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更加清楚的知道,在海顏回知道我是靈汐公主的那一刻,我和他就不再是朋友,他之所以會帶我會瀚海,不是因為什麼我是他的王妃,而是因為他的不甘,他的仇恨,和隨之而來的瘋狂地報復。
殘劍押著我,沒有給我任何一絲可以逃脫的機會。我咬緊了嘴唇,死死的看著海顏回冷漠的眼眸。
一道影子忽然衝過的眾人的設防下闖了過來,急速的停在了我的面前。我只察覺手腕一緊,一隻手掌反封住殘劍攻過來的一掌,手掌靈活穿梭,如靈蛇一般緊緊的纏住殘劍的手臂,重重的印在了殘劍的胸膛之上。
殘劍被一掌擊飛,撞倒了幾名圍過來士兵。我被扯進了一個懷抱,一個可以給我依賴的懷抱。
我仰頭看著將我緊緊的保護起來的惜惟,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就知道,不管怎樣,總有那個的一個人,會保護我,愛護我。哪怕是面前這個臉色蒼白得就像一張紙似的人,我還是可以毫不保留的將自己交給他。
惜惟看著被保護起來的海顏回,帶著嚴厲的警告:「海顏回,你要帶走她,還沒有那個資格!也沒有那個本事!」海顏回打量著惜惟,回以同樣地冷漠笑意:「是嗎?那便請瀚海的兒郎們好好招呼招呼惜王陛下,請惜王到我們瀚海坐坐!」
海顏回的話音一落,立即便有軍隊行動起來。
惜惟環視四周,他摟著我的手依舊輕柔。可全身卻透露出殘酷冰冷的殺氣。那令人畏懼的殺氣,殺氣之後卻是不顧一切。
劍,劈開了一個時代。我所相信的他,和他手中的劍。
幻劍在他的手中快速成型,璀璨如冰晶一般的藍色劍光奪目而出,如秋水一般,山長水闊一般綿延而出的劍氣奔騰如流水。如果沒有那唇邊那一抹觸目驚心的血跡,我會相信,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無所不能的。他不會流血,他不會受傷,他會像最強大的守護神一樣守護這我。
我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借由自己冰涼的手心試圖傳遞給他力量。
幻劍在他的掌心中忽然分散成無數柄,惜惟反握住我的手,忽然帶著我沖天而起。幻劍在他的手中被放平,惜惟在半空中一個360°的大旋轉。劍氣像一張灑下的漁網,腳下圍過來的瀚海國的士兵便成了一隻隻被網在了網中的魚。
巨大的轟鳴之聲響過,劍氣擊在水面上衝起了沖天水浪,水浪夾雜著一股股的血,在水潭之上蕩起了激烈的波浪。惜惟足尖在沖天而起的水浪之上虛空一踏,藉著那騰飛之勢,帶著我轉身朝遠方而去。
血域魔潭在我的眼中逐漸成為了一個越來越看不清的小黑點。直到我的視線中再也看不見刀光劍影,聽不見冷兵器所發出的刺耳的聲音時,惜惟終於帶著我落地。
我們是摔在地上的,所幸離陸地不高,所以我們摔得不是很嚴重。我尚還有力氣掙扎著爬起來,惜惟卻支撐不住再一次跌倒在地。
我慌了,又慌又怕的跪在他的面前,手忙腳亂的就要去扶他。
「惜惟,你怎麼了!」
惜惟衝我擺了擺手,咬著牙道:「別擔心,我沒事。」
怎麼可能會沒事,我看著他又裂開的傷口,手足無措的按住他又開始流血的傷口,急得連話都說不清了:「你還說沒事,你看,傷口要怎麼辦,又流血了。你不該救我的,你這個笨蛋。」
惜惟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他的臉色蒼白,很蒼白:「汐兒,若是救不了你。我還有什麼顏面存活於世呢?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汐兒!若是再沒有了你,我該如何支撐下去。」
我含著淚點了點頭,這個天下,這個成王敗寇的天下,我們都累了。可是我們不能累啊,我們不能休息。
我想去把他扶起來,如果現在我們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可是我沒有力氣。我還是拚命的在扶他。惜惟虛弱的笑了起來,道:「汐兒,休息一下吧!沒事的,暫時不會有人追過來。海顏回和寒戰天那邊由雪原五豹前輩和師兄擋著,音魄和靈歌他們帶著楓靈軍也可以拖住冷君宇以及瀧日國旭日金麟的腳步,魂舞和破塵他們很快就會帶著人馬過去支援他們。只要他們算準了我們已經脫離危險,便會全身而退。你看到沒有,過了這片樹林,就是亡鳥峽的入口,一個叫山峽關的地方,那裡地勢最低,有一條直通亡鳥峽峽底的小道,我們從那裡下去,會有船隊在哪裡迎接我們,我們就可以從那裡坐船離開。」
