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眼睛瞪的老大,「啥?真拉肚子啦?」
小四癟著嘴,伸手在鼻子跟前揮了兩下,彷彿揮散臭氣的樣子,「茅廁那邊可臭啦。」
崔氏低著頭沒說話,宋天慧跟宋彩雲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勸起了崔氏。
「娘,趕緊睡吧,明個兒你還要跟慧哥兒去鎮上哪,可得休息好。」宋彩雲說道。
宋天慧也笑嘻嘻的說:「娘,我這不是沒事嗎?不過奶那邊肯定不好過了,我爺、我大伯娘都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崔氏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說:「娘知道你們孝順,算了,娘也不想這些了,我就是沒想到你奶咋那麼不想你當童子哪,這長的可不是咱們屋裡的臉,是老宋家的臉哪。」
宋天慧笑著說:「奶年紀大了,有時候犯糊塗,你能把糊塗人的糊塗事放心裡嗎?」有些話她不說是不想崔氏生氣,劉氏已經把他們二房當外人看了,還是要分家出去單過的外人,二房長臉了,不就把老宋家比下去了嗎?而且在劉氏心裡,恐怕沒人比她小兒子更重要了,誰也不能越過宋正材去。
崔氏想想也是,氣也順一些了,娘幾個這才上炕睡覺,沒一會兒宋正儀回來了,躡手躡腳的進屋上了炕,宋天慧透過月光瞧了他一眼,雖然看得不夠真切,卻大概能看出他眉頭擰在一起,表情有些僵硬,似乎還怕妻兒突然醒了問他什麼。
宋天慧覺得好笑,劉氏做事也太不周密了,不知道這菜裡加料是和宋正材商量的。還是她一個人的想法,實在是……太低級了!
劉氏想借拉肚子這事,讓宋天慧做不成童子,古代沒什麼特效藥。拉肚子搞不好會持續幾天,總不能祭典中童子突然拉肚子離場吧?不得不說這個方向還是選的不錯的。可是,劉氏真以為她這樣做就沒人知道了?別人也不是傻子。明天一早,宋老爺子和王氏肯定要找她麻煩,王氏可是護犢子的很。
大概劉氏覺得自己在宋家可以一手遮天,只要家其他人不出去說,到時候二房說是她做了手腳,她完全可以死活不承認,然後上演一場委屈可憐的戲碼。說二房不孝。
宋天慧不由慶幸自己沒有重生在大戶人家,不然光宅斗都能把她累死,這莊戶人家就是勾心鬥角也直接許多,劉氏是在大宅門裡做丫鬟時學了點皮毛,對付村裡人足夠了。可惜碰到了宋天慧這個現代靈魂。
要換大宅門裡,菜裡的恐怕就不是瀉藥這麼簡單了,或者不止菜裡,就是飯裡、碗筷上也有了,當然,大戶人家做這些手腳可是仔細的很,不會輕易讓人抓了把柄。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二房人神清氣爽的起了床。宋正儀沒有早早下地,因為要在屋裡等著鎮上的馬車來,他這個當爹的咋樣也該送送娃的。
宋天慧之前問過王師傅了,童子、童女,還有扮娘娘的福女都可以帶一名家人隨行,也好有個照應。不過只能一名,不能多了。宋天慧當時聽的直點頭,要是沒這個規矩,保不準有人真能帶一家子十幾口氣混吃婚喝,她敢說劉氏就能做出這事。
之前屋裡商量好了,還是由崔氏陪宋天慧過去,陪宋天慧去鎮上不是什麼累活,總比崔氏待在宋家安全。然後第二天,也就是求雨節當天一大早,宋正儀再帶宋彩雲、宋天福去鎮上觀禮,到時候幾乎村裡人都會去,也能順帶搭個車,或者和人結個伴什麼的。
宋正儀一起來就出了屋,大概是怕崔氏問起昨天家裡人拉肚子的事情,沒想到過了一會,他回來時塞了十枚銅板給崔氏,「身上帶點錢,萬一有個啥用處哪。」
崔氏愣了愣,問:「咱娘給的?」
