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當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忽被一陣突兀的敲門聲吵醒過來。我連忙翻身而起,繞過花廳,打開門時才發現妖兒用托盤托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粥站在門口,我一陣詫異,這是什麼情況?妖兒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一副趕鴨子上架的表情,不情不願的道:「汐池姐姐,昨天是妖兒不對,妖兒特地來向汐池姐姐請罪。」我忍不住一笑,看你那不甘憤怒的眼神,你哪裡是來向我請罪的,分明是來我這裡吃人的。
不過畢竟她還是小孩子,我也不想跟她計較那麼多,於是我向她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一把將她拉進屋裡:「妖兒是吧,快進來裡面坐。」看著我跟昨天完全不同的態度,妖兒愣了一愣,雖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地跟著我走進了屋裡。領著她在那張黃花梨的圓桌前坐下,屁股還沒有坐穩,妖兒就端起一碗粥走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汐池姐姐,希望你原諒妖兒的不懂事。」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媽呀!行這麼大的禮,也不看我受不受得起。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是一個惡毒的後媽呢。
我連忙伸手去拉他:「妖兒,你這是做什麼,昨天姐姐也有不對的地方。」
妖兒跪得筆直,紋絲不動。我這一拉竟然沒能把她拉起來:「爹爹說了,如果沒有聽到汐池姐姐說原諒我,不跟我計較就不准起來。」我一驚,靠,這蕭藏楓是怎麼教育孩子的,看到妖兒這個樣子,我的心裡著實不忍,倒還像真是我做錯的一般,伸手去扶妖兒:「妖兒,昨天跟你鬧著玩的。的確,姐姐是有點玩過火啦,好了好了,我原諒你了,也不跟你計較了,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吧。」
這下妖兒像得了特赦令,蹭的一下站起起來,將手上的粥鐺的一聲杵在桌子上,撒了一桌子的粥,聲音大得連我也嚇了一跳:「哼,我告訴你,你不跟我計較不代表我不跟你計較,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蕭妖兒跟你沒完沒了了。」我一陣驚愕,這丫頭小小年紀,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看著她因怒氣而微微漲紅的臉,不知為何,我卻突然間覺得她特別像一個人,伸手拉過她的手,我輕聲道:「妖兒,你是不是很不想我嫁給你爹。」
「哼」妖兒冷哼一聲揚起了小臉,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道:「妖兒,你放心啦,我是不會嫁給你爹的。」「妖兒一把甩開我的手:「你不要碰我,你是個騙子,你騙人。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娘。」什麼?你想讓我給你當娘我還不干呢?這小丫頭,怎麼被驕縱成這個樣子,一點也不聽話。
不過一大清早的,我也不想教訓她,伸手扳過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我說得萬分真誠:「妖兒,你相信姐姐,姐姐說不會就是不會,如果姐姐說謊的話,就罰姐姐變成一個人見人怕的醜八怪好不好。」妖兒到底是小孩子,聽我說這番話,她的眼神鬆動了一下半信半疑的看著我:「你說真的。」
我捏住她的鼻子,笑道:「當然是真的了,你想啊,哪個人會希望自己變成一個醜八怪。」
