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正處於一片迷濛的混沌之中,渾身止不住的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無方向地奔湧流竄,疼痛從各處湧來,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她身體裡揮舞著刀槍劍戟,不停息地廝殺喧好,胸中像是被什麼塞住一樣,絞扭著一樣錐心刺骨的疼痛和窒息感讓她掙扎著想要醒來,卻是無論怎樣都睜不開眼。
游離的意識一絲一絲飄忽著,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卻是無論怎樣都凝聚不起一縷清晰的神智,彷彿整個人是漂游在空中,找不到半分可以借力之處。
掙扎中,她感覺有什麼東西抓起了她的手臂,忽然臂上一疼,似乎有什麼湧了出去,身體裡奔騰洶湧著的一切似乎都弱了下來。
漸漸地,那些喧囂和呼號也都平息了下來,疼痛漸漸散去。她猛地一掙,終於睜開了眼。
季瑾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顏夕正坐在她床邊。他一手撐著床沿,脫力一般半伏著身子喘息著,豆大的汗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滴下,他另一隻手的腕間正流著血,而她自己的手臂上也有一處看起來像是剛剛包紮好的傷口。
她皺起了眉,看起來他好像很疼,很難受的樣子,她的心猛地被揪了一下,下意識地伸過手去扶他。
難道在陰間的人也會疼,也會流血嗎?
手行至半路,季瑾忽然感覺不對勁兒,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
不對,她沒死。顏夕又為什麼還活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景象又是什麼狀況?季瑾腦袋霎時一懵。
愣了片刻後,季瑾壓下腦中閃過的無數疑問,在最短的時間內分析眼前的一切。
眼下的場景和身體異常的輕鬆感讓她敏感地意識到她的蠱毒有可能已經解了,而解她蠱的人應該是手臂上同樣有傷口的顏夕。季瑾腦中急轉,以顏夕的謹慎很可能並沒有中她下在笛子上的毒,而她所中的毒也不一定是顏夕下的,因為顏夕之前說過還有需要利用她的地方。如果以上的這些都成立,那麼,顏夕為了救她而引出了她的蠱,說明她對他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她清楚地知道,為了達到目的,眼前這人向來是對自己狠得下心來的。
不過她還沒有想清楚她的巨大利用價值究竟在哪裡,手卻已經不聽大腦使喚地抓起了顏夕淌著血的手腕,拿過床邊的紗布幫他包紮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身為大夫的原因,她見不得有傷口在她面前流血,只是心裡著急這血要是再這樣流下去他會沒命的。
包紮好後,她摸了摸他的脈,忽又覺得自己很好笑,她今晚本來不就是來殺他的麼。
這樣的脈象竟然是真的,顏夕又把蠱引回到了他體內。
就在此時,窗戶忽被一陣風吹開,由窗口掠入一抹疾如閃電輕若飛鳥的身影,同時一條鐵鞭如靈蛇般翻捲旋轉著挾起風刃鑽向正半伏在床邊喘息的顏夕胸口。顏夕一手撐床想要移開,卻失力一般向側面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