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在此看到張凡,那麼再看到方憶瑤,蕭瑤也並不會有太多驚訝。
時光荏苒,方憶瑤依舊一身白衣,氣質清冷猶如白蓮,灼灼其華,光是站在那便輕而易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唯一不同的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晦澀,儘管她掩飾得極好。但無論如何,對這位同門的天之嬌女,蕭瑤還是極有好感的,不光因為她是師兄門下唯一的弟子,其本身亦是位值得結交的朋友。
倆人一同來到飛鴻殿外一座讓人休憩的亭間,方憶瑤看著蕭瑤目光剎那恍惚,但很快她便調整過來,輕淺一笑道:「蕭道友,抱歉,如此突然將你喚出了。只是家師有話托我轉告道友,不方便道與旁人聽。」
方堰?蕭瑤想起那些泛黃的記憶,這位師兄終於記起她了麼?
「師兄有何事要相告。」
「師父他說當日是他對不起你,當初你被眾人逼離仙羽門他並非故意不施予援手,只是因為修煉特殊功法而記憶混亂,如今他已經記起所有,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補償道友。」
方憶瑤像是十分艱難的說完這一段,旋即抬眼目光有些複雜的看向蕭瑤。
蕭瑤眨了眨眼,這……不太像是方堰會說得話吧?
她那方師兄人本就清冷,年幼時話便不多,一心追求大道,是典型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人。加上方堰能夠在短短十餘萬年內便修成正果,勢必所有時間都用在修煉之上,就算這麼多年過去了,相信性格亦不會大變。又怎會對自己說起如此感性的話語。
想著,她又看了看方憶瑤,見她雖然神色淡然,但右手卻不自覺的輕握起,頓時瞭然。
「多謝方道友轉告。」蕭瑤微笑道:「其實我從未怪過師兄,師兄的情況後來我亦有所瞭解。只能說世事難料。不過亦是有了當初一番劫難才成就了今日的我,所以我一點也不後悔,也不曾埋怨過任何人。過去的便是過去了,人還須得向前看,珍惜眼前,謀劃未來不是?」
「珍惜眼前,謀劃未來……」方憶瑤喃喃著這兩句,忽的面色一紅,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不敢抬眼去看蕭瑤。
沒錯,蕭瑤這話其實便是說與她聽的,知曉她對方堰用情至深,但耿耿於懷昨日卻並非什麼好事。
正如蕭瑤自己,過了十餘萬年後,再回首方堰那句:你若真有決心與毅力,那便追上來吧,不過我永遠都不會停留在原地等你。只不過覺得年少青蔥,一切都如此懵懂而美好。但她再也不會去追逐任何人的腳步。身後那一步一個腳印都是自己認真走下,沒有複製亦沒有重複。
有些心結是需要特定的人方才能解開,方憶瑤並不是個愚笨的,她清冷卻也心思通透,只是有時為情所困而被迷住了雙眼,反覆咀嚼蕭瑤的話後,這會她再抬眼時,已經恢復了平素的清冷,她目光再度恢復明亮,淺淺一笑,剎那芳華,
「蕭道友,我會向前看的。」
當初她飛昇仙靈界,再遇到師父,激動不能自抑。但師父始終是師父,他心中只有大道,對自己關愛有加,但卻並非那女之情。偶爾聽他提起以前的小師妹,那清冷的眼中流露出的惆悵,便讓她胸口止不住的隱隱作疼。原來那喚作「瑤」的女子真是蕭瑤!
她只是師父一個替代品麼?她曾無數次想向師父說起他所認為孤傲好強的小師妹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但有些話到嘴邊,卻怎麼也都說不出口。師父並未讓她傳隻言片語,但她能感覺到師父內心那淡淡的遺憾及悔意。
直到師父飛昇那日,看著自己,忽然開口:「若是你遇到她……」
她認真聆聽,卻怎麼都聽不到後半句。
終於,師父垂眸,淡淡說道:「罷了,這是我與她的事。你且好生修煉,終有一日你我師徒二人還能在上邊再遇。」
但一句:這是我與她的事。她的心瞬間潰不成堤,從此日夜反轉,難以安眠。就連突破煉神期亦是勉勉強強,道心不穩。
今日蕭瑤一言,終讓她卸掉心中包袱。一直以來,她小心翼翼呆在師父身旁,守候著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夠認真看自己一眼,卻從未想過要化被動為主動。不過是在旁卑微的渴求。可若是卑微又如何能入師父的眼,更別說將來想要與他比肩而立?終究是她懦弱了,膽怯了,自怨自艾!
若是下一次再看到師父,想來她與他便已是在同等高度,再也不用抬首仰望。而她亦再也不要等待了!
