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與你分別之後,我在上京中打聽到了不少的事,」丁睿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劃過桌面,說道:「邵琬清對不起你,忠勇侯也對不起你,寶兒,這兩個人,我都會幫你向他們報仇。」
「不!」甄鈺的心一緊,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對上丁睿幽深的目光,她定了定神,搖搖頭苦笑道:「忠勇侯的事,你不必管。你若對死去的寶兒還有兩分情義的話,就不要亂動忠勇侯。」
丁睿對這話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反而一副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的瞭然。他微微的笑了笑,說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如果僅僅只想報復邵琬清,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折騰,邵琬清別說搭上忠勇侯府,連上京都來不了!」
「你什麼意思?」甄鈺的心突然一緊,突突的劇跳起來。
丁睿仍是笑得雲淡風輕:「寶兒,你心裡還有秘密。你不說自然有你的顧慮和苦衷,但是我猜測,這份苦衷定然與忠勇侯府有關。你設計邵琬清的同時何嘗不是設計了整個侯府,可是現在,你卻又對忠勇侯這麼緊張——」丁睿喃喃低語道:「寶兒你是個心地善良快意恩仇的,我敢說,你當初設計侯府的時候肯定一絲兒猶豫都不曾有過,可是如今你卻猶豫了,是不是有了什麼出乎意料的發現?我想要幫你,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不過,只要我能夠把握住忠勇侯府的一舉一動。這就夠了,你說呢?」
甄鈺腦子裡一陣一陣的暈眩,渾身脫力得像要散了架!為什麼,她遇到的這一個一個的男人,眼睛都這麼毒,果然是她,太幼稚了嗎!
「所以。」甄鈺微微喘著,低聲道:「所以你才故意引起太子的注意,投靠在太子身邊?」
「是的。」丁睿點了點頭,聲音平淡,表情淡淡,就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那麼,你便替我注意侯府的動向吧!」甄鈺咬咬牙,又道:「我爹我娘都是本分之人,我不希望這件事跟他們扯上什麼瓜葛。」
「放心,」丁睿見她終於對自己放下了戒備心防。笑道:「我有分寸的。還有甄克禮,我也不會將他攪合進來。」
甄鈺略略放心。說道:「那就好!以後有事,還是那樣,去玉霞記找白掌櫃,他會通知我的。」
丁睿見她仍然沒有將內情告知自己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可更多的卻是內疚。想想也是,換做他是她,如今也必要步步謹慎的。來日方長,總有一日。她會相信他的。
「好。」丁睿點點頭,見甄鈺有要離開的意思,低聲說道:「你最近留心點。忠勇侯夫人這段時間在查你們甄府,還有你。」
甄鈺一凜,目光閃了閃,笑著點頭道:「謝謝你!那計夫人素來是這樣,不必理會她!」
甄鈺心中卻不能不納悶,二皇子不是說了有法子轉移計夫人的注意力嗎?而且自那之後,她也命秋心姐妹暗中留心了,計夫人的確沒有注意到她。怎麼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她卻好端端的——
細細回想近段時間的一件件事,甄鈺臉色微變,想到了前些日子在壽陽太妃府上的那次宴會。
「要不要我幫你——」
「不必了。」甄鈺淡淡說道:「她愛查,就儘管去查好了。」她如今動作越多,計侯爺對她才會疑慮越重,就算她懷疑自己什麼又怎麼樣?這裡頭的原因,只要她不親口說出來,她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只要她想不到她的身份,就永遠也無法知曉她做這些的動機,那麼,她的一切推斷與判斷都將是錯誤的。她如今要防著的,就是她是否會給自己來陰的!
