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宋天慧被留在了張家吃飯,宋正儀則早早就回去了,宋天慧看著他的背影,猜測她受傷的事情很快要被她娘知道了。
沒多久張陸氏就端了煎好的藥湯給宋天慧喝,中藥苦是苦了一些,但良藥苦口,宋天慧閉著眼睛一飲而盡,旁邊張陸氏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慧哥兒真是個讓人省心的好娃!」
宋天慧訕訕的笑了笑,她都二十多歲的靈魂了,總不能撒嬌怕苦吧?
當天下午回了家後,崔氏就拉著宋天慧問東問西,又查看了她頭上的傷,宋天慧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暗怪自己太大意了,如果她沒有受傷,也惹不出這麼多的麻煩事。
崔氏發愁的拉著宋天慧的手說:「聽說吳長壽是嫉妒你,他咋能嫉妒個小娃子哪?真是作孽啊,你說以後還會不會有別的啥麻煩?」
宋彩雲一臉擔憂的看著宋天慧,張了張嘴想把吳長壽和小劉氏的事情講出來,又顧忌的看了眼宋天慧。宋天慧朝她使了個眼色,然後對屋裡玩的小四說:「小四,你去幫三哥割些豬草好不?三哥受傷了。」
小四點頭,邁著小短腿往屋外走,「好,我這就去。」
把小四支開了,宋天慧這才開口跟崔氏講了那天她和宋彩雲的所見所聞,原本她是不想告訴崔氏的,怕崔氏心思重,影響了身體。可現在崔氏想偏了,她只好把實情告訴崔氏,免得崔氏胡思亂想更麻煩。
崔氏不敢置信的捂著嘴,才沒有叫出聲,她看向宋彩雲。問:「大妞,你們倆都看見了?」倒不是崔氏不相信宋天慧,而是這事關於女人的名節,崔氏都不敢相信,甚至覺得會不會是兩個女兒看走眼了?
宋彩雲紅著臉說:「娘,我們看的清清楚楚。那吳長壽還、還和三嬸娘摟在一起哪!」她是未出閣的姑娘。說這種話題是有些羞人。
「天哪,他三嬸娘咋這麼、咋這麼……」崔氏磕磕巴巴硬是沒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然後歎了一口氣,又說:「他三嬸娘是個狠心的。也是個不省事的,她自己做這麼丟人的事就算了,咋能讓外人打自家娃子呢?還往死裡打。這心也太狠了!不行,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得跟你爹講講。」
宋天慧急忙拉住情緒激動的崔氏。低聲說:「娘,我跟你講這事是不想你胡思亂想,你可不能這會兒講出去,這種事要真憑實據的,光我和我姐兩人說看到可不夠,別搞到最後成咱們誣陷她了。還有,這事你別跟爹講。講了又能咋樣?」
想到這裡,宋天慧不由想起宋正儀為了他去打吳長壽的事情。心裡覺得有些莫名,就開口問:「娘,今天爹打吳長壽了,他自己臉也腫了一個塊,我都不敢相信我爹還能跟人動手,你說為啥三嬸娘擰小四耳朵,他都不管呢?」
崔氏歎了口氣,說:「難怪你爹臉上腫了一塊,我問他咋整的,他說不小心撞的,還不說實話。你是不記得了,你小時候被村裡的娃子打得鼻子出血,你爹還領你去人家找過呢,還有彩雲,以前被王大娘家的孫子打破了頭,你爹也去找過,說不能讓彩雲破了相。」
宋彩雲點點頭,「是有這事,我記得哪。」
宋天慧就更不明白了,「那小四被三嬸娘擰耳朵他怎麼不管?難道他不疼小四?我看不像啊。」
崔氏又歎了口氣,「大概你爹從小過的不好,總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過日子,他跟我說你三嬸娘是自家人,能下多重的手呢?總不會像外面的娃子那麼沒輕重,他是不想跟自家親人鬧紅了臉。」
「哼,三嬸娘那是一般人嗎?她是知道輕重,可是她偏給你往重的下手,她就是吃準了我們老實好欺負,萬一小四被擰出了毛病,她給賠嗎?就是她願意賠,又拿什麼賠小四?那可是害了小四的一輩子啊!」宋天慧心裡不高興起來,別人都是窩裡橫,可她爹窩裡軟成麵團了,而且還是非不分,這樣不把你、不把你娃當回事的人,算是親人嗎?
匡噹一聲,門被推開了,宋正儀走了進來,一邊臉還腫的老高,樣子看著有些滑稽。
崔氏急忙沖宋天慧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講了,宋天慧撇了宋正儀一眼,抿嘴沒說話。猜想宋正儀到底聽了多少,不過看宋正儀的表情,似乎並沒有聽到小劉氏和人偷|情的事情,否則他也該是像崔氏那般震驚的。
宋正儀苦著臉走到炕邊,坐在炕沿上說:「是我以前想的太簡單了,往後要是老三家的再動手,你們告訴我,我一定開口去說。」
崔氏臉上露出喜色,對宋正儀的「覺悟」非常欣慰,宋天慧則抬了抬眼皮子,低聲說:「光三嬸娘嗎?那其他人動手呢?」
「除了你爺你奶,誰都不能瞎動手。」宋正儀悶悶的說。
宋天慧和宋彩雲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怕就怕劉氏動手啊,要按宋正儀的意思,只要是宋老爺子和劉氏動手,他們被打死也認了?