這一刻,從方憶瑤目中透出的亮光,是何等耀眼,甚至讓她週身氣息產生了異樣的變化,如同撥開雲霧見青天。
蕭瑤看得出她已打破內心枷鎖,道心得到突破,一掃之前郁色。是笑道:「方道友,恭喜你心境再上一層明悟。」
方憶瑤何嘗不感激蕭瑤,她真心實意道:「多謝道友提點,之前是我鑽牛角尖了。其實師父根本就不曾托我向道友帶話。抱歉,我撒了謊。但師父心中有愧卻是不假。但這是道友與師父之間的事,相信待道友修成大道時,師父他定會親自向道友傳達。」
「方道友不必自責,人心總有迷惑的時候。」蕭瑤對此倒無甚想法,覺得二人總算未生間隙,便也揭過不談。
之後方憶瑤因有所明悟,便暫時告辭,趁著感悟尚在回去加緊修行。蕭瑤則返回飛鴻大殿。
這一次,方入殿便看到殷十八朝她直直奔來,身後還跟著表情淡淡的莫羽韻。
「蕭道友,你身體沒事情了吧?」殷十八尚未站穩,便急急問道。
蕭瑤笑答道:「嗯,已經無礙。有萬餘年未見,兩位別來無恙。」
「我們能有什麼,」殷十八一臉好奇看著她,「倒是你,不是說好進來後大家要一起闖蕩的麼?怎麼跑到魔修地盤,回來還引來了天劫?」
「這個……」說起她那坑爹的經歷,蕭瑤一臉的苦笑,「說來卻是話長,有些我亦不知該怎麼解釋。」
於是她長話短說,只說了一些主要經歷,至於有關鳳翔以及天劫的具體原因卻是隱去沒說。
但只是如此,亦讓殷十八與莫羽韻二人聽完後是唏噓不已,「沒想蕭道友竟經歷了這樣一番變故,確實離奇。」
「不過……」殷十八話鋒一轉,是開心道:「如今你已回來,接下來還有萬餘年,你我與莫道友三人依舊可以一起歷練。經此一役,魔修元氣大傷,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找我界麻煩,我等三人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外出找尋機緣。」
蕭瑤並未反對,既然已經平安回來,不但突破了一個小境界亦找到了師父,除了鳳火的狀態讓人擔憂,暫時並無大事,接下來是該在這戰場內找尋自己的機緣了。
思及此,她又問道:「對了,不是說今次靈魔戰場之內會出現傳承殿群麼,之前我一直都在東部地區,消息閉塞,也不知如今傳承殿群有沒有出現。」
「傳承殿群至今還尚未出現,」回她的是莫羽韻,「不過算算時日卻也該快了。今次與魔靈界一戰並非所有修士都有出動,除卻留守各據點的修士,還有部分精銳則是代表各方勢力分散到四處去收集傳承令了,元辰道友與莫翰儒都在此列。」
蕭瑤點點頭,無怪她並未在大殿內看到元辰,「不知二位道友是否也找到了傳承令?」
殷十八回道:「待傳承殿群出現後,各派各家應該會給各弟子派發,畢竟傳承可是今次靈魔戰場內最大的機緣。」
蕭瑤撇嘴,好嘛,這便是有門派與沒門派的區別。自己雖然找到了師父,但還尚未真正成為西極仙羽門弟子,自然也不會有門派分給她傳承令。
莫羽韻似乎看出了她的窘境,出聲道:「蕭道友可是還未尋得傳承令?」
這一萬多年她都在東部逃命,哪有心思去找什麼傳承令,再說她運氣有事極為不佳,就算刻意去找也未必能找到,更不用說在無意識的狀態下。
於是她承認道:「我的確不曾找到傳承令,不知這令牌有何特徵,要如何才能夠找到。」
莫羽韻答道:「這不好說,因為傳承殿的不同,傳承令亦是各式各樣,一般在一些上古的遺址裡比較多,當然運氣好在路邊也能夠撿到。在這戰場南部有幾處眾所周知的上古遺址,雖然已經有無數修士進去過,但在遺址深處依舊有許多不為人知之處。我們可以到那裡去碰碰運氣。」
這時,殷十八也插話道:「不過就是塊令牌,蕭道友莫要擔心,在等兩個月,能夠自由行動時,我與莫道友一同陪你去找。」
蕭瑤聽罷莞爾一笑,「那在此我便先行謝過二位了。」
接下來,三人又閒聊了一會,便見大由殿外又進來了一男一女。
蕭瑤暼了眼,便在心中笑道:喲,又是熟人,還真是巧了。
而這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她初入靈魔戰場時遇到的竇莎華與姬辰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