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夜仰頭看著天上晶亮的星子,天樞、天璇、天璣等七星,它們永遠都是那麼和諧地排列在夜空,組成指引方向的北斗七星。
天上的星子尚且安好並存,可這人間的兄弟呢?尤其是,這皇族中的兄弟情義呢?
早已是不復存在。
陸寒夜忽然想起了曾經豪爽不拘的五皇兄,還有喜歡找他品酒賞花的十二弟……然而他們都已不在這人世,南辰國陸氏皇族這一輩中,如今竟只剩下了太子和他。
若不是從小他便被派出皇宮,留在「藍谷」天淵老人的膝下教導,他怕是也被那些人害死了。
有些仇恨,不論早晚,終究都是要報的;有些失去的東西,不管用何種手段,他都是要拿回曾屬於他的一切。
遠遠地,陸寒夜就能感覺到已經有人在暗中徘徊了。他敏銳地覺察出來那些人不是王府的暗衛。接著忍吧!陸寒夜收起這些遐思,終於大闊步地走過去推開新房的門,又關好。
陸寒夜朝裡面睨了一眼,赫連澈正靜靜地窩在被子裡,睡得很安穩的樣子。
這個睡了吃,吃了睡的女人,也挺招花雨樓那孩子的喜歡,有三分可愛之處,卻偏生話多,留在府裡也是個麻煩。明日還是吩咐暗衛們帶走吧!陸寒夜想著,也就照例走過去要點了赫連澈的穴道,把她甩一邊兒準備自個睡覺。
卻不料,赫連澈竟是感覺到了陸寒夜的靠近,正在閉目酣睡的她忽然睜開眼睛,癡癡地盯著陸寒夜。
陸寒夜忽然也就想起下午那雙帶著瑟瑟的害怕,委屈,卻依舊倔強不退縮的眸子。
此時此刻,這雙眸子裡卻帶著的,是壓抑的渴求,它們正直直地盯著陸寒夜,盯得陸寒夜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陸寒夜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有些煩躁,不想再去看赫連澈的眼睛:「既然你已經躺下了,那就呆在床上好好睡吧。」說完,陸寒夜就準備過去把椅子拼起來躺著。
「不要動!」赫連澈強忍著體內的一股股衝動,臉色潮紅,趁陸寒夜轉身的剎那,她迅速用一把銀釵抵在他的後脖頸:「把解藥給我!」
陸寒夜也就順勢站住,感受到赫連澈壓抑的喘息,他心中有了底兒,看來是公輸揚給她下那種藥了:「我並沒有解藥。」
赫連澈那個鬱悶啊!「那你命令那只黑烏鴉給我拿過來!」
陸寒夜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很笨,他挑眉:「那你就不怕我出去了,就把你鎖在屋子裡不管不問?」
赫連澈一聽他這麼說立即急了,忽然間她把釵子一甩,整個人便如同一隻八爪魚似的迅速從後面抱住了陸寒夜:「要不你做解藥也行……你自己看著辦!」
感受著陸寒夜身上傳來的絲絲溫暖,赫連澈身上感覺那個美啊!她心裡更是美好:反正陸寒夜是個斷袖,他一定死也不會跟自己那啥的,一會兒他一定會命令公輸揚給自己拿解藥。
至於這會兒,不蹭白不蹭!
想著,赫連澈又抱著那個散發著沉沉暗香的身子享受地扭了扭。
該死!感受著身後那一團兒溫熱的柔軟,陸寒夜這一次不像剛才那樣心跳漏掉一拍,他竟然不自覺地心跳加速起來了。煩躁於自己這樣的反應,陸寒夜一把將赫連澈甩了下去:「離我遠些!」
「哎呀!」赫連澈一個趔趄沒有站穩,腰際磕在床沿兒,猛地一陣疼痛襲遍全身。這個身子太弱了,那難以抑制的衝擊和劇烈疼痛的交替下,赫連澈竟是撐不住昏了過去。
陸寒夜看著倒在地上的赫連澈,她的身子是那樣的嬌弱。她原本蒼白的面容上,此時正蔓延著一種誘人的紅暈,而她雖然昏迷,胸口卻依舊因為藥性的作用劇烈起伏著,紅潤的小唇也充滿渴求地一張一合。
陸寒夜忽然覺得喉間一緊,身體一陣燥熱。看著窗外晃動的黑影,陸寒夜眉頭一折,還是彎腰把赫連澈抱到了床上,抱著她一起躺下。
低眉的瞬間,陸寒夜覺察到她的身體在散發出一種靜謐的香氣。
陸寒夜忽然想起了自己五歲生日那天,母妃韓蝶衣輕輕地抱著他把他放在暖榻上,屋子裡散發著輕輕的暖意。那是他最後一次感受母妃的氣息。並且從那次之後,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母妃,自己被送往藍谷的那一天,也是母妃遇害的忌日。
依舊是那雙心如蛇蠍的母子做下的!陸寒夜在暗夜中邪魅地冷笑。
陸寒夜再次往外看的時候,時間也過去半個時辰了。窗外已經沒有了那些討人厭的影子,他也就迅速起身,敏捷地從窗子裡飛出去了。
到了書房門外,正看到公輸揚和花雨樓正在激烈爭辯著「王爺今晚會不會**」,陸寒夜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公輸揚,自覺去修煉一下自己的脾性!三個時辰之後再出來!」
公輸揚登時臉色慘白,他知道陸寒夜所謂的「修煉脾性」是怎麼一回事兒,卻又不敢在陸寒夜徹底生氣的情況下反抗,也便立即灰溜溜地領命走了。
陸寒夜這才看了一眼無辜的花雨樓,面無表情:「去給王妃喂解藥。」
到了書房捧著書卷,陸寒夜竟是一頁沒有看進去。
不知為何,那一雙帶著畏懼和倔強的眼眸,那一雙帶著平靜和渴求的眼眸,連同那時而嬌弱時而頑皮的身影……一時間竟是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擾亂著他堅硬心底深處、那一塊兒不易察覺的柔軟——
也許,他該留下她一段時間?
他是有多久,沒有去注意過這樣一種內心深處的觸動了?
天再亮起來的時候,赫連澈先是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正要感歎一聲睡得真好,人卻忽然怔住了——
頭頂,一雙漆黑的潭眸,正在幽深地盯著她。
赫連澈忙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一點兒也不燙了,而自己腰際,正有著森森疼意……赫連澈心底慢慢地瀰漫出一種哀傷:壞了壞了,她昨晚一定是把他給那啥了。
神天爺爺喲!要不要這樣造孽啊!
就算婚姻稀里糊塗地被安排了,可是她的愛情總得她自己做主啊!就這樣對一個斷袖生生用了強,赫連澈幾乎想立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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