宋正儀朝屋外看了一眼,低聲說:「咱爹悄悄給的,叫別讓咱娘知道了。」
崔氏鼻孔哼了一聲,把錢收了起來。她想了想,又掏出了五枚銅板,說:「你拿著,明個兒帶彩雲他們去鎮上,保不準有啥用的上,別弄的像你大哥那事似的。」
宋正儀原本不想拿,但一提到宋正禮的事情,他的臉就白了幾分,老老實實的把銅板接過去,揣在了懷裡。
宋天慧點點頭,開口說:「有句話叫窮家富路,出門在外是得有錢傍身,以備急用,我爺想的真周全。」
宋彩雲眼睛亮晶晶的看她,明顯是憋了笑的,宋天慧那話是在暗示她奶做事不周全哪。
過了半晌,宋正儀才開口說:「他娘,咱爹一早就在罵咱娘了,這事你們就別吱聲了。」
崔氏原本是沒打算找劉氏的,可聽宋正儀這樣一說,心裡就來氣,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你啥意思?咋成我要找你娘茬了?也不看看她做的是啥事,傳出去都不嫌丟人的,咱慧哥兒做童子是給你宋家長臉,哪有人自個打自個臉的?」
宋正儀急忙賠著臉說:「小聲點,娘做這事確實不地道,讓咱爹去說就行了,你犯不著生氣。」
聽了宋正儀承認劉氏不對,大伙心情還能平伏一些,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王氏在外面說:「二弟妹、慧哥兒,咱爹讓我做了些吃食給你。」
崔氏急忙迎過去開門,「大嫂,辛苦你了。」
王氏笑著說:「咋能哪,你們大早上出門,還不知道啥時候吃上晌午飯,可不能餓了肚子,趕快先吃點,路上帶的在灶房,走前給你拿著。」
宋天慧和崔氏也不再客氣,從王氏手裡接過了盤子,其實就幾個窩窩和一小碟鹹菜,王氏給完了東西卻沒走,看似隨意的問:「慧哥兒昨天不吃那盤菜,是知道啥了嗎?」
她這話一出。屋裡人都緊張了起來,宋天慧也不由提高了警惕,王氏雖然不找人麻煩,但護犢子的很。要是王氏知道她猜到了,卻沒有提醒二妞和小五,恐怕要把她也恨上了。
宋天慧一臉茫然的看向王氏。問:「知道啥?」突然,她臉上表情變了,氣憤的問:「大伯娘是說我爺他們拉肚子是因為那盤菜?」
王氏見宋天慧的表情不像有假,而崔氏他們也一臉的驚慌,以為是被劉氏的所作所為嚇到了,其實王氏也就是這麼一問,她覺得宋天慧不過是個小娃子。怎麼會未卜先知的知道菜裡有問題,連她都沒猜到,宋天慧怎麼可能猜到?
「我可說不準,但我家二妞和五郎昨個折騰了一晚上,唉。人都要瘦一圈了。」王氏歎著氣說。
「怎麼會這樣,我要是知道是這樣,我怎麼敢給我爺我奶吃,對了,我奶不是也吃了嗎?她有事沒?」宋天慧問道。
王氏眼珠子轉了轉,昨天大伙都看到劉氏夾了幾塊豆腐,後來她收拾碗筷的時候發現劉氏根本沒吃,當時她還以為劉氏慪氣不吃哪,沒想到劉氏是……
想到這裡王氏心裡更怨劉氏了。你都怕拉肚子,咋不想想我娃呢?
「這事不會是奶安排的吧?可她當時還說要是我不吃就給二妞和小五吃,她衝著我來就好了啊,唉。」宋天慧重重的歎了口氣,話就被宋正儀打斷了:「慧哥兒,不要背後議論你奶!」
王氏看了宋正儀一眼。眼神中帶著鄙夷之色,然後對崔氏說:「二弟妹,你們先吃,我去忙活了。」
崔氏有些心虛,隨意的哼了一聲,也沒說什麼話。
宋天慧明白她娘在想什麼,開口說:「娘,我當時看我爺、我奶都吃了,就以為沒啥事,哪知道竟然連累了二妞和小五。」
宋彩雲冷冷的看了她爹一眼,對宋天慧說:「咋能算你連累哪,你還差點被害了哪!」
宋正儀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啥,他也知道王氏剛剛那眼神,明顯就是瞧不起他,可他能咋辦,難道跟他娘吵架去?