妖兒死死的看著我,想在我的眼神中找出虛假的成分,可是我敢保證,我的眼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真誠,沒有任何的雜質。妖兒沒有發現什麼,終於鬆了一口氣,埋下了頭。
我一把將她拉來坐下,端起那碗粥:「妖兒,既然來了不如就陪我一起吃早餐吧。」見我舀了一勺就往嘴裡送,妖兒突地大叫一聲:「等一下。」我狐疑的看著她:「怎麼了?」妖兒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指著那碗粥:「那個,不能吃。」
我笑了笑,將粥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那麼妖兒你現在打算讓我吃什麼?」妖兒眼中靈光一閃,連忙將屬於她自己的那碗粥送到我的面前:「這碗是乾淨的,你吃這碗。」我瞅了她一眼:「不叫我不要臉的女人了。」妖兒乾笑了兩聲:「不叫了。」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將她的手上的粥接過,放在桌子上:「這粥我們誰也不吃了,走,我去做東西給你吃。」
「汐池姐姐,這個是什麼?」妖兒指著桌子上的兩盤炒飯問我,看著真是個小姐的命,我將一個勺子遞給她:「這是炒飯,嘗嘗看,看汐池姐姐的手藝怎麼樣。」
正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忽然背後冷不防的冒出了一句:「在吃什麼,怎麼這麼香。」我扔下勺子回頭望去,卻聽妖兒的聲音清脆的響起:「爹爹,你來了。」我跳下凳子,蹭蹭蹭的衝到他面前:「喂,你來做什麼?」蕭藏楓大方的在桌前坐下,完全忽視掉我不善的面容,含著笑道:「我來看一看妖兒。嗯,這是什麼?」見蕭藏楓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兩盤炒飯上面,妖兒連忙舀起一勺遞到蕭藏楓的面前:「爹爹,這是汐池姐姐做的,你嘗嘗,很香呢。」「是嗎?」蕭藏楓笑笑,將妖兒的手擋了回去,直接拿起我扔在桌子上的勺子,在我的盤子裡舀了一勺放進嘴裡,看著我眼神中別有深意:「真的很香。」
「喂!」我一把推開他,指著他道:「你為什麼要用我的勺子。」蕭藏楓四下看了一眼,無辜的問道:「這裡還有其他的勺子嗎?」我被他氣得冒煙,本來清早看著他就不爽,而他現在還明目張膽的搶我的食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姿態,這個人,真是討厭到了極點了。
用力的平順了一下呼吸,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藏楓公子身嬌肉貴,從小錦衣玉食,這個粗糙低下的食物怎麼入得了口呢?」蕭藏楓放下手中的勺子,誠心想要氣我:「我這不是已經吃下了嗎?」「你……」被他反將了一軍,我卻不知道該怎樣去反駁,連忙衝過去將他從凳子上拉了起來,就往外推:「你不是來看妖兒的嗎?現在已經看到了,我沒有欺負她,你這尊大佛還是趕快請把,我這裡太小,供不起你。」
直到將他推出了門,蕭藏楓才笑了起來,看著他莫名的笑容,我的心裡又是一慌,又來了又來了,每次只要一看到他笑,我就覺得自己又被他算計了一遭,尤其是跟他接觸了幾次,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盛,好在蕭藏楓並沒有什麼反抗,只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丫頭,記著。這次是我願意讓你推動的。」我怔住了,他卻轉身揚長而去。
早餐是沒有心情吃的了,妖兒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問我:「汐池姐姐,你很討厭爹爹嗎?」我撐著下巴,搖了搖頭:「討厭談不上,就是不喜歡。」妖兒做出一副奇怪狀:「可是這就奇怪了,烈陽的好多女人都喜歡爹爹,每次爹爹帶我出去的時候,都有好多人跟著他,就連音魄姐姐那樣的人都很喜歡爹爹呢?雖然音魄姐姐不說,但是很多次我都會看見她看著爹爹發呆,有一次還偷偷哭了,自從那一次過後,妖兒就沒有再看到音魄姐姐了。」音魄,我忽然來了興趣,怪不得音魄會同意替我嫁到瀚海了,原來是愛情在作祟啊。對了我失蹤已經有好幾天了,音魄他們現在到了哪裡了,葉孤野那個笨蛋,你可得好好的保住那條命啊,早點讓韓戰天把你體內的那個鬼東西給去了。