宋天慧覺得再說下去也沒什麼作用,乾脆閉上嘴不再說話。
之後幾天,宋天慧每天去張山家見王師傅,張山給王師傅安排了住處,把王師傅招待的好好的,宋天慧也對王師傅非常尊敬,倒是讓王師傅心情大好,私下裡還說:「你們村不錯,說不定明年的童子還能從你村選!」這話雖然沒個準頭,卻讓張山樂了好幾天。
到了第四天,宋天慧照常去了張山家,今個是鎮上來裁縫給她量尺寸,要準備童子的衣服了。其實衣服早就有的,每年都是根據童子的尺寸進行修改,這種衣服一年也就穿一次,次次做新的也太浪費了。
就在宋天慧剛剛量好尺寸的時候,她聽到院子裡張家的小娃子在喊小四的名字。她伸頭朝外張望了一眼,發現小四果然在門口,心道小四大概是來等她的,便遠遠的朝他笑了笑。
因為宋天慧學的很快,到今天,王師傅該教的也都教給她了。所以等裁縫量完。王師傅就要和裁縫一同返回鎮上覆命,張山挽留兩人吃晌午飯,兩人卻死活不答應。
送走了王師傅和裁縫,宋天慧也跟張山告辭。她怕再待下去,張山又要留她吃晌午飯了,她哪好意思總在張家蹭飯啊。雖然宋家的飯菜格外的難吃。可宋天慧也不是喜歡沾人便宜的那種人,再說了,她還有空間做後盾了。能把自己餓著了?
出了張山家院子,就見小四飛快的撲向了她,摟著她的腿說:「三哥,家裡出事了!」
宋天慧心中一驚,第一個就想到了崔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拉著小四問:「慢點說。家裡出什麼事了?」
小四抬起頭,小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鼻子下面還掛著一條鼻涕,癟著嘴說:「奶說要賣了大姐,娘和大姐在屋裡哭呢,爹去求情了。」
「什麼?」宋天慧拉著小四的小手就往回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問:「到底咋回事,你知道不?」
小四搖頭,「我不知道,就聽娘和姐哭的時候說的,三哥,你一定有辦法吧,我不想姐被賣了,我不想見不到姐!」小四說完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宋天慧急忙捏了捏她的小手,說:「小四乖,先別哭了,咱們回家再說。」
兩人拉著手,快步返回了宋家,宋天慧一進門就聽到上房裡傳來宋正材的聲音,她皺了皺眉頭,沒想到她那位不怎麼樣的四叔回來了,莫不是劉氏要賣宋彩雲和宋正材有關吧?
宋天慧沒耐心去聽宋正材的高談闊論,她拉著小四直接回了自家屋裡,果然看到崔氏正摟著宋彩雲在抱頭痛哭。
「娘,你別哭了,免得傷了身子,這都是命,我也怨不得別人。」
宋天慧一進門就聽到宋彩雲這樣安慰崔氏,她氣鼓鼓的走過去,說:「姐,什麼命不命的,難道就該了誰受苦了?以後別這樣想了,只要咱努力,一定能過上好日子!」說完這話,宋天慧才平靜下來,又問:「你說奶為啥要賣你?她到底啥意思?」
從她重生到現在,宋彩雲一直對她很好,又是個心地善良的苦命姑娘,宋天慧心裡早把宋彩雲當親人了,哪能看到自己親人被賣呢?
宋彩雲嗚嗚的哭了起來,卻咬著嘴唇不說話,宋天慧只好看向崔氏,崔氏摟著宋彩雲說:「娘不會答應他們賣了你的,大不了、大不了我跟他們拼了!」
宋天慧愣了愣,崔氏是有了反抗意識,但也不至於跟人拚命,這事恐怕不怎麼好啊。
崔氏見宋天慧眼巴巴的看著她,抹了把眼淚說:「剛剛你四叔回來了,說是他先生快過生辰了,咱家得送一份大禮,不然先生不照拂他,他今年就沒法中秀才了。」
崔氏摸了摸宋彩雲枯黃的頭髮,流著淚繼續說:「我是不懂他說的真假,但我咋聽說秀才是靠真本事考的,跟送先生生辰禮有啥關係?可你奶說家裡沒那麼多錢,但也得砸鍋賣鐵給你四叔填上,然後你三嬸娘就說鎮上一家大戶人家要買丫鬟,不如讓彩雲去給大戶人家做丫鬟。還說,去了大戶人家就是做丫鬟也能吃好穿好,每個月拿了月錢還能貼補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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