扶不動惜惟,他的傷口又在不停的流血,我只得從身上的紗衣上用力的撕下一條紗巾,仔細的將惜惟的傷口捆綁好。看到他的樣子,我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怒吼道:「蕭惜惟,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個笨蛋。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從我不辭而別你就應該知道,血域魔潭是多麼危險的地方,你為什麼還要來。」
惜惟毫不設防,被我這一推推得倒在了地上,手卻伸出來緊緊的扣住了我的手,道:「正是因為你的不辭而別,我才意識到,什麼對我才是最重要的。我來這裡,不是為了什麼龍魂,那不重要。我來這裡,是因為知道你所要面對的危險,我要與你一起面對那些危險,我要帶你回去。你知道嗎?汐兒,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的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我忽然想起了用眼淚去償還一生深情的絳珠仙草,是不是,遇見了他,注定我的眼淚要在他的身上流完呢?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自我們的身後傳來,我看到了惜惟瞬間又冷冽下來充滿防備的眼神。我慌忙回頭,便看見一個身著鵝黃色華服的婦人站在我們的身後。
千算萬算,卻忘記了她,那個恨我恨得入骨的人——蕭惜寧
她閒適的站在哪裡,閒適的鼓著掌,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是諷刺還是不屑,我只看到了她眼底的冰涼。
那決絕的眼神,是一種當所有感情都被摧毀化為灰燼後的無情無義,是有極度的深愛到極度的仇恨後的決然斷然;是失卻一切希望後的毀滅殘殺。她的表情似要咀人肉,飲人血,猙獰恐怖得讓那一張原本美麗非凡的臉龐失去了一切的美好,除了讓人覺得恐怖還唯恐避之不及。
我和惜惟都看著她,沒有說話,她倒是先說了:「好深情,好感人的一幕。比天高,比海深的感情讓人羨慕得緊。大哥,我是該對你說一聲恭喜還是要對你表示同情。一個大名鼎鼎的武林第一人,一個讓人拍手稱快有著驚世緯略之才的雲隱國主,竟會為了一個女人連性命都不顧,大哥,蕭家有你這樣癡情的子孫,究竟是蕭家的幸還是不幸。」
惜惟輕咳了一聲,聲音異常冷漠:「不管幸還是不幸,這是本王一人之事,不勞王妹費心。」
蕭惜寧咯咯的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如銀鈴一般好聽:「王兄說得是,可王兄不要忘記了,小妹現在時瀧日國的人。而她,使我們瀧日的叛國逆女,瀧日國民人人得而誅之。我若動手將她抓回瀧日國的話,王兄是否念及兄妹之情的份上,不要加以阻撓。」
惜惟回頭看著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本王交出她,你便會放本王離開。」
蕭惜寧面露得色,道:「這個自是當然,王兄對我這個妹妹不仁,但做妹妹的也萬萬不敢對王兄不義呀。」
惜惟冷聲一聲,譏笑道:「難得王妹如此有心,但是,如果本王說不呢?」
蕭惜寧似乎料定惜惟會如此說,面色竟不曾有變,依舊展開如花的笑靨:「王兄是聰明人,自該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這裡是瀧日並非雲隱,由不得王兄說不。我的目的在於王兄身後的那個女人,若是王兄肯乖乖的將她交給我。來而不往非禮,妹妹自當幫你躲過寒戰天的追殺,讓王兄平安的回到雲隱。否則的話,就不要怪妹妹我翻臉無情了。」
惜惟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裡,衝我露出了一絲笑意,我懂他的意思,回以他一笑。他的笑讓我感覺的安心,至於前方等待著我們的是什麼,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惜惟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像是在回答蕭惜寧的話,又像是在告訴我:「用命換回來的人,怎麼可能輕易的交出去,惜寧,你不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