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澈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個四面透風的屋子裡。已經五天了,她的皮膚開始缺水,嘴唇也微微地泛起白皮兒。
看來這一次,陸寒夜是真的動怒了。
一陣夾著料峭春寒的風吹來,赫連澈一開始還是淺淺地咳,後來就變成一連串地猛烈咳嗽了。
糟糕。果然是著了風寒了!赫連澈悲哀地歎了一聲,摸一摸旁邊兒依舊水濕的被子。昨日傍晚,她聽見一個陌生女子的歡笑聲遠遠地接近,凌王府除了她和莫盈並沒有別的女子。沒等她想明白那人是誰,聲音就到了門外。
「這是我楊如意第一次來拜見凌王妃,卻不想是以這種方式!還得隔著一扇門!哎呦呦!我原以為王爺對我是最狠心的!卻不想,最大的『尊榮』可是留給王妃您了!」女子笑聲中透露著明顯的嘲笑。
赫連澈微微皺眉:自己一被關在這簡陋的後院,陸寒夜就把他的另一個側妃整回來了?
楊如意,赫連澈之前聽花雨樓說到過,是一個富商家的女兒,好相貌,好武藝,好大的脾氣。遣送走的一年中,楊如意可沒像莫盈那般老實,她可是走東闖西地逍遙了一年。
當時赫連澈實在是渴得不行,一天一頓飯一杯水頂用麼?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只是沙啞著嗓子求救:「楊姐姐,請您給我端一碗水吧。」
外面楊如意果然是沒有想到赫連澈如此坦率相求,一愣,便也笑言:「那就勞煩您等著!」
這個楊如意聽上去倒是爽氣。果不其然,片刻之後,一桶水從天而降,把赫連澈僅有的一床被子也打濕了。要不是赫連澈拉得快,褥子也給她毀了。
本來身體就缺水貧乏,再這樣裹著褥子將就了一晚上,赫連澈這一早醒來就咳嗽不止了。
唉!真正赫連澈的那一抹魂魄啊,你可是把我害苦了!
阿澈扶著桌子支起身子,搖頭感歎:現在還不是抱怨的時候,必須要撐著,雲若初剛從相府給救出來,花雨樓對她的安置只是暫時的,這樣的境況還不穩定。
「咳!咳咳!」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赫連澈好生鬱悶。在這個時代,風寒要是不及時治療,轉為肺炎可就不好治了!
一邊兒心急如焚地擔憂著雲若初,一邊兒強迫自己流轉體內的氣流,赫連澈也只是微微地恢復一些精神。現在古月心法修習得不夠深入,只在第三層還是治癒不了這些病痛的。
正難受著,外面傳來一個柔和但有力的聲音:「讓開,我要見王妃。」
「莫側妃,請您不要為難屬下。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王妃。」守衛的聲音。
「那昨日傍晚,楊側妃是怎麼進去的?不要以為我打不過你們,就不給我同樣的待遇。我可是會揭發你們武藝不精、欺軟怕硬的!」莫盈恐嚇。
「咱凌王府除了王爺和離之大人,一般的侍衛誰能鬥得過楊側妃啊……」嘀嘀咕咕著,守衛卻也終於屈服:「那,您也像楊側妃那般在門口拜上一拜吧。若是執意進屋見面的話,屬下便寧死不從了。」
莫盈無奈,卻也知道陸寒夜的命令,這些人已經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放她接近赫連澈了。
「王妃。」莫盈悄聲喊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把窗子打開,我給你扔過去一些點心。」
赫連澈正在為那日的金銀花苗愧疚呢,一聽莫盈靠近了,忙給她道歉:「莫姐姐,金銀花苗,可是一無所剩了?」
莫盈心中微疼,都這會兒了,赫連澈還在惦記著這個:「先發芽的已經被雨沖刷了。但這兩天我去看,見花圃周圍又零零星星地長出了幾株,想必是一些倖存的種子。我已經把它們移走,認真看護了。」
「那就好!咳咳……那就好!」赫連澈一聽,心中總算稍稍得到些安慰。
外面的莫盈皺眉:赫連澈,她病了?
這時候,暗衛首領速影卻出現了。他很是直截了當,伸手一指:「你、你,還有你,跟我走。」
幾個侍衛臉色立即變黑,滿臉絕望地跟著速影走了。幾乎同時,又有幾個新的侍衛站了上去。
而莫盈,也被幾個人客氣地架走了。
靠!看來陸寒夜真的是鐵血手腕用到自己身上了。赫連澈被關在屋子裡幾乎暴走。
「喂!咳咳……喂!外面的人,聽著,我染了風寒了!」赫連澈大聲呼喊著。要是這輩子栽在一個小小的風寒上,那簡直是窩囊死了。
卻是沒有人呼應。
雲若初騎馬飛奔,在離開的第六天傍晚,她終於到了西楚國一個二級城市,距離西楚京都三百多里的千雲城。
西楚國,千雲城,這裡有一座「七絕坊」,十餘年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紅橙黃綠青藍紫,人間絕色盡在此。」這是七絕坊的招牌。
「籐蘿,還記得我麼?」內室,雲若初一把扯下女扮男裝的偽裝,對著鎮守七絕坊的「坊主媽媽」展露容顏。
淡淡地掃了一眼,籐蘿瞬間激動萬分:「可、可是『雲姐姐』?」
「是我。當年我和小姐收留你的時候,你還是個五歲的娃娃。如今,二十六年過去了。」雲若初慨歎。
籐蘿聽聞此言,眼中含帶著急切的渴求:「可有小姐的消息了?我開辦這『七絕坊』十餘年,這期間容納過多少我們蝴蝶門的姐妹,如今西楚朝堂,也有大部分重要官員的妻妾出於這裡,按時溝通消息。」
雲若初心中複雜地搖頭:「依舊沒有小姐的消息。這麼多年,倒是委屈你了。先不說別的,我倒是聽聞這些年江湖上盛傳一種『黑白雙玉得天下』的說法,我猜想,這個跟小姐有關。」
籐蘿點頭:「我也這麼懷疑,所以這幾年七絕坊已經在追尋雙玉的消息了。並且現在,南辰國的凌王陸寒夜,北辰國的駙馬韓冥,以及西楚東煜諸多勢力都在緊密地行動著。這幾年西楚並不太平,西楚皇宮還一直在尋找著十幾年前丟失的一位皇子。」
雲若初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半晌,她幽幽歎道:「這些具體的,我倒是不知道。我不會多少功夫,這些年,一直都是帶著孩子戰戰兢兢地過活在南辰赫連相府。」
籐蘿聞言神色凝重起來:「赫連相府?可有位份?聽說南辰陸寒夜娶了赫連家的三小姐赫連澈……不會就是你的女兒吧?」
雲若初歎了口氣,點頭承認。
「哎呀不好!」籐蘿幾乎是一下子站了起來:「前陣子,如意又被派去凌王府打探『陸寒夜尋找黑白雙玉』的進展了!這丫頭一直就不喜歡南辰赫連家族,指不定她這會兒正怎麼欺負這赫連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