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正儀天沒亮就起來了,因為昨天老爺子都跟各家說好了,一大早就出發,路上還需要功夫,免得去晚了找不到吳家人理論。
宋正儀爬起來的時候吵醒了崔氏娘幾個,宋天慧看時間也不早了,乾脆也爬了起來,反正她過不了多久就要起床去學堂,不如早點起來出去看看來的幾位堂叔,也好認個臉。
宋天慧到院裡晃悠了一下,結果一大早就聽到劉氏在屋裡吼了起來,「叫你媳婦起來幫忙做飯,她這胎也該落穩了吧?難道要養到生的時候?咱們莊戶人家可沒這麼精貴的!今個兒要來人給咱家幫忙,走前咋不得給人家吃口熱飯了。」
宋天慧想了想,昨天輪她家幹活,今個兒不是該三房了嗎?還沒容她多想,就聽到上房傳來小劉氏的聲音:「娘,我這天還沒亮就吐的不行了,我、我想回娘家歇個幾天。」似乎劉氏那邊不太想答應,小劉氏又說:「我娘讓人帶話了,說是給你捎了塊尺頭,讓我空了給你拿回來哪。」
劉氏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娘家近,我也不好拘著你,你回去待兩天就趕緊回來吧,畢竟你這總回娘家也容易被人說叨。」
「說叨啥啊,外人都說娘你仁慈,對媳婦好的很哪。」小劉氏適時的拍了拍劉氏的馬匹,然後從上房出來了,一出院子看到宋天慧,下巴揚了揚,臉上寫滿了得意。
宋天慧鄙夷的白了她一眼,天天往鎮上跑。祝你暈車吐的更厲害。
看起來小劉氏特別喜歡回娘家,她娘家對她也很好了,擱一般人家,誰會讓出嫁的女兒隔三差五的回家呢?而且宋天慧覺得小劉氏一點都不喜歡在山泉村待著。她甚至一點都不像個莊戶人家的婦人,別的媳婦都是粗布衣服,可她從來都是花花綠綠的。臉上還常常塗著粉,嘴唇紅艷艷的,走路說話都有股子風騷味道。
宋天慧就是想不通了,小劉氏怎麼就嫁給宋正廉了呢?她也問過崔氏和宋彩雲,兩人都不清楚。
拋開這件事不想,眼前有個問題,小劉氏走了。劉氏又讓崔氏干所有的活計了,今個兒大伙都去吳家村,就連王氏都要一起去,她還喊了她娘家的兄弟一起。而宋天慧也要去學堂,家裡就剩劉氏和崔氏、宋彩雲、小四。不知道劉氏會不會又搞什麼ど蛾子。
想到這裡,宋天慧快步回了房間,把聽到的跟崔氏講了,然後低聲說:「娘,今個就你們和我奶在家,她要是瞎折騰,你們就當聽不到。她躺炕上不能動,你們要是再能吃虧,我可瞧不起你們。」
崔氏嗔了宋天慧一眼。說:「你當你娘你姐都是大傻子嗎?」
宋彩雲低聲嘟囔道:「可不是做了好些年的大傻子。」
崔氏反應過來,笑著打了宋彩雲一下,「你這丫頭越來越皮了,都是被慧哥兒帶壞的。」
宋天慧也笑了,「不做大傻子還不好,哪裡是學壞啊。」
正說著門被推開了。宋正儀走了進來,支支吾吾的半天開不了口,崔氏沒耐心煩,說:「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娘叫我去幹活,我就活該累死累活的,敢情我沒娘家?我又不是不能回娘家去住住。」
她這一說把宋正儀嚇了一跳,他還記得一家人上次要回崔氏娘家的情景,他立即變成孤零零一個人了,家裡誰也沒人關心他,除了崔氏他們娘幾個,哪裡還有知冷知熱的人哪。
「娃他娘,別、別這樣,你們走了我咋辦?今個兒家裡沒人,你就給娘做個飯,其他事不用管,三弟妹那、那沒規矩,咱娘也太慣著她了,等兩天咱就分家了,也不用受這個氣了。」
「你才知道我在受氣哪?我以為你從來不知道呢!」崔氏沒好氣的說,卻還是下炕理了理頭髮,準備出去幹活,宋彩雲也下炕跟了上去。
這時候炕上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咱家就爹最傻了!」
其他人都愣住了,朝炕內側的小四看去,因為小四睡覺不老實,崔氏怕他掉下炕,一直讓他睡最裡面的。只見小四穿了個小肚兜,頭上的小黃毛亂騰騰的,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宋正儀還以為小四是說夢話呢,瞪了他一眼也沒多問,轉而走出了門外。
宋天慧去揉小四的頭,說:「還是咱家小四聰明懂事,今天你在家保護咱娘,你能做到不?」
小四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三哥,我能做到,我是男子漢!」
宋天慧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拿了衣服給他穿,結果他一動,宋天慧就看到他兩側清晰的肋骨,心裡不由發酸,她前一世鄰居家也有個5、6歲的男孩,可那小臉胖嘟嘟的,她每次見了都想捏一把,可是怕人家奶奶不高興,總是不敢伸手。同樣是這個年紀,小四比那個孩子瘦多了。
宋天慧見人還沒來,她跑到後院悄悄進了空間中,找了點吃食出來,然後進屋悄悄塞給了小四,「小四乖,在屋裡吃了在出去,記得擦嘴,別讓人發現了。」啥時候他們能告別這種吃個東西都跟做賊一樣的日子啊!
