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看起來如此懶散的人寫的字卻不差,白灝不覺挑眉,心中泛起了一絲波瀾,不是怒意,不是敵意,亦不是分析算計,而是一種想探究的好奇,亦或是對於再次見到那狐狸的嚮往,或者是他極不願承認的想去瞭解那人甚至交個朋友的衝動。
顏軍的撤退使戰囂漸漸散去,方才喧鼓震天之處只餘殘兵破馬。驚心動魄的,精彩絕倫的終歸於沉寂,唯有斷刃斑駁,血凝於殘旗之上,鐫刻著慘烈的勳章。從遠處飛來覓食的烏鴉讓遠望的季瑾感覺到更多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說不出的蒼涼。回身之時,卻發現陌檀不知何時已不在了她身後。
季瑾從城樓上走下,向馬上的白灝致意,將眼中微斂的謝意與從容的沉靜遞到他眼中。她雖不知為何鳳眼會再一次在這緊要關頭出現扭轉戰局,不過白灝射死顏宇那一箭,她卻是從心底裡佩服。
陌檀指給她的這步棋又一次從虎口救回了季國,而顏宇的重創似乎可以算得上是額外的收穫。眼下局勢瞬息萬變,今朝身畔友,明日肋間刀。想要在這微妙局勢中制衡,白國這個盟友,她定是要好好把握。
在遠處的地面,一襲月白長衣的修長身影,靜靜仰望著季瑾步履從容的背影。他漸漸覺得她有些什麼不一樣了,原來喜憂分明的臉上已經學會掩藏得波瀾不驚,習慣性地掛上了笑,掩去了許多情緒,竟讓他有時也看不清晰了。
白灝向涼王回以一笑。
這也是季瑾第一次從這冷漠君王眼中看到了除卻黑白以外的顏色,而且,這次的笑似乎格外真實,似乎脫去了層層厚重的外殼般清朗。
白軍在顏宇重傷的第二日便退兵回歸白國。
由於這一戰大挫了顏軍兵力,顏宇重傷瀕死被連日送回顏國救治,平日被顏宇積威所制的顏軍便失去了主心骨,軍心散亂,再加上思歸心切,戰鬥力大不如從前。季軍在精密的部署下,騎步配合,揚長避短,十日後,便將顏軍趕出了鸞城。
季瑾回到宣城之時,竟意外地看到了醒來的顏夕。他依舊在彈琴,雙眼微闔,面上是沉浸其中的悠然,不見喜悲。
顏夕是在兩日前醒來的,醒來後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一直在彈琴。也許是因為太過投入,連季瑾和陌檀走到了身邊也沒有發覺。
「顏軍攻季,被季白聯兵打退,顏宇重傷,生死未卜。」季瑾清冷的聲音從門口漫入。
琴聲戛然而止。
顏夕睜開眼,眼中一片迷茫之色,只起身頷首道:「顏夕見過王爺。」似乎,他並不懂季瑾在講什麼,又似乎她所說的事情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你可知顏軍為何要攻季?」季瑾語聲和眸色皆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