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二房每個月要交錢,眾人的反應都不一樣,宋正禮是點頭稱讚,王氏咋神色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麼,宋正廉是露出了欣喜之色,他看劉氏那邊沒動靜,以為劉氏也是滿意的。
崔氏和宋彩雲有些擔心,她們覺得三十文也不是小數目,心裡有些打鼓,但看到宋天慧鎮定的樣子,她們沒由來的放鬆了下來,兩人不禁想到宋天慧第一次賣木耳就賣了不少錢哪,她家慧哥兒有這種賺錢的本事。
不過張山看的就遠一些了,別人不清楚,他可是清楚宋天慧年紀不大,卻是極有本事的,就說給他們聯繫那個賣木耳的活計,他可是知道宋家二房肯定有本事賺錢的,也明白宋天慧現在提這個想法是為了防著劉氏。他不由歎氣,心道宋家這嬸子做事也太不穩妥了,讓自家娃子防她都跟防賊一樣,自己大閨女見面跟仇人一樣,她佔的那點便宜真的划算嗎?
既然張山明白宋天慧的意圖,他便要努力推動這一切,他笑著說:「二兄弟家有這個孝心是好的,白紙黑字寫清楚也好,對他們也是個鞭策。」
宋老爺子一聽這話也就不阻止了,宋天慧找了筆墨出來書寫合約,她這陣子去學堂好好練字就是為了能掌握這個時候的文字,免得以後有需要的時候還要找別人帶筆,只不過平日裡她都用一個只破舊的毛筆沾了水在桌子上練,如今她可是沾著墨汁在紙上寫的。
宋天慧手有些抖,生怕墨汁滴到紙上。浪費了紙張,這紙張筆墨還是她問大郎借的,怎麼好意思糟蹋人家的東西?她深吸了一口氣,很快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然後抬筆,按照這個時候官話的習慣,在紙上寫下了分家合約書的內容。
一般這個時候都是有長輩來寫的。要是家裡沒人識字,就請村長代勞,或者到外面請個會寫字的幫忙,但宋正儀不識字,自然不可能自己寫,宋天慧作為「長子」,也是有資格寫的。
宋天慧寫好後。拿起紙小心的吹乾,然後才遞給吳老栓和張山看,吳老栓是識字的,但年紀大了老花眼,看不大清楚。張山便主動念了一遍,屋裡眾人也跟著聽了,聽完都不由多看了宋天慧幾眼。
宋老爺子更是露出欣慰之色,不愧是邢先生誇過有悟性的娃,雖然以前學的都忘了,可娃這麼快又學起來,寫分家書都這麼有板有眼的,要是這樣讀下去,保不準比老四還出息哪!
還好他只是在心裡想想。要真說出來了,劉氏保準跟他嗆聲,還得把宋天慧也給恨上了。不過他就是說出來也不要緊,劉氏這次是真的昏過去了。
關於孝敬錢,宋天慧是這樣寫的:無論二房收入多寡,都需每月孝敬宋家二老三十文養老錢。不得隨意增減,否則視為不孝,宋家可沒收其分得的兩畝田地。
見眾人沒有異議,宋天慧心中偷笑,搞定!
她忍不住朝劉氏那邊望了望,劉氏竟然這麼安靜,難道三十文就能餵飽她了?這一看她才明白,劉氏不是滿意了,而是沒辦法發表異議了。
宋家這邊都談好了,就需要宋正儀和宋老爺子拿著分家書,在見證人的陪同下去衙門登記,然後把他們的新農戶頭辦下來。這個時候對戶口的管理還是比較全面的,因為涉及到賦稅,如果沒個統一的登記,那稅收就不好進行了。
老爺子和宋正儀去了衙門,後面的事情就不需要宋天慧操心了,就是萬一有啥問題,也有張山幫襯著。這人剛走不久,劉氏就幽幽的醒轉了,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哼哼著,然後突然哭了起來。
「你們……這群沒心肝的,我一口氣都上不來了,你……你們也不知道給我喊大夫,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生了你們這群不孝的!」
劉氏哭的傷心極了,但宋家人都低著頭,以為還是她往常慣用的套路,等她罵我氣消了就好了。宋天慧卻是知道實情了,憋著笑腹黑的想:叫你總喊狼來了,狼真的來了就沒人肯信你了。
劉氏見沒人搭話,氣的更厲害了,憋足了勁喊道:「還不趕緊給我請大夫過來,想看著我嚥氣哪?我要去衙門告你們不孝,分家分的想弄死我,看我老婆子暈了也不給請大夫。」
「奶,剛剛我們都讓請大夫的,是三叔說你這是老毛病了,還說你不讓請大夫花錢,要是請了你得更生氣,你不信問三叔哪。」宋天慧一臉無辜的說道。
劉氏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宋正廉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是醒著的,自然有印象,宋正廉也是攔住怕她露餡了,誰知道她就真給氣暈過去了。
