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額頭已經磕破了,不停在往外滲著血珠,可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痛,依然是一副猙獰的表情盯著我,口中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真是被他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這時,那野人口中的突然蹦出了兩個字,雖然他的發音不是很清楚,但是我還是勉強聽明白了,他指著我罵著的是兩個字:「妖孽!」
這可就不行了。我有些發怒,操著手看著他問道:「喂,你為何要罵我?」那野人瞪了我一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伸手就朝我推撲過來。我眼疾手快的一閃身,那野人撲了一個空,撲到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這一撲的勁度可真大,要是剛才我被他撲住了的話,那麼……我看了看他那寬大厚實有如熊掌的手,那麼這兩隻手,該是停在我的脖子上了吧。這事這有點奇怪了!我與他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而且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被他們給弄死。可是,開玩笑嘛,明明受害人就是我,我都沒有追究他們了,他們幹嘛卻緊咬著我不放啊!
正想著,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那一大群被打得受傷倒在地上大約百來十人的野人,竟然全部都掙扎著跪了起來,掙扎著挪到了縹無的面前,一個一個就跟比賽似的衝著縹無磕起頭來了。
這樣的場景,任誰看了心中都滲得慌。想來也是,那麼多人跪在你面前就像你要殺了他全家似的求你,你心裡能好過嗎?
惜惟看了看,走到了略微有些呆住的縹無身邊,道:「師兄,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要你還他們什麼東西,應該是那兩塊石板。」
我這才想起我們走的時候是拿走了他們兩塊石板的。可是惜惟憑什麼認為他們就是為了那兩塊石板而來的呢?我回頭不解的看著惜惟,問道:「惜惟,你怎麼知道?」惜惟笑了起來,道:「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了。那種焦急得彷彿失去了什麼生死攸關的東西的神色,那種急於想要失而復得的懇求與無奈。我們並沒有與他們有過多的交涉,他們不可能是來找我們要什麼他們沒有的東西,而我們又剛好拿走了他們的東西,他們自然就是為著那兩塊石板而來的。」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那那些人是為著我的邪血劍而來的。可現在看來,為著那兩塊石板他們追到了這裡,那麼那兩塊石板可能對他們來說真是意義非凡的。
我伸手將縹無背上的包袱解了下來,一打開包袱,便看見裝在裡面的兩塊石板現在已經變成了青玉色,顏色亮得就像真正的玉石,說也奇怪,這兩塊石板可是真夠神奇的,會隨著時辰的變化而改變顏色。早晨太陽剛升起的時候,這兩塊石板是胭紅色,中午陽光直射的時候就是青玉色,而午後太陽偏移的時候是雪白色,傍晚夕陽西下的時候是緋紅色,到了晚上月亮升起的時候,就會變成黑色。
這石板拿回來的第一天就將我們給震驚住了,於是我們便一致認定這石板肯定是非比尋常的,縹無更像是陷入了這兩塊石板裡,沒事的時候就會拿著這兩塊石板研究。
我從不知道縹無是這樣有探索與研究精神的人,但是一連好幾天,縹無翻了很多書都沒有進展,甚至連這是什麼石料都不知道。並且,對於上面奇怪的文字和符號他也是一籌莫展,更別說破譯一二。可是這塊石板越是神秘,便越是能勾起縹無的好奇心,對於這兩塊石板合起來中間便恰好可以放進邪血劍也是唏噓不已。他甚至還感覺到,日後,這兩塊石板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事情,我的人生會與這兩塊石板有莫大的牽連。總之,我的感覺就是,這兩塊石板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越神秘的東西帶來的後果就會越大,現在失主找上門來了,我們就乾脆大方一點,把這石板還給人家好了,說不定還解決了一個燙手山芋。
想到這裡,我也沒有徵求縹無的同意,就把石板拿到了那些「野人」的面前。縹無似乎很捨不得,看了惜惟一眼,見惜惟笑著對他點了點頭,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上了嘴巴。
果然不出惜惟所料,他們確實是衝著這塊石板來的,可見到了是我將石板還給他們的,他們竟然你看我,我看你,那眼神中的懷疑與錯愕更是顯露無疑,彷彿不敢相信我就這樣把這兩塊石板還給他們了。
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心中也是忍不住的跟著犯疑,我和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還這兩塊石板給他們會引起他們這麼大的反應?為什麼那條青蛇會將我帶到神蛇族?為什麼他們要拿我來祭祀?又是為了什麼他們竟然會說我是妖孽?
