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目光嘲諷了起來:「喪盡天良,什麼是天良,我為了我自己的事情殺人就是喪盡天良,那你殺人呢?又是什麼?」我不想與這女子爭辯,微微的抬起了握劍的手:「我殺人是為了救人,不管怎樣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女子冷哼一聲,將手緊緊地抓住了欄杆:「別把自己說得那麼清高,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觀世音,若是真有觀世音,那觀世音的眼睛也肯定是瞎了。」我惱火了,錚的一聲拔出了劍:「別以為老天欠你什麼?老天對誰都是公平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貪心。其實我可以猜到,我要殺我,或者是向我弟弟下毒,目的也不過是覬覦沈家堡的東西,你又何必說得就跟誰對不起你一樣,像你這樣自私貪婪的女人,莫說是觀世音看不見你,我估計她也不願意看你,因為這會污了她的眼。」
那女子把手中握著的餵魚的飼料緊緊地團進了手心裡,依稀可見手上一條條暴起得青筋,我知道自己的話傷人,但是我卻並不後悔。那女子的身體背對著我,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見她笑了起來:「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我譏誚不屑的笑了起來:「姑娘的高姓大名,恕我沒有這個福分知曉。」那女子素手輕揚,十指張開,將自己手中握緊了魚飼料投進水池裡,咯咯的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沒有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姓蕭,叫蕭瑾桐,蕭藏楓的妹妹,我還有一個名字叫蕭惜寧,是蕭惜惟的妹妹。」我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心情複雜,一時之間說不清酸甜苦辣,是早已想到的,這件事不單純,但是沒想到的是,它會不單純到這個地步,蕭藏楓果真就是惜惟,那蕭藏楓是藏楓山莊的主人,蕭惜惟呢?
不知不覺自己往後退了好幾步,為了這冰涼的世界,更為了這冰涼的人心。蕭瑾桐的聲音在耳旁繼續響起:「世人都知道蕭藏楓是藏楓公子,那麼你知不知道蕭惜惟的身份是什麼?」後面忽然響起了一聲惱怒的聲音,阻止了蕭瑾桐的話:「瑾桐,休得多言。」這聲音我做夢都不會忘記,我分辯得出來,所以慌忙回頭去看,因為這個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恰恰就是我剛才用命去救了縹無的聲音。事到如今,我只希望自己是在做夢,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這樣的縹無好陌生,那樣冷漠的表情,冷漠得就像我從未見過他,葉孤野冷著一張臉,錚的一聲拔出了手中的劍,劍尖對準了縹無。我深吸了兩口氣,心中突然感覺到好笑起來,這世界真是複雜啊,複雜得讓我根本就跟不上他的腳步。
我帶著些微的笑意,回頭繼續看著蕭瑾桐:「蕭姑娘,你告訴我你是蕭藏楓的妹妹是為了什麼呢?你大哥想要什麼,你可以讓他直接過來跟我取就是了,你又何必費那麼多的波折,畢竟怎麼說我也和你大哥相識一場,他完全不用這樣設這麼的圈套和詭計的,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做這些,只是為了將我引到這裡來。」蕭瑾桐的目光沉了下去,帶著某種不知名的恨意,可臉上卻愈發的笑顏如花:「你將我大哥迷得神魂顛倒,滿世界的找你,你認為我會讓你再見著我大哥嗎?我大哥可是一個做大事的人,我不會讓他就這麼的毀在你的手裡。」
「蕭姑娘!」我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斜視了縹無一眼:「我勸你,最好還是將血色殘陽的解藥交出來,我念在你是一個女流之輩,所以先讓你三分,但是若是你執意不肯的話,我會殺了你,誰也阻止不了。」這是我如此凌厲的對一個人這樣說話,蕭瑾桐怔了怔,忽的嬌笑起來,望著我身後的縹無嬌嗔道:「師兄,她要殺我怎麼辦?」沒等縹無回答,蕭瑾桐就繞到了他的身邊,挽住了他的手,仰著臉看著縹無,笑得天真爛漫,就像一個正在向大哥哥撒嬌的小女孩:「師兄,你為什麼不讓血姬殺了她呢?為什麼要讓她害死血姬,在人間煉獄裡你為什麼會關了機關,為什麼要告訴她怎麼闖二十八星宿陣,還為她隱去了那麼多的機關,師兄,你不會和大哥一樣,都被她迷住了吧,那你不管瑾兒了嗎?你不管我大哥的安危了嗎?」縹無埋頭看著楚楚可憐的蕭瑾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瑾桐,或許……」
沒等縹無說完,蕭瑾桐就嘟起了嘴,打斷了縹無的話,語氣更加的哀怨起來:「或許嗎?但是既定的命運有或許嗎?還是,師兄你認為命運會給蕭家的人很多種選擇,從小到大,我們走的不是只有一條路嗎?」縹無的臉沉了下來,複雜得讓人無從去辨別,我不想知道他們什麼命運,我也不想知道他們走的是什麼路,我更加沒有時間再和他們在耗下去,望了望桑辰額頭上觸目驚心的血紅,我一咬牙,拔劍躍了出去。
