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身後一縮,撇過頭去,躲開她的手,卻發現胸前被罹主所擊之處已上藥纏好了繃帶。
他眉頭深深皺起。
一時間,好像有什麼東西被碰碎了一地,拾都拾不起來了。
他以為如果他不去想那些過往,至少可以裝作不記得,可終究,他自欺欺人的清澈澄靜終不過是水中月影,那底下翻湧著的血腥骯髒才是他靈魂永遠掙脫不掉的歸宿。當苦心經營的那面乾淨而美好的牆被毫不留情地擊碎,美好而澄澈的外衣被撕裂後剩下的只有醜陋的一片狼藉。
他輕輕閉上眼,可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都是同樣一片黑暗。胸口的疼痛同心中的糾纏如潮水般滾滾襲來,連綿不休,肆虐於骨血之中。
季瑾怔怔地看著陌檀。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慌與掙扎,看著他盡力展開卻依然糾纏的眉角,看著輕輕闔著卻仍不安抖動著的眼睫。莫名的酸意瞬間脹滿了她的胸口,心像是被什麼揪作了一團,灼燙的熱流堵在胸口,鈍鈍澀澀地疼了起來。
她張了張唇,卻終是把話停在了嘴邊。她不知為何他胸前會有那麼多猙獰的傷疤,也不知為何他夢中淚水會流滿臉頰,更不知為何當她想伸手抹去他眼淚痕時他會像見了鬼一般環住雙腿緊緊地蜷縮。
那樣無力地脆弱掙扎,不應該是她所認識的陌檀,不應該是那個零落花樹下笑意盈然的清澈少年。
她想,他的夢境一定很冷,冷到了他沒有任何東西取暖,所以才蜷縮,冷到了他不敢向任何人索取哪怕一點點溫暖,所以才一味地躲避。
就如同現在一樣,空氣和氣氛一樣冷寂。從外面來的風似乎更加肆無忌憚地吹掃著這靜默相對,卻許久無言的二人。
忽卷地而起的寒意吞噬了季瑾僅剩的一絲溫度,她打了個寒戰,輕手輕腳地挪近陌檀身前坐下,猶豫了一下,伸出雙臂輕輕環住了他。
從洞口刮進的寒風灌入後背讓她不禁微微寒戰,她縮了縮肩膀,卻沒有挪動地方。
其實她很怕冷,可是如果她這樣坐在他身前,便可以為他擋去大半的冷風,他應該就不會那麼冷了。這裡的風實在是太涼了,直直鑽進骨頭裡的那種寒意,讓季瑾很害怕陌檀會被凍著,可是又不能生火,她找不到別的辦法讓他暖和起來,便只能這麼輕輕地坐在他身前抱著他。
雖然她現在也並不暖和,可她卻很想把她身上剩餘的溫度分給他,哪怕只能化去他心中一點點寒意,可是此刻,她卻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一絲暖意,由一絲漸漸氾濫開來,慢慢匯聚成源源不斷的暖流,從她環著他的手臂處流向她的手臂,胸口,心中,比她的陽光還要暖和,竟化去了她週身的寒意。
她感到他肩頭驟然一抖,身子僵了起來,隨即向後靠去,似乎想要掙開她,她卻沒有鬆手,反而將手臂環得更緊了。
她不想讓他置身於冷風之中,也不想放開這天然的暖爐。他身上那種細膩而略帶拘謹的暖意順著她的皮膚深入骨血,融進心頭,帶著令人安然的氣息,漫入四肢百骸,讓她確信這就是她所認識的陌檀,是那個在零落花樹下將憂傷深深埋在心底,而將盈然笑意綻在臉上的少年。
陌檀僅存的混沌意識在一片掙扎之後終於狠下心來,將繃緊的神經放下,在一片混亂與疲憊中沉沉睡去。
這一覺無風無夢,無業無驚,只有一團融融暖意將週身包圍,讓他甚至不願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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