她覺得胸口悶悶的,怕真的有啥事了,哼唧著說:「趕緊給我請大夫去,我胸口悶的慌。」
這次宋正廉跑得最快,說了聲:「我現在就去。」然後一溜煙的跑了,他這是怕自己被劉氏遷怒了。
劉氏白了宋天慧和崔氏一眼,說:「別把啥事都往老三身上推,你們要有心了,誰還能攔得住你們。」
崔氏因為分了家,心情大好,也懶得跟劉氏計較了,起身說:「是,娘,那我做飯去了。」說完就往灶房走去,宋天慧、宋彩雲也跟了過去。
屋裡就剩老大夫妻和宋秀月了,宋秀月嗤笑兩聲,也朝外走去,甚至連招呼都沒打。
宋正禮見大姐這樣子,心裡直搖頭,但是他明白大姐的怨氣,也管不著這些事。
因為劉氏真暈了,後面的事情完全不清楚,她急忙問起宋正禮,宋正禮老實,便一五一十的跟她講了,末了還說:「娘,二弟和二弟妹心裡有你和爹哪,他們這還沒穩著腳,就想著孝敬你們了。」
劉氏聽得臉色一直在變,翻了老大一眼說:「哼,十兩銀子夠給多少個月了,他們當然捨得了。」
宋正禮小聲嘟囔道:「怕是他們真沒那十兩銀子。」
王氏瞪了宋正禮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宋正禮這才閉上了嘴巴。劉氏則低著頭靠坐在炕上,不知道在尋摸什麼。
宋天慧娘幾個一進灶房就露出了笑臉,小四也跑了進來,崔氏衝他比劃,讓他小聲點,別惹了劉氏叫罵,小四捂著嘴偷笑,小聲說:「娘,以後咱們不用和奶一桌吃飯了,太好了!」
宋天慧早就憋不住笑了,她揉著小四的腦袋,說:「錯了,誰說不用,還是要的。」
小四的臉瞬間癟了下來,「啊?不是分家了嗎,咋還要一道吃飯哪?」
「傻瓜,過年過節偶爾還是會坐一桌的。」宋天慧笑著說,她明白分家不是斷絕關係,只是讓他們多了一些自主性,但這樣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
小肉手扳著指頭算起來,半晌小四才撓著頭說:「我也算不過來,反正肯定是不多了,嘿嘿。」他說著又笑了起來。
崔氏和宋彩雲也跟著笑,臉上綻放出迷人的光彩,這是她們之前沒有過的,宋天慧看的都愣住了,她娘和她姐都是美女啊,只可惜之前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神色鬱鬱的,才遮掩住了她們本身的優點。
娘幾個正笑著,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他們急忙收住了笑,回頭一看,是宋秀月走了過來。
「二弟妹,我來舀碗水喝,這天熱的,真渴壞我了。」宋秀月笑著說道。
崔氏急忙說:「他大姑,我給你倒碗涼開水。」她這邊說著,宋彩雲那邊已經飛快的倒了一碗水,穩穩的端著水遞給了宋秀月,崔氏娘幾個是打心裡感激宋秀月的。
見宋秀月喝完一碗,宋彩雲接過碗又給她倒了一碗,宋秀月急忙擺手,說:「不用不用了,再喝要漲肚了,我這人胃口小。」
宋天慧心念動了動,什麼樣的人胃小?是常年減肥的吧,不過在這個時代倒沒有減肥這一說,常年吃不飽飯的人,胃自然就小了。想到這裡,宋天慧不由多看了宋秀月一眼。
只見宋秀月正笑瞇瞇的盯著她打量,兩人的目光剛好撞到了一起,宋天慧倒也坦然,笑著沖宋秀月點了點頭。
「她大姑,今個兒多謝你了。」崔氏見宋秀月喝好水了,這才開口說道。
宋秀月笑了笑,手一揚,表示不用介意,那樣子看起來頗為灑脫,倒是有些女中丈夫的感覺。
「可別謝我,我可不是幫著你們,我就是出口惡氣,讓自己心裡舒坦點兒,不然我還能咋樣哪?」宋秀月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壓低,看來是不怕劉氏聽到的,但崔氏他們卻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笑著說:「不管咋說都得謝你,我們過幾天要請客吃飯,你可一定得留下吃這頓飯哪!」
宋秀月急忙擺手,「我今個兒就要回去,可不想在這過夜,不然回頭你們請客我再過來吧,讓人給我捎個信就行。」
崔氏聽了露出欣喜之色,「成,那咱說定了!」
出乎意料的是,宋秀月等到老爺子和宋正儀辦好手續回來後,連晌午飯都沒吃,就返回鎮上了,誰也留不住,誰也不敢留,誰要是跟宋秀月多說一句話,劉氏的目光都能殺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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