感覺到我一上來便是要命的攻勢,縹無的眼睛一瞇,一掌將蕭瑾桐推開,左手化掌為刀,以一招拆劍式向著我的劍招迎了過來,我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若是這樣便想對付我的邪血劍,那縹無你也太小看我了,冷哼了一聲,我劍身一轉,劍影傾瀉而下,如一圈圈微波散開,暈染出的劍光將縹無的整個身子包裹在了其中,縹無身子往往地上一旋,手往腰間一探,一道青芒頓時閃爍而出,從那一圈圈的劍光中蕩了出來,我急身後退,手中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快要刺中縹無的要害,我總是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手偏了一偏,我的心中苦笑連連,原來自己到底還是不忍心的。
縹無察覺到了,漸漸的,他的身形慢了下來,望著我的眼神漸漸的變得深了,我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若是錯過了,我便也就失去了向蕭瑾桐討價還價的資格。縹無的回擊越來越慢,我看準了機會,手中的劍微微收回,往左一偏,將自己的全部內力提升出來,匯聚於劍尖上,朝縹無的胸膛疾刺過去,這一招,我算得清楚,就算縹無的本事再高,也抵擋不住我這麼全力的一擊。
劍風快得就像要劃破空氣,我死死的盯著縹無的胸膛,只待從哪裡流出的血紅的鮮血。縹無的身影飛了起來,極力的想要避開我那一劍,可是已經來不及,那一劍出去,即使是我,也無法再將它收回。那一刻,我看到了縹無的眼睛,我以為那裡面會有恨,我以為,縹無會恨我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裡面什麼也沒有。
我的心裡突然之間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就想你很恨一個人,恨到欲罷不能的時候,突然之間在某一刻你發現那恨莫名其妙的就沒有了之時,那種空虛的感覺。我頓時覺得心裡很空,直到一陣狂風捲了過來,將縹無捲到了一旁,我那一劍刺空的時候,所有的感覺才終於全部都回來了。
我定睛望去,猝不及防間就對上了一雙深若幽潭的眼眸,依舊是那尊貴霸氣如炎日卻又飄渺出塵的氣質,只是為什麼我覺得那麼陌生,同樣地,那雙眼睛也是定定的看著我,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我。我咬緊了嘴唇,握劍的手忍不住抖了起來,卻還是慢慢的抬了起來,對準了蕭藏楓。蕭藏楓的眼眸一緊,一圈圈微波在他的眼底蕩漾而開,突然就那麼笑了起來:「小丫頭,我終於又見著你了。」我冷笑起來,態度是連我自己都陌生的冷漠無情:「藏楓公子不是早就見著了我嗎?」蕭藏楓的笑容依舊沒變,悠閒地朝我踏步而來。我感覺到了壓迫,居然很丟臉的朝後面退了一步。蕭藏楓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輕輕的撥開了我對準他的劍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伸手點著我的鼻子,笑道:「小丫頭,我真的很想你,我說過,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的,你忘了嗎?」我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朝他伸出了手:「那就拿來!」蕭藏楓順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將頭埋了下來,在我的耳旁輕輕道:「你忘了嗎?我已經告訴全天下了,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我像觸電一樣往後退了一大步,臉火辣辣了起來,有些哭笑不得,蕭藏楓的嘴角微微勾起,轉過了身,聲音閒適的響了起來,帶著命令:「瑾桐,把血色殘陽的解藥給她。」蕭瑾桐斜倚這水池旁的欄杆,微風吹得她的裙擺飄揚起來,她望著蕭藏楓,臉上的笑容溫暖如春花綻放,可眼底卻凝結著一沉化不開的冰霜:「大哥,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慢了一些,你早該過來的,怎麼會到現在才出現。」蕭藏楓的眉頭輕皺,輕柔的聲音不容反抗:「瑾桐,把解藥給我。」蕭瑾桐理了理胸前的髮絲,咯咯的笑出了聲,手指慢慢的抬起,指著水池道:「大哥,解藥已經沒有了,我剛才已經全部用來餵魚了。」我全身一發顫,寒意直襲到心底,拳頭忍不住緊緊的握了起來,蕭瑾桐得意的掃了我一眼,繼續一臉純真無辜的表情的望著蕭藏楓:「大哥,我當著她的面將解藥給扔了,你可不要說我沒有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笨,我不懂,這麼笨的女人,你幹嘛就是要護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