「汐池姐姐,你在想什麼?」一回神便看見妖兒眨巴的眼睛看著我,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姐姐在想,既然那麼多人喜歡你爹爹,那麼姐姐就不湊熱鬧了。對了,妖兒你可不可以給我講一講靈歌,魂舞還有音魄的事情啊。」
「這個嘛」妖兒揚起腦瓜子想了想,才道:「靈歌姐姐不愛說話,對人也是不理不睬的,爹爹總是說她太過孤傲,不過爹爹卻最看重她。魂舞姐姐愛跳舞,人家都說她風情萬種,可是我覺得她最好了,對我好對爹爹也好。至於音魄姐姐嘛,音魄姐姐平時都是不見人影,即使出現在莊裡都是和爹爹單獨談事情,談完過後,只要爹爹一走,不一會兒她也走了,走了就不見人影了,每次見到妖兒她都不和我說話,但是我覺得音魄姐姐一直都很不開心。」
我點了點頭,又興致勃勃的問:「那她們平時都做一些什麼呀!」妖兒搖了搖頭,又埋下頭吃東西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道:「我也不知道,她們平時都很少在莊裡,對了汐池姐姐,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看著妖兒好奇的目光,我聳了聳肩,說得輕描淡寫:「好奇啊。」妖兒將盤子裡的飯吃了個底朝天,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一把拉著我:「走,汐池姐姐我們不說這些了,走我帶你出去玩。」
被妖兒拉著逛到了一片楓林,忽聽裡面有輕微的刷刷聲傳來,我好奇心一起,拉著妖兒貓著身子輕步走了過去,剛走沒幾步,我就愣住了。只見一個深藍色的身影正在跳舞,舞姿翩然,無數紅色的楓葉圍繞在她的週遭,隨著她的動作四處翻飛。我不由得拍手稱奇,心忖:好強的內力。而那女子的舞姿,卻更像那敦煌中即將飛天的舞者,靈歌則抱著胸倚在楓樹上,冷眼的看著這一切。
「啪,啪,啪」我忘我的鼓起掌來,魂舞這才停下舞步,朝我笑得妖媚:「我道是誰,原來是汐池妹妹來了。」一見魂舞,妖兒連忙衝了出去,撲到魂舞的懷裡:「魂舞姐姐,你們今天怎麼有空在山莊裡。」魂舞摸了摸她的頭:「小妖精,姐姐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呀。」
「騙人」妖兒撅起了嘴:「魂舞姐姐要是來看我的話,怎麼可能在這裡跳舞,不去找妖兒。」「這小東西」魂舞笑罵一聲,抬頭看著我:「怎麼樣,汐池妹妹,藏楓山莊住著還習慣嗎?」我點了點頭,朝魂舞豎起的大拇指:「魂舞姐姐,你不愧叫魂舞,你真是舞出了舞蹈的靈魂。」靈歌似乎很不喜歡這樣的場面,我們說得正歡的時候,她突然站直了身子,什麼也不說,轉身就走。
「臭脾氣」魂舞盯著靈歌的背影,嘟嚨了一聲,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衝著靈歌的背影道:「靈歌,今天早上公子吩咐了,讓你今天什麼都不要做,帶著汐池去烈陽城好好逛一下。」靈歌停下步子,扭頭看著魂舞:「為什麼是我。」
魂舞笑了起來:「你知道,公子吩咐下的事從來不希望別人問為什麼的。」靈歌終於看了我一眼,冷聲道:「那走吧」
那不耐煩的表情就像給了我莫大的恩賜,雖然我的心裡氣極了,但還是笑笑:「靈歌姑娘,既然你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你,你現在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靈歌默了一會兒,才道:「公子的命令不可違。」
我笑了起來「既然不可違,那麼我要你答應我,既然你今天是奉命陪我出去玩,那就不得掃了我的興致,我嘛,平時也沒有什麼愛好,你喜歡看著別人對我笑,你先笑一個給我看看。」
靈歌眼神凌厲的看了我一眼,危險的訊號噴薄而出:「我為什麼要對你笑,無聊。」什麼,說我無聊,這個靈歌的脾氣還真是臭得可以。「你不笑也可以,但是你不准像一根冰棍一樣跟著我。」說完以後,我揚著頭,從她身邊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