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皇帝在這半個老臣也無、半正式的場合宣佈此事讓他覺得有點兒兒戲、不夠莊重的感覺,但是一想到手裡即將握著的實實在在的權力,這一點兒遺憾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皇帝微笑著看太子歸坐,淡淡笑道:「御林軍那邊整治的如何了?」
太子心下會意,忙陪笑道:「方侍衛十分能幹,有他協助,如今已是煥然一新了!兒臣明日就向父皇交割此事明白。」太子心中激盪興奮,雀躍不已,他知道皇帝十分看重方澤,心想索性趁此機會賣個好給皇帝,同時也對方澤施了恩,何樂而不為?想及此於是便又笑道:「以方侍衛的能力只做二等侍衛實在是屈才了,兒臣覺得,他做副統領亦綽綽有餘。」
太子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神色微變的望向皇帝。
御林軍一共有一位統領,四位副統領,但那統領年紀已經不小,基本上也不管什麼事了,最多再過一二年便會引退。四位副統領在這次整頓中被整掉了一個,只剩下三個,正好有一個缺。以方澤受寵的程度來看,恐怕做副統領也只是暫時,過一兩年,那統領之位遲早是他的。
皇帝滿意的微微點了點頭,又有點兒猶豫道:「他年紀還太輕,資歷也不足,就這麼提了副統領恐怕難以服眾。」
太子一聽心中更喜,忙道:「父皇多慮了,國家用人首先看的是才能方侍衛年輕有為,正該提拔。」
皇帝大笑,向皇后及眾人笑道:「太子有此心,真乃我大夏之幸!」算是一錘定音定下了此事。
眾人亦陪笑稱讚皇上與太子聖明,羨慕方澤的好命。幾句話之間,就從二等侍衛連升兩級成為副統領了!而這副統領和一等侍衛之間,鴻溝那不是一般的大。
皇帝擺擺手,向皇后笑道:「讓他們年輕人在這兒遊玩吧,皇后啊咱們在這兒未免拘束了他們,朕看咱們還是先走吧!」
「臣妾聽皇上的!」皇后微笑。
太子等忙挽留不已,皇帝皇后早已笑著起身,交代了太子、太子妃兩句好好招呼眾人,便起駕回宮去了。
帝后一走,氣氛立刻活絡了許多,眾人圍著太子又是新一輪的恭喜賀喜,萱娘、榮昌公主等也不得不陪在太子妃跟前說了些吉祥話兒。
太子更加意氣風發,命宮女斟上酒來,與眾人同樂。定郡王和計世宜相視一眼無聲交換了個眼神,各自上前,與眾人一處。
「公主,走,咱們也去給太子妃娘娘敬一杯酒吧!」甄鈺輕輕拉了拉福清公主的袖子微笑道。
福清公主與甄鈺二人正在一叢嬌艷的芙蓉花前,福清公主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那嬌艷的花朵,只覺得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聽甄鈺這麼所,嘟著嘴不快的瞥了一眼主位上的太子妃,悶悶道:「甄姐姐,咱們不用理會她。父皇不過是說了句讓太子哥哥參政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跟著得意個什麼勁呀?她數次害姐姐,我不喜歡她!」
甄鈺心裡一暖又好氣又好笑道:「公主,別,人人都去了,咱們不去會叫人說閒話的!」自打那次在東宮花園中發生了那一場不快之後,福清公主對太子妃那是公開了的不喜歡,她從來就沒有掩飾這一點。皇后試著從中調解了多次,無奈小公主倔性子上來了誰也不聽!
想到福清公主人後那沉靜冷睿的神情和心思,再瞧著眼前這張喜怒哀樂皆寫得明明白白的臉不知為何甄鈺心上突然感到一層淡淡的冷意。同時又有點兒擔憂:時間長了,福清公主萬一被皇后看出點兒什麼蛛絲馬跡來皇后是絕對不會容許她活著的!
