,我知道,他臉紅了,他瞪眼了,他怒了,盛怒!他此刻恨不得將我打入天牢,可是,他只能忍著,保持著他皇家貴子的風度矜持。
花容若,遇上你是我的不幸,可是遇上我,你同樣不幸。
我會捅破你那層華美壓抑的包裝,露出你張狂的本性,讓世人知道,那個他們口中不守夫道、高傲冷漠的花容若,擁有令驕陽都黯淡失色的耀目華彩,擁有比誰都燦爛的笑容!
(原本是想讓樓玉親自侍浴的,可是按照兩人現在這種彆扭的情況和花容若的性格分析,還是作罷了,真是糾結,看到你們不少人關注花容若這條感情線,我竟然也跟著花容若彆扭了,寫著寫著不知道這條感情線怎麼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