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夜,一切卻都在暗中翻湧……
緊急之中,赫連澈一個敏捷的走位,竟是在萬險之中避開了那致命的一刀!同時一個急速的回身,電光石火中,赫連澈手中的刀刃已經橫在了侍衛首領脖頸前!
侍衛首領,以及周圍的眾多西楚侍衛,都驚愕地看著眼前突變的這一幕!
「殺了他!他們殺死我將軍府那麼多人,快,殺了他啊!」將軍府嚶嚶成泣的女眷中,一個聲音鏗鏘巍峨,正是將軍府的老夫人。
赫連澈慌亂地望了一眼地上的死人和鮮血,手中握著的大刀在微微地顫抖著——殺人?!
要她殺人!
赫連澈手中的刀刃又緊緊地挨近了侍衛首領,可是她卻下不了手——她是受過那麼多的苦難和折磨,可她還從來沒有殺過人,殺一個鮮活的生命!
「丫頭,不要再遲疑了!你不殺人,人卻要殺你!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是你想像的那般公平!啊——」
赫連澈驚恐地轉頭,將軍府的老夫人已經被刀戳穿胸口,臨死之前,她深深地凝視著赫連澈,目光中有著難以平復的失望。
「我……」赫連澈驚愕地瞪大眼眸,然而就在這怔忪的一瞬間,侍衛首領卻已經迅速回身,一張大手轉眼竟死死遏制住了赫連澈的脖頸。
「唔……」赫連澈一口氣透不過來,手上一鬆,刀也掉了。
「哼!膽兒這麼嫩,還敢給西楚皇宮作對?哈哈哈,去陰曹地府再練上幾百年吧!」
這一刻,赫連澈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降臨。也許這一次她即便是反抗了,結局也將依然是一不擋百地掛掉;但是她在最關鍵的時刻懦弱了!她心理還是不夠強硬!
耳邊迴盪著老夫人「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那句話,赫連澈心中五味陳雜地閉上眼睛……
風,終於恢復了鬼魅般的流動,一抹白衣身影卻閃電般地穿插進來。
「唔!」「啊!」
伴隨著一陣陣悶哼,白衣身影已經到了侍衛首領的身後,一個豎手成刀,侍衛首領便軟了下去。
「啊?有人劫場?!」已經有更多的侍衛湧了上來。
但是,白衣人卻早已攬腰抱起赫連澈,身形飄然地騰空而起,轉眼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就在赫連澈身陷西楚將軍府的時候,千雲城的七絕坊,同樣也是紛亂之極。
一個看不出具體年歲的中年女子,姿色妖媚而又貴氣,她正端坐在七絕坊大廳主位上,笑看著眾位蝴蝶門弟子。
「我們蝴蝶門,已經沒落了這麼多年了!如果不重新崛起,實在有辱當年的輝煌,對不起我們的門主!而籐蘿,她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妖媚女子這般呼籲。
眾人直直地盯著她不語,終於,有一位紅衣女子走出來質疑:「既然前輩自稱是我們蝴蝶門韓門主當年的『雨護法』,可有憑證?」
「憑證?哈哈哈!我就是憑證!」中年女子笑得狂傲:「我手裡有『蝴蝶雙飛刀』的刀譜!這就足夠了!至於籐蘿,她不過也是當年我和門主收養的一個小小孤兒!就是現在她見了我,也得尊稱我一聲『雨師姐』!」
眾女子驚愕,繼而竊竊私語:「蝴蝶雙飛刀的刀譜?!蝴蝶門除讓人歎為觀止的『蝶顫』輕功之外,那令江湖聞風喪膽的蝴蝶雙飛刀?!」
「不錯!正是雙飛刀的刀譜!」女子忽然眉頭一橫,收攏了笑容,聲色俱厲:
「當年韓門主失蹤,所遺留下來的絕頂輕功『蝶顫』在籐蘿手中。但是諸位弟子須知,輕功再好,也代替不了武功,更代表不了蝴蝶門、也光耀不了蝴蝶門!現在『蝴蝶雙飛刀』的刀譜在我手裡,蝴蝶門自然也該由我統領!」
眾女子頓時安靜不語。
終於,還是那位紅衣女子開口建議道:「雨師伯!我們還是等籐蘿坊主和雲姑姑回來,再做商議吧?」
「哼!籐蘿她短時期內是不會回來的!現在就執行我的命令!嚴令所有蝴蝶門女子:放下手中一切事端,全力追尋一個十四五歲少年的下落!天涯海角,是生是死,都要給我找到!」女子已經煩躁無比:「即刻!」
……
夜空中的星子是那般晶亮,也是那般冷寂。
離之抱著目光呆滯的赫連澈一路騰飛,到了一處高揚的屋頂上,離之停下了腳步。
緩緩地,離之將赫連澈放下。
赫連澈安靜地看著頭頂上的星星。有種說法,人死了,就會變成一顆星星。赫連澈想,將軍府的老夫人是不是正在夜空中眨著眼睛,嘲笑自己。
自己竟是那般懦弱!
生死關頭,對一個心狠手辣的西楚侍衛,她都下不了手!
「赫連澈。」離之看著她的沉默,有些擔憂。他今夜潛伏在將軍府,趁著前廳混亂之際,他在西楚將軍府上竟真的翻出一些有用物件。哪知要離開的時候,居然看到赫連澈被要挾的身影,他當即出手把她救了下來。
這會兒看她的樣子,極有可能是被嚇到了。離之看看呆愣著的赫連澈,又輕輕地喚了一聲:「赫連澈?」
誰知,赫連澈竟是「騰!」地一下子坐起來,不過她好像是忘記了自己正在屋頂上,一個不穩身子晃了晃,差點兒狼狽地掉下去,離之連忙抽手攬住她扶穩!
赫連澈一怔,緩過神兒來,這個夜晚她是與哪顆星子犯沖,做什麼都這般狼狽,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種種巨大的挫敗感,甚至超過了見到離之的驚訝和驚喜,赫連澈幽幽地歎道:「以前朋友們開玩笑說我是個『衰神』,我死活還不承認,現在……」
「……」離之深深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也不離開。他只是安安靜靜地陪在她的身旁,跟著她一起吹著夜裡的涼風。
有時候,一個人傷心到極致了就會不言不語,讓悲傷爛在心裡。可那是因為那個特定的人沒有陪在你的身邊,聽你傾訴。
沉默片刻,在極度的壓抑中赫連澈抬眼,看著依舊白衣飄忽的離之,一抹笑容展露得要多淒慘有多淒慘:「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