「那好吧!」福清公主悶悶應了一聲,有些賭氣的隨手一打頓時數朵嬌花如同遭了風雨摧殘,東倒西歪,或著或斷,花瓣紛紛飄落,看得一旁伺花的小太監直心疼,卻不敢表露半分不滿。
「太子妃娘娘,甄家的姑娘攀附上了公主,真是傲啊,連娘娘都不放在眼裡了,這麼久了竟也不知過來給娘娘請安!」說話的正是計子茜,高傲的聲音中含著濃濃的譏誚和綴綴。
萱娘聽了便抬眼向她瞧去,正欲開口,只聽得福清公主嬌斥的聲音從後邊傳來:「計子茜,你這話什麼意思!甄姐姐不過陪著本宮多說了兩句話,便是對皇嫂不敬了麼?那麼有人在皇嫂面前挑撥與本宮的關係又算什麼?」
計子茜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倒霉,背著人說一句話偏偏又叫人聽了個正著。
「公主······恕罪,臣女沒有——不是這個意思。」計子茜僵硬轉過臉,忙面向福清公主跪下,垂著頭不敢做聲。眾女眷亦都尷尬不已,一時間紛紛別開目光裝聾作啞起來。就連太子妃也鬧了個大紅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福清公主又是重重一哼,眼角斜了計子茜一眼,哼道:「別以為你馬上就要嫁給皇嫂的弟弟了就得意輕狂起來,有本事你當著本宮的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計子茜腦子裡「轟」的一下,渾身發軟,身子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起來。她沒想到福清公主竟然會不管不顧說出這等話來,比當眾挨一耳光更羞愧。她眼窩一酸,瞬間湧上了兩汪淚水。
太子妃也是一僵,又羞又惱一口氣出不來,恨恨的瞪向計子茜:兩家已經結親了,她也不知道避嫌一點兒!這種話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就算她說的是事實,太子妃也不能罰甄鈺,這太有偏袒自家人的嫌疑了。
「好妹妹,子茜也是一時口誤,妹妹快別氣了!」榮昌公主見狀離座親熱的拉了拉福清公主的手笑著勸道。計子茜那話太過直白,碰上的又是這麼個霸王,叫人便是想幫她圓轉都沒有餘地,榮昌公主也只好笑著哄勸福清公主息怒了。
太子妃見榮昌公主出言心中微鬆,心想到底是太子的胞妹,知道向著自己,便忙笑著安慰了福清公主幾句,又喝命計子茜:「還不快向福清公主道歉?」
計子茜大恨,卻不敢輕易挑戰太子妃的威嚴,忍羞含辱向福清公主道了歉。
福清公主輕哼一聲,說道:「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得罪的是甄姐姐。」
甄鈺忙笑道:「不過一場誤會,公主,還是算了吧!」
福清公主瞧了甄鈺一眼,再開口時語氣卻溫和了不少,笑道:「甄姐姐你不跟人計較,只是有些人記性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總是藏著禍心!也罷,這一次就算了,若有下次,本宮絕不輕饒!」
「還不快謝過公主!」太子妃鬆了口氣,瞪著計子茜越發的恨鐵不成鋼。
眾人也都鬆了口氣,一時又說笑起來。太子妃這時哪兒還顧得上示意讓甄鈺請安敬酒恭賀?福清公主不鬮事就萬幸了!再怎麼說今日是個大好日子,若鬧得不歡而散,豈非她周旋應酬能力欠缺?身為太子妃,這點子能力都沒有,她的面子可就丟光了!
這邊打回了圓場,一眾人重新落座,聊天品茗賞花,一會兒又做起了詩,氣氛很快又好了起來。太子妃受影響的心情也漸漸回轉了來
甄鈺遙遙望去,太子與定郡王、計世宜等一眾正在不遠處行酒令亦熱鬮著,遠遠看去,像是在投壺,不時爆發出陣陣熱烈的鼓掌和喝彩大笑聲。
甄鈺瞧了一會便收回目光,與這邊的女眷們仍舊說笑著。突然之間,她心神一動覺得有些異樣,下意識抬頭頓時僵在了那裡,一支灼著銀光尖銳無比的箭挾裹著勁風正破空而來,颼颼的冷意幾乎撲上了她的面孔。
甄鈺一僵,身子一動不動避之不及,心底一片空白,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預料中的劇痛沒有傳來,撲面而來的勁風戛然而止,「錚!」的一聲清脆響聲在耳畔響起,也在心底響起,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眼前落著兩支箭,銀白雪亮的箭頭在陽光下閃爍著灼人耀眼的亮光,微涼的風吹過,身上心底不由泛起一層顫慄。
「轟」的一下,女眷這邊頓時炸開了鍋,眾人與她一樣後知後覺,白著臉色尖叫起來,福清公主、萱娘、榮昌公主等忙圍上前來安慰勸撫,太子妃一驚之下,也忙上前探視。
「甄姐姐!甄姐姐!」福清公主臉色發白,眼底儘是驚恐後怕。
「鈺兒,你怎麼樣?」萱娘亦心有餘悸。
「我,我沒有事。」甄鈺輕輕搖頭吐了口氣,向眾人勉強笑了一笑。
「鈺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不遠處在射箭取樂的男賓們在那計世宜那一箭射出去時已經驚呆了,此刻聽到定郡王眾目睽睽之下不顧一切的如此失態向女眷那邊奔去,更是呆若木雞,瞪著眼作聲不得。
「鈺兒!」夏見澤奔至甄鈺跟前,緊張的上下打量著他,急切道:「有沒有傷到你?」計世宜那一箭射出去的時候,夏見澤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來,瞬間閃過從未有過的絕望,好在計世宜反應快,電光火石之間,第二箭以更凌厲的勁頭追上了第一箭,終於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將第一箭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