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二五一、靈魔戰(二十五)
自上古之時,靈魔戰場開闢以來,因戰場中部接壤東西南北四處,交通便利,始成靈魔兩界必爭之地。又因靈魔大戰並未有有關勝負的明確規定,故而在數次靈魔大戰後兩界便有了個默認規則:若是哪一界在最後大戰結束時能夠穩佔中部要地,那麼此次靈魔大戰的勝利便屬該界。
眼下,魔靈界乘佔據優勢之時,預備先下手為強,率先搶佔中部地區。仙靈界眾修自然不願坐看其成。
籌劃近十日,眼看大戰在即。這日,法智收得一封傳音秘信,閱畢,便喚來呂不群。
倆人對飲月下。法智開門見山道:「呂兄,上邊來消息了,有好亦有壞,恐怕咱們的戰略又得要調整了。」
呂不群點點頭,道:「戰略本就該根據實際調整,只是不知出了什麼變故,還請大師言明。」
「呵呵,呂兄倒是鎮定。」法智淡然一笑,「那貧僧便先說好消息吧。這兩日那位紫東前輩已經現身了,想必日後之戰他亦會參與。另外還有一名合道期前輩這近萬年都在戰場東部牽制一名合道期魔尊。至少在絕對實力上咱們不再低人一頭。至於不好的消息嘛……」
說到這,法智停了停,喝口熱茶,才慢悠悠又說道:「聽聞那位被牽制的那名合道期魔尊今次也會加入至中部爭奪戰場。如此一來,我們要對上的不再是三大魔尊所屬勢力,還要加上這第四脈。又多一方強敵。」
語畢,他看向呂不群,見其若有所思,片刻後才道:「今次靈魔大戰進駐靈魔戰場的四名魔尊分別出自魔靈界三大魔族及一大魔宮。但無論是幽冥族,還是山魁族又或夜叉族,聲名遠不及萬魔宮來得響亮。然這一萬四千年來,萬魔宮一直佔據著戰場東部,不過卻甚少見其行事。沒想是為我界尊者所牽制。」
聽到此,法智不由接話道:「沒想到山野尊者竟有此實力能夠牽制住這最強大的一宮。或許咱們也無需太過憂心,畢竟萬魔宮若是有所行動,山野尊者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若真如此那便是我等運氣。」呂不群看著遠處,聲音悠遠,「不過,我曾有耳聞,萬魔宮在魔靈界亦屬一方霸主,它及其附屬魔族,素來都是獨立行事,極少與他族合謀。從它一方勢力便佔據整個東部戰場,而另外三大魔族勢力只能共存西部,可見其強大霸道。雖傳山野尊者牽制住他們萬餘年,但我總覺得其中複雜蹊蹺非我等能想像。尊者有合道期實力,但也只有一人。對方卻是整個強大勢力,不止在在最頂端的合道期魔尊,還有下邊數以百計的其他魔族。私以為萬魔宮這萬餘年來甚少路面,我方尊者牽制只佔小部分緣由,更多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法智一怔,連忙念聲:「阿彌陀佛。若是如此,不知他們有何仰仗才會如此藐視眾生。而且單論合道修士,雙方算是勢均力敵,這對正面迎擊兩位尊者率領的主力部隊而言的確是好消息。但我等任務是伏擊突襲,主力乃是煉神期修士,多一隊敵人任務就多難完成一分,對咱們而言便只有名符其實的壞消息。」
「正是此理。」呂不群替他將茶水添滿,「然,戰場中部必不可丟,我等也無退縮之路。依我看我等人數只有不足千人,這戰略亦不用再調整。再怎麼調也不可能多調出一隊人馬。還不若將此消息告知各位還虛同道,讓他們提高警覺,隨機指揮。」
「呵呵,」法智微微一笑,「不得不說,呂兄與貧僧想到一塊了。雖然今次有許多同道因兩位尊者指派你我二人帶隊不滿,但貧僧以為撇開貧僧不談,指揮戰場可不是單純的爭強鬥狠統,還要統籌調度到方方面面,最後方能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須得算無遺漏沉著有謀者。就似呂兄這般,領隊當之無愧。」
「大師謬讚了。」呂不群搖搖頭,若是細看便能看到他眼底深處的疲憊,「我亦非那算無遺漏,雄才偉略者。不過是仙羽門中尋常一輩,唯願師門流傳萬世,門中弟子能有所成,大道不曾止步便足以。」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法智含笑雙手合十,朝著呂不群微微一拜,「早就聽聞呂兄善名,乃是師道典範,門中弟子無論是否呂兄坐下皆心懷敬意,據聞就連已經升仙的方尊者在飛昇之際依舊對呂兄拜以師禮。如今親眼所見,果真所傳非虛,貧僧佩服不已。」