宋天慧心裡也有些不得勁了,她昨晚也沒想那麼多,只想著不被劉氏害了,哪知道劉氏根本不攔著別人吃,第一個吃的就是老爺子,她當時心裡就不太確定了,後來劉氏也夾了菜,她就更沒證據說什麼了。加上後來二妞和小五趁他們說話的時候飛快的把菜吃了,她也沒來得及阻攔,還真算是她連累了他們。
宋天慧不是心軟的人,但也不是自個兒安全了,就不在意別人死活的人,所以她心裡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出屋找了王氏,低聲對王氏說:「大伯娘,我聽說把薑片貼到肚臍上可以止洩,對小五這樣年紀小的娃最好。」
王氏點點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我待會去試試。」
沒多久鎮上安排的馬車來了,村裡不少人都圍過來看熱鬧,因為在村裡只有驢車、牛車,哪有這樣高頭大馬,外帶這種包嚴實的車廂,他們往日裡搭的驢車都是敞著的,夏天日頭裡曬的要命,冬天寒風裡吹的人瑟瑟發抖,要是下雨了,還得穿著蓑衣坐車。
宋家人也跟著出來送宋天慧,連老三都青腫著臉到了院裡,不過他可不是看宋天慧,而是看馬車的。老爺子走了出來,客氣的和來人寒暄了幾句,不過他臉色發白,精神看起來不太好,想來是拉了一晚上肚子。
宋天慧心裡歎氣,卻也說不得什麼,「爺,那我跟我娘先去了,明個兒咱們鎮上見。」
老爺子笑呵呵的點頭,「好,路上慢著點,有啥事托人給家裡帶個話。」
宋天慧點頭應了,然後和崔氏拿這包袱朝馬車走去,這一出院門才看到,周圍鄰里鄰居的都來了,一個個笑呵呵的看向她,眼中充滿了羨慕之色。
「慧哥兒啊,路上慢點,咱們明天都出鎮上看你!」隔壁的劉婆子笑著說道。
宋天慧沖劉婆子笑著說:「劉奶奶,我曉得,謝謝你們了!」
王婆子湊的最近,張著大嘴吆喝起來,「嘖嘖,瞧瞧咱慧哥兒多俊哪,十里八鄉都沒人比的上,他打小我就說這娃將來有出息,這不都讓他娘坐上大馬車啦。」
崔氏聽人誇自己孩子,哪有不高興的,臉上都笑開了花,嘴上卻還得客氣的說:「嬸子說笑哪,慧哥兒還是小娃子,可不能把他誇到天上去了。」
這時候不少人紛紛說話了。
「這是實話,咱慧哥兒俊的很哪!」
「可不是嗎,明個兒咱都去看慧哥兒。」
「慧哥兒,你別緊張,明個兒我們都去給你打氣!」
……
宋天慧聽著這些淳樸的聲音,心裡有股暖流劃過,前一世科技飛速發展,人情也慢慢變的冷漠,別說是周圍的人了,就是自家親戚都各顧各的,從來沒有這麼多人如此真誠待她的,她直覺得眼睛有些濕,笑著對眾人說:「謝謝各位爺爺奶奶、大伯大娘的鼓勵,明個兒我一定好好表現,給咱村爭臉!」
「好!慧哥兒有志氣!」這話是張山說的,他也站在人群中,是特意來送宋天慧的。
宋天慧感激的朝他笑笑,說:「也得謝謝村長大伯這些日子的照顧。」
張山擺手,「別說外道話,趕緊出發吧,別讓人等急了。」
宋天慧點頭,這才和崔氏上了馬車,車裡不算寬敞,卻有坐的凳子,上面墊了軟墊,還鋪了兩塊涼席坐墊,宋天慧試了試,還挺舒服的。
她車側的簾子掀開,探頭跟鄉親們揮手告別,這才發現馬車另一側有一群小姑娘衝她招手呢,不過沒有圍到跟前,站的距離有些遠,加上剛剛視線被擋住了,她還真沒注意到。宋天慧瞬間石化了,那一群小姑娘,不會都是她的愛慕者吧?
她急忙轉過頭去,假裝什麼都沒看到,這樣的艷福,她可消受不起啊。
崔氏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臉上不由露出了愁容,如果宋天慧是男娃,她高興還來不及哪,可是,慧哥兒是個女娃哪!
就在車伕要趕車時,宋家院裡衝出來一個人,鼻子周圍腫的老高,衝著馬車叫道:「等一等,這馬車這麼寬敞,你兩人坐也是浪費,不如捎上我,我剛好去鎮上看看娃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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