小四兩眼閃著小星星,想吃卻又有些猶豫,「我拿給娘和大姐吃,三哥你吃了嗎?」
宋天慧有些汗顏,她經常吃這些的,「我吃過了,你趕緊吃了,我給娘和姐留了。」
小四這次放心的吃起來,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宋天慧覺得眼眶發熱,直到院裡傳來說話聲,她才回過神,給小四使了個眼色,走出了屋子。
來的兩人她都沒見過,看年紀比她爹大,該是大爺爺家的堂叔吧,正當她要開口的時候,王氏從灶房鑽了出來,笑著說:「大哥、二哥你們來的這麼早,今天又得麻煩你們了。」
那個年紀略長些的男人笑著說:「麻煩啥啊,妹夫又不是外人,咋能被人欺負了不幫忙討個公道。」
王氏的笑容更深了,張羅著她的兩位哥哥去上房,說:「你們先去坐坐,跟大郎他爺說說話,飯馬上就好了,咱吃了飯就走。」
宋天慧沒想到王氏竟然也有笑的如此燦爛的時候,她以前見王氏總是冷著一張臉,還以為王氏就是不愛笑的性格,現在才知道,那也是要對人的。而且她發現王氏對她兩位哥哥說「跟大郎他爺說說話」,並沒有提劉氏。宋天慧不由想到劉氏請王家推薦宋正材做童子那事,她突然很想笑,大概是她太討厭劉氏了,一聽說劉氏惹了這麼些人,心裡就覺得高興。
可是作為一名曾經的網絡作家,她一直覺得總愛吸引仇恨,引發矛盾衝突的人往往都是主角,或許在另一個故事裡,劉氏也是主角,怎樣從一名小丫鬟混成莊戶人家的老太太,未來官家的老夫人的故事。
就在宋天慧YY的時候,門又響了兩聲,這次同樣來了兩個男人,宋天慧一眼就認出他們是她的堂叔了,因為兩人眉眼那裡和宋老爺子很像。
「慧哥兒,咋見了你大堂叔也不支聲哪?」大堂叔笑著說道,卻完全沒有責備的語氣。
宋天慧急忙說:「大堂叔、二堂叔你們來啦,趕緊進屋坐著,我娘在做飯,待會就能吃飯了。」
沒說話的那人突然開口說:「不是聽說你記不得事了嗎?怎麼知道我是二堂叔?」
宋天慧愣了愣,她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但餘光瞥見大堂叔眼中含笑,就明白確實認對了。
「你跟大堂叔一起來,你們又這麼像,那你肯定是我二堂叔沒錯。」
大堂叔笑了起來,「哈哈,都說慧哥兒聰明,果然如此,今年求雨節你做的好,給咱老宋家爭臉了!」他說著還豎起了大拇指,一臉的驕傲,完全沒有作假的味道。
宋天慧能看出來,這位大堂叔是個熱情的人,而二堂叔似乎話不多,但也不是她爹那種老實的不敢說話,大概是不愛說話吧。
老爺子和宋正禮、宋正儀在上房接待過來的人,劉氏靠坐在床上時不時插兩句嘴,眾人卻沒有看到宋正廉的身影。王家老大不動聲色的問:「今個兒就咱們幾人過去嗎?怎麼沒見你們家老三呢?」
老爺子臉面有些掛不住,老三家的一大早說吐的厲害,鬧著要回娘家,啥活計都不敢,老三人又一直沒出屋,不曉得是不是沒起來。
「老三前陣子撞斷了鼻子,身子有些虛,待會就來了。」炕上的劉氏插嘴說道,卻沒注意王家兄弟臉上閃過的譏笑。村裡誰不知道前陣子宋家老太太要賣孫女,鬧得兒媳婦帶著孫女要回娘家,後來老太太鬧著上吊嚇唬人,結果沒弄好,不僅把自己腿摔斷了一條,還把三兒子鼻子踢斷了。
「老二,你去看看老三。」老爺子發話了。
宋正儀只好去了三房屋子,敲了門才發現,宋正廉正呼呼睡大覺哪,被他吵醒了還不高興的很,臉拉的老長。宋正儀心裡窩火,冷聲說:「客人都到了,爹喊你過去哪。」
宋正廉跳起來跟他往外走,剛走到院裡看到宋天慧要出門,一嗓子喊了起來:「慧哥兒,你去哪啊?咱們去吳家村你也得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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