至此,法智索性便轉了話題,又道:「呂兄一直以來廣納門徒,桃李遍佈天下,貧僧覺得呂兄眼光過人,不知今次參戰這幫小輩,呂兄覺得各界那些門派家族年前一輩可有入眼的?」
呂不群輕扣茶盅蓋笑道:「今次來的都是各界各家各派精銳,資質自是不必多說。不過我看人並非只看資質,論心性,邵家及北極北堂一族那兩個小輩皆不錯。特別是那邵寒頗有幾分方堰以前的性子,若能好生教導將來成就勢必不可估量。」
「阿彌陀佛,英雄所見略同。」法智摸了摸自己光腦袋,感慨:「不過貧僧覺得邵寒比之方尊者尚還差些火候。呂兄一生之中怕是再難有能與之匹敵的弟子了吧?」
呂不群不語,垂眸凝視著杯中靈茶,熱氣裊裊的茶水之上緩緩顯現出一個十歲左右模樣清秀的女娃,仰著頭眼中滿懷著期翼與憧憬。令他不淡淡一笑,抬手覆上盅口,「……曾經我收過一名弟子,她與方堰同時入我坐下,資質與方堰不相上下,只是悟性卻遠不及方堰。所幸她比任何人都勤勉刻苦,常常向我學習討教。那時她與方堰皆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直到某一日我閉關出來,她卻失蹤。門中四處傳言她因做人爐鼎被碎金丹無顏再回門派,從此做回凡人。當然,我自是不信,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性子自然也清楚。她絕然不會做出此種背德之事。於是我出山幾番找尋,始終不見其蹤影。直到百年之後某一日,她再度出現在我面前。此時的她修為已是跌至築基初期,元陰盡失。」
法智聽著,忍不住插話:「這麼說,呂兄這名弟子真的去做人爐鼎了?」
呂不群笑著搖搖頭,「旁人都是看笑話的,我這師父又怎會看不出來,她雖是真的碎過金丹,也失了元陰,卻並無被採補痕跡。其中緣由我本想聽她親口告訴我,哪怕真受了什麼委屈,為師的亦會替她討回個公道。沒想著孩子卻是對這段過往隻字不提,並且性情大變,從此再不與我親厚。而我當時亦惱她將什麼都埋在心裡不把我當成師父,二來她碎過金丹已經傷過筋脈就算再怎麼重修重塑金丹亦是渺茫,加上當時門中要求將她逐出門的壓力,心灰意冷之下我便將她下放至外門,從此不再過問。」
「而沉寂之後,本以為會再無下文,但那孩子……」他頓了頓,「她卻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在漠視與嘲笑聲中再次找回了屬於她的輝煌,而流言在事實面前總是不攻自破。然後這孩子對我說對不起,師徒關係再次重歸於好。直到又有一日,這孩子又失蹤了。」
法智瞪眼:「這次又是什麼事,你這弟子怎麼好端端的老是失蹤啊?」
呂不群看著他,神情也頗為無奈,「其實過了這麼久我也一直未弄明白,為何這孩子總是會突然失蹤。不這第二次失蹤與上次不同,當時我正處在元嬰突破假化神的關鍵時期,正巧缺了一份機緣。而這傻孩子為了成就我的機緣甘願背負罵名遠走他鄉,待得我突破境界出關,才從掌門處得知一切。這孩子還是那樣有什麼都埋在心裡不願說,當初說服我獲取機緣時,怕是已經想到後果了吧。於是我拒絕接引之光,強行在凡人界停留了三年,一是為了重振當時的門派,二來亦是為了找尋這孩子。」
「呵呵,」法智大笑,「原來呂兄當初被傳為佳話得界主欣賞的三拒天意為的竟是這名弟子啊。」
呂不群不答,接著道:「再後來,我從下界飛昇上來的小輩口中得知,她再度回到門派時已經修至元嬰,並在門派中接替了我的位置,延續我的傳承。不過據說他們最後一次看到她後,她又在一次歷練中失去蹤跡,再無消息。」
這會法智也不瞪眼了,只是反覆摸著自己光頭歎道:「阿彌陀佛,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呂兄你這位弟子真乃奇人也。不過這些都乃好幾萬年的事了吧?呂兄那名弟子可有……」
呂不群搖首,「她並未飛昇。」
「數萬前元嬰期壽命早就盡了,真是可惜。」法智替他唏噓。
而呂不群面上卻不見一絲遺憾之色,他只淡淡說道:「如今我所交弟子之中,方堰乃是成就最高一人。但在我心目中只有那個孩子無人與之匹敵。我總覺得說不定有朝一日她又會再度出現在我面前,笑著喊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