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掌櫃上次見到宋天慧的時候,還覺得她是小戶人家的哥兒,雖然算不得什麼少爺,但家境應該還不錯,就從她的衣著和氣度就能看出來了,可今個兒怎麼穿的這麼破破爛爛,不是家裡遭了什麼事吧?
宋天慧一見許掌櫃這樣打量她,心中就有數了,因為今天帶了張老四過來,她沒方便去換衣服,確實穿的磕磣了一些。
許掌櫃畢竟是做生意多年的人了,很快收斂了心中的驚奇,笑著說:「小兄弟,可算盼到你來了,咱們去後面說話。」
「好。」宋天慧應了一聲,招呼著拎著一麻袋木耳的張老四跟著一起進去,有眼尖的活計熱情的上前要幫張老四拿麻袋,張老四急忙擺手:「不用不用,這東西輕著哪,不費啥勁。」
夥計心中疑惑,也不好再說什麼,識趣的退開了。
許掌櫃把一切都看著眼裡,心裡估摸著麻袋看著也不大,估計沒多少只風雞,雖然他心中有些惋惜,但總比沒有的好吧?
說起來自從他收了宋天慧的風雞之後,在酒樓裡賣了兩天,但只有兩天,因為吃的人多,很快就用光了,他是個聰明人,從宋天慧走了,他就吩咐人也照著做了風雞,但風雞風乾需要時間,他找人估算了一下,最少也得一個月時間,這一時半會他去哪裡找貨?這見天都有客人問呢,可是少了好多生意哪。
而且,昨天廚子跟他講有風雞發臭了,說是天太熱了。不好做。
到了後院廂房裡,許掌櫃沒急著問宋天慧,而是叫人給宋天慧和張老四上了茶,還送上來一小盆點心。
宋天慧見這樣心裡就有數了。肯定是她的風雞好賣,否則許掌櫃哪能這麼熱情?
張老四倒不太習慣被人這樣接待,一時間手都不知道放哪了。端著茶碗半天也不敢喝。
許掌櫃眼睛尖的很,他一看這樣子,就是還得跟宋天慧談,但出於禮貌,笑著問:「小兄弟,這位是?」
宋天慧正有意介紹張老四呢,便笑吟吟的答:「許掌櫃。這位是我張四叔,今個兒跟我來認個門,以後我們有啥好東西讓他先給你送來,你們要是不需要了,我們再看其他路子。」
這話說的許掌櫃喜笑顏開。沖張老四打招呼寒暄了幾句,張老四見許掌櫃穿的是府綢的直裰,比他們這些莊戶人家有氣派多了,一時間有些緊張,也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只能哼哼哈哈的答了幾句。
完了許掌櫃才問宋天慧:「你這是又送風雞來了?」
宋天慧搖頭,說:「風雞是以往做的,現在沒了。」她話一出,就看到許掌櫃眼中閃過失望之色。她心中暗喜。只要許掌櫃認可了她一樣東西,自然更容易接受她的新貨色,這木耳就好賣多了。
「不過,我這次帶了新東西,是我們那邊的野味,燒湯炒菜都能用。味道也鮮的很。」宋天慧說完,許掌櫃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哦?快拿給我看看。」許掌櫃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實在是這幾天老客們天天追問有沒有風雞,就連少東家吃了也忘不掉,已經嚴令他趕緊想辦法弄風雞了,他也到處找人收了,這這時候大家都不興吃風雞,現在得了信去做也來不及了。
他心急不好跟少東家交待,見宋天慧帶了新的野味,立即就把希望寄托於此,希望能讓少東家滿意。
宋天慧從張老四手裡拿過那個小罐子,從裡面拿出泡發好的木耳給許掌櫃看,許掌櫃捏在手裡輕輕搓了搓,又放鼻子下面聞了聞。
「這是我們那邊山上產的木耳,個頭大,泡發了吃起來別有一番味道,據說有養生的功效,被一些人家用在食療的方子裡。」宋天慧笑著介紹道,雖然山泉村的人不吃木耳,但她覺得其他地方人肯定認得木耳。
許掌櫃不愧是走南闖北過,一下子就把木耳認了出來,「我以前去外地辦貨時,就吃過一次這東西,不過當地人叫它雲耳,我當時還好奇問了一下,說是長在樹木上的黑色斑,因為形狀像耳朵,又是像雲一樣一層層的,所以叫雲耳,但聽你叫木耳,我反倒覺得更貼切一些哪。」
宋天慧見許掌櫃識貨,心裡就更高興了,說:「不知道許掌櫃有興趣收這木耳不?我們這木耳都是精挑細選的,許掌櫃可以讓人打聽一下,這樹上長的黑色斑物可不是個個都能吃的,有一些是有毒的,只有在楊木、槐木等木頭上長的才能吃,此外,還要看木耳下有無蟲蛇,否則也是毒耳,所以許掌櫃儘管放心,我們都是本份人,還想著經常來送貨呢,安全方面你盡可放心。」