皇宮裡,慧妃正在自己的景仁宮中與二皇子夏見澤說話。
「二皇子如今與那甄家姑娘——如何了?」慧妃捻起一顆櫻桃放進嘴裡,笑吟吟的問著夏見澤。五月的櫻桃,正是滋味最濃的時候。
夏見澤一聽她提起甄鈺,心裡一熱,又是甜又是酸又是沮喪又是痛苦,苦笑道:「母妃,甄姑娘她,不喜歡兒臣。」
「不喜歡?」慧妃一怔,憐愛的歎息道:「那孩子是個聰慧的,卻也如此沒眼光!」
「其實也不是——」夏見澤話到一半忙又改口道:「她只是說,說不喜歡宮裡的生活。」夏見澤眸中一黯,低聲道:「兒臣的性子母妃是知道的,兒臣只想好好的活著,別的什麼都不曾想過,何況,也沒有資格去想。可是這個身份擺在這裡,兒臣有什麼法子?那些勾心鬥角的齷齪事,別說是她,便是兒臣自己,也厭煩的很!」
慧妃聞言色變,下意識四下看了看,神色稍稍緩了緩,面上微沉,低斥道:「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若這般自輕自賤,這般作賤自己,別說對不住本宮的撫育之情,又怎麼對得起你那早死的親生母妃!」
夏見澤聞言面上突然一白,眸中目光閃爍不定,終是咬牙問道:「母妃,我母妃,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慧妃更是神色大變,變色道:「你這是什麼話!馬上就要開牙建府的人了,竟還是這般不識輕重!賢妃姐姐當年難產而亡,她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不是讓你胡亂糟蹋、自輕自賤的!」
夏見澤面色赧然,臉上漲得通紅,膝上的手曲握成拳,骨節泛著突兀的白。他垂頭低聲道:「是兒臣說錯話了,請母妃恕罪。」
「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便是你父皇也不會饒了你!」慧妃輕歎著,語氣又柔和了下來,含著同情和憐憫,又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不願意同人爭鬥也是一件好事,既是你本無此心,那麼甄姑娘擔心的事不是都不存在了嗎?你很快就會分府出去,到時候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又礙得了旁人什麼!本宮撫養你一場,別的也幫不了你許多,你自小也吃夠了苦頭,能夠換得一生幸福,本宮見了,也替你高興!賢妃姐姐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
慧妃說到動情處,聲音裡忍不住帶上了濃濃的鼻音,眨了眨眼別過一旁。
夏見澤心中頓時熱血翻騰蠢蠢欲動,那顆半要放棄的心立刻又振奮了起來。不錯,將來分了府,自己做個閒散宗室,關起門來過日子總是可以的吧?她是自己這麼些年來唯一喜歡的人,日子長了,她自然會看到他對她的好!
「母妃,您真的會幫兒臣嗎?」夏見澤又驚又喜,又有點兒忐忑。
「那是自然!那甄姑娘是個不錯的姑娘,有她陪你,母妃也算圓滿了!」慧妃說著雙手合十微微一笑。
夏見澤十分高興,說道:「那,等下次選秀,請母妃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兒臣一輩子感激母妃的恩德!」只要聖旨一下,甄鈺便是再不情願也只好嫁給他。他不會逼迫她,只是害怕她會屬於別人,相處的時間長了,他一片真心,自然能夠將她打動!何況,她本就不討厭他。
「這可不行!」慧妃卻是搖了搖頭,笑道:「若是別的姑娘都好說,可是這甄姑娘乃是西昌縣主和甄尚書的心頭肉,西昌縣主疼女兒那是出了名的,她的婚事,你父皇肯定會徵詢縣主夫婦的意見,縣主豈有不問女兒意思的?若是本宮一時提了,萬一被你父皇駁了回來,這事可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如果你能夠打動甄姑娘,豈不是一切水到渠成!那甄姑娘原本不肯答應,那是還沒有看到你的誠意,你將一切細細的說與她聽,她不是就明白了?」
夏見澤凝思想了想,頓覺豁然開朗,遂笑道:「母妃說的極是,鈺兒她顧忌什麼我都知道,我好好的跟她解釋,她自然也就明白了我的心意!」
慧妃聽罷又好氣又好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嗔他取笑道:「瞧瞧,鈺兒鈺兒的!你呀,這輩子怕是要被她吃的死死的!」
夏見澤心口一熱,目光頓時也柔和了幾分,嘴角情不自禁翹了翹,說道:「那是兒臣求之不來的福氣!」
慧妃聽了更笑,笑畢又輕歎道:「一個你,一個你六皇弟,將來都能夠平平安安,美滿幸福,母妃這一輩子,便再無所求了!」
夏見澤便說道:「父皇甚為疼愛六皇弟,六皇弟又那麼聰明伶俐,將來必定出息,母妃無需憂心。」
提起親生兒子夏見沛,慧妃面上不覺露出笑容,笑道:「你六皇弟還小呢,也不知什麼時候才長到你這麼大!」皇帝對這幾個兒子都是不冷不熱,相比較而言,對這個幼子倒比其他三個兒子更喜歡幾分,提起這個,慧妃心裡也是甚為歡喜的。
看到夏見澤眸中一閃而過的失落羨慕,慧妃忙收起了笑容,囑咐道:「二皇子,這件事你也不需要太過著急。如今西北那邊還未分出勝負,雖無壞消息,但亦無好消息傳來,如今朝中上下都緊張的盯著那邊,你規規矩矩的在宮中讀書便是,暫時不要出去,更不要去找甄姑娘。省得落人把柄!等這件事告一段落,再提不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