一連串的疑問在我的心中得不到解答,那為首的一個終於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就在他接過我手中的石板的同時,「咯咯……」突然一陣清脆的笑聲響了起來,我連忙回頭,向上一看,一聲歡快如小溪的聲音頓時響起:「汐汐,那個東西本來就是你的,不用還給他們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坐在樹梢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晃著腳的人驚叫起來:「琴漓陌,你怎麼會在這裡?」
琴漓陌呸的一聲吐出了瓜子殼,笑道:「汐汐,我在這裡,你很驚訝嗎?」我訥訥的搖了搖頭,我不是驚訝,我只是想說,拜託你不要這麼神出鬼沒好不好,下次出現的時候,你好歹也要給點提示呀!
琴漓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晃了晃她潔白的藕臂,指著她手腕間的一串七彩小巧的鈴鐺笑道:「汐汐,不用急拉!等你能聽見我這鎖愁鈴的聲音的時候,你自然就可以知道我在哪裡了。」說完以後,她傾身一落,落在我的面前,突然道:「汐汐,我好想你,幾個月不見,你想不想我呀!」
其實我是挺想她的,琴漓陌這個人見多識廣,在她的身上又好像掩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口口聲聲的說我是她的主子,那麼在她的身上,我應該可以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就譬如這兩塊石板的事情。
見我不說話,琴漓陌的嘴一癟,忽然一副受了萬分委屈的表情:「汐汐,你這個沒良心的。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事情,我去找那個東方老鬼算賬去了,我可是受了傷的,你居然都不關心我!」
我聽著琴漓陌的指控,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那樣危險的一個晚上,還好她沒事,不然我的心如何能安。我忍不住問道:「你的傷,沒事了吧!」
琴漓陌愣了愣,忽然衝我擺了擺手,一副說出來的驕傲表情:「汐汐,我是誰呢?我怎麼可能會有事情,不過我還是很感動啦,你居然會關心我。」
看著她的樣子,我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那些野人,正想問琴漓陌了,卻看見琴漓陌已經轉開了頭,和那些野人嘰裡咕嚕的對起了話來。見那野人一邊聽一邊不住的點頭,我暗暗咋舌:琴漓陌,她居然會說「外語」,她也太牛了吧!
那野人聽完以後,看著我的神情已經徹底的變了。只見他將那兩塊石板放在了一旁,虔誠的朝它拜了拜,念了一大串話以後,他忽然跪著朝我移了過來。
我不知道他要幹嘛,所以也沒有動。他移到了我的面前,恭敬的朝我一拜。他前後的態度轉變得太快,我完全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他這一拜直接拜得我手足無措,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那野人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我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就要將他的手甩開,誰知那野人蠻力也是大得很,拉著我的手就是不放。我使勁掙扎,那人終於把手放開了,卻是將雙手平攤放在我的兩隻腳上,朝我拜了一拜,又握著我的手放到了他的面前,我正雲裡霧裡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手背上一陣濡濕,我嚇了一跳,埋頭一看,見那野人正在親吻我的手背,無視他那莊重肅穆的神情,我連忙將手縮了回來。
他人歪著頭看了我一會兒,彷彿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把手縮回去。又固執的跪著朝前挪了挪,再一次拉住了我的手。惜惟面色一沉,身影一移,就閃到了我的身邊,看得出來,他是有些生氣了。正在他想一把掀開那個野人的時候,一隻纖細的手腕封住了她的手,琴漓陌嚴肅的看著他,眼中卻充滿了警告:「不要打擾他們,這是他們的認神儀式。」
琴漓陌正這樣說的時候,那個野人已經拉住我的手在他的胸前,額頭各停留了大約有一分鐘的時間。等到這些都做完的時候,那野人領著他們的族人雙手合十,放於身前,埋著頭靜默了一會兒,那野人才抬頭看著,黝黑的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意,伸手在他身上所裹著的獸皮裡面掏出了一對銀鐲子,鄭重的放在了我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