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接風飯好不容易風生水起地吃完,晚霖小王子聲稱要體驗青焰的風土人情,不由分說拉著他家驚凰兒拖了他家錦護衛奪門而走,只剩下湯足菜飽的我和趙明月慵懶著眼神相顧而笑,沉靜乖巧的搖搖素淨著暄妍臉蛋暗覺蹊蹺。
「哎呀,真舒服!」
往軟軟實實,寬大華美的公主床上一躺,背脊接觸到綿軟如酥的淡香錦褥,我不覺伸了個大懶腰,一臉舒爽的享受樣。
轉臉去看某位妖女,已然墨眉長斂,卷睫輕顫,懶散昏沉地勾腰展背,準備會周公去了。
也是,不管是舞獅還是搞定裝溫柔,這丫耗去的精氣神可都比我多呢!
「清姐姐,你覺得安夕寐怎麼樣?」
搖搖似乎毫無睡意,嗓音嬌脆精神十足地湊近我,杏核眼兒滾圓倍兒亮。
「你覺得呢?」
我懶洋洋地哼唧,隨手一推烏髮堆雲的腦袋瓜子,乾脆利落地將石榴紅挑金黃飛鳳繡碧綠梧桐葉的長圓緞枕拽到自己腦袋下面。
「性情多變,心思複雜,對自家人坦率誠實,對驚凰兒真心實意。」
「那不就結了?」
我抬腳,悠悠勾落胭脂粉紗幔。「若是驚凰兒尋到一位與她自己的性情別無二致的直腸子爽性子,你才更要擔憂呢。」
「我沒有擔心啦。」
粉嫩臉蛋兒紅了紅,被我戳穿了心思般地微微發熱。「只是覺得,她還小,就這麼嫁人了,未免有些嫌早。」
「你父皇母后都沒嫌早,你倒不甘願起來了。再者,誰說訂了婚就要馬上成婚的?」
「左右不過明年了…」
粉嫩臉蛋兒在我手邊蹭啊蹭,淡淡愁思淡淡憂。
「啊?」
我狡黠一笑,恍然大悟。「一母同胞,原來是捨不得妹妹遠嫁呀。」
「難道清姐姐不會嗎?」
杏核眼兒輕眨,凝視著我的眸光澄澈清明。「月姐姐出嫁前,你沒有捨不得嗎?」
「呵呵,呵呵。」
我將手墊在腦袋下,眼神飄向兀自睡得雲裡霧裡的某妖女。
哪天這死女人嫁人了,我非得放上一大堆煙花炮竹以示慶賀,再到月老廟裡添上一大把香油錢還願不可!
啪!
像是有感應般,趙氏妖女毫無預兆揚起手臂,白嫩玉掌直直朝我落了下來,我只來得及一偏臉,聽憑肩膀被震得一酸。
「等你哪天嫁人了,清姐姐自然捨不得的。」
丟開白長手臂,我恨恨地就著水嫩臉蛋掐了一記。
「清姐姐…」
「等你嫁了人,你就沒時間捨不得跳跳了。」
「清姐姐,我給你看樣東西。」
小姑娘翹著胭脂色小嘴,赧紅著兩側臉頰,翹腳抬臂夠到梳妝台上的一隻桃花木盒子,從裡面拿了一件物什,回身塞進我手裡。
「這是?」
我捏著冰冰涼涼的貔貅狀蠶絲玉,心中的似曾相識感冉冉升起。
「我和驚凰兒在塔樓下發現的。看上面刻了個『泉』字,以為是你掉的呢。」
「所以就急急地收起來,只等還給我了?」
我將玉翻到另一面,遞到搖搖眼前。
「呀!這一邊還有個『寒』字!」
搖搖詫異著雙眸接過玉,小小鴨蛋臉罩上一層困擾。「會是誰掉的呢?」
「不是很貴重,丟掉好了。」
我懶懶地打著呵欠,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說不定是別人最珍貴的東西呢。」
抽屜拉動,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伴著玉璧接觸木面的悶響,沉沉入夢。
舞龍費勁,見公婆費神,此時的我,耳旁萬籟俱寂,眼皮閉得死緊,一路睡到女媧紀,直到某道強烈的光線動也不動地打在我的身上臉上,怨念複雜到連香甜美夢中的清新沁潤生菜都被照蔫烤焦,喉嚨乾澀像吞了大堆鋸末,我才不情不願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費勁地去查看現狀。
那道強烈的光線,更正!是兩道懾人的視線,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像要透過我的皮肉烤黑我的骨頭般,深刻複雜,紫焰熊熊。
啪!
我果斷抬手,一巴掌貼上白皙玉滑的修長頸項,另外一隻手緩慢在秀挺瓊鼻前打轉晃悠。「香嗎?」
「香!」
殷紅唇瓣貼上我的手背,認真仔細地吻過每一根手指,婉轉而貪婪。
「要不要撒點香料,塗點辣椒油啊?」
「嚇?」
瀲灩紫眸一頓,綺糜無辜。
「你用這麼炙熱的眼神一直盯著我看,難道不是想把我烤熟了,然後蘸醬來吃嗎?」
抓過床邊高几上的鶴嘴雕花瓷壺牛飲完畢,我慢吞吞地坐起身,四下亂瞄。
「小貓,你要什麼?我幫你取。」
「你猜?」
看著紫眸妖孽莫名惶恐