許掌櫃點頭:「小兄弟快人快語,倒是把我的擔憂都解釋了,行,你有多少木耳?我都要,以後有了也盡可能都送來。」
宋天慧心裡一喜,卻又急忙穩下來,「許掌櫃都不問問價錢嗎?」
許掌櫃大笑,「哈哈,小兄弟和張四兄弟都是實在人,不會漫天要價的。」
宋天慧點頭,她是打算說個合理價格,這個生意以後打算長做,就是她家不做了,也能讓給張家做,自然是細水長流的好。
「這木耳摘下來要晾曬成干,這一下就去了不少重量,好幾斤都晾不了一斤,所以價格也便宜不了多少。不過這用的時候只要一點點就能泡一盤子了,倒也是划算的。」她在路上就思考好了,之前她把木耳包成一包包的賣,一包五文錢,但那大概也就二兩多的樣子,現在按斤算,還要算是路費、人工成本……
「五十文一斤,你看可好?」宋天慧說道。
這話一出,張老四眼睛瞪老大,他都沒想到這東西能賣五十文一斤,這可能換好多玉米面了。
許掌櫃腦子快速的轉了起來,然後說:「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真能保證安全,另外,你這貨得先賣給我家,不得再賣其他酒樓,除非我們買不下,你看可好?」
宋天慧一聽他的意思,就知道待會可能要立字據了,她倒不排斥這樣,做生意白紙黑字寫清楚了,對大家都好。
「行,這點我可以保證。至於安全方面,咱們可以立契,另外,我們是山泉村的人,張四叔的大哥就是我們村長,要是有啥事你能找上門,保證跑不了我們。」宋天慧笑著說。
張老四也急忙說:「對,你到甸子鎮問一聲,就能找到山泉村。」
許掌櫃不住的點頭,「你們都是實在人,我信得過,不過咱們在商言商,就按小兄弟說的立契吧。對了,還沒請教過小兄弟貴姓?」
宋天慧本不想說自己名字,但想到以後做生意或許用得上許掌櫃,也不好隱瞞了,「許掌櫃客氣了,我叫宋天慧,您叫我慧哥兒就行了。」
「好,慧哥兒,那咱們就說定了,要是以後你們有了新鮮的食材,也要先來找我哪,我一定給你們算個好價錢。」
「好,沒問題。」
很快,許掌櫃讓人寫了契約,宋天慧接過細看了一遍,見沒問題,這才簽字蓋了手印。
許掌櫃找人打開麻袋看了下裡面的木耳,說起來麻袋並不沉,干木耳就是佔地方大。聽宋天慧說怕壓碎了不齊整,一路上張老四非常小心,所以這些干木耳顏色好,個頭大,基本沒什麼碎渣子,許掌櫃心裡又滿意了幾分。
過秤一稱,是十七斤六兩,許掌櫃大手一揮,「就算十八斤了,湊個吉利數。」隨後他就讓人稱了銀子給宋天慧,一共是900文,這次依然跟上回一樣,給宋天慧換成了碎銀子和200文錢。
張老四看著這麼多錢,只知道呵呵傻笑,宋天慧撞了撞他胳膊,又對許掌櫃說:「我平日裡要去學堂,恐怕不能自己過來,到時候就讓張四叔來送貨。」
「好,我交待一聲,以後張四兄弟來了,就按這價格收。」許掌櫃說道。
宋天慧朝他點點頭,和張老四朝門外走出,剛走出去不遠,她突然想起來還沒提醒許掌櫃別跟人講貨是她送的呢,急忙讓張老四等她一下,她去去就回,便急沖沖的朝天香樓走去。
她剛走到天香樓門口,就被人迎面撞了個趔趄,眼看著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她想想後面的台階,就覺得牙酸。就在這時,一雙白淨的手拉了她一把,她下意識的朝那雙手看了一眼,這是她重生這些日子裡,看到的最好看、最乾淨的手了,絕對不是他們莊戶人家那種土裡刨食的手。
也不知道怎麼的,宋天慧突然覺得眼皮子跳,,她急忙去摸胸口,那裡藏著她剛剛收的銀子,可不能被人摸了去。
這時,耳畔傳來一聲輕笑,宋天慧的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因為錢還在她衣服裡,而她的動作也太明顯了,對方肯定是看出來了。
她暗罵自己怎麼糊塗了,就是心裡擔心,也不該這麼急著去摸的。她硬著頭皮抬起了腦袋,引入眼簾的是一張白淨的臉孔,略微有些削瘦,可眼睛卻黑亮黑亮的,只是那雙黑亮的眼睛裡,藏著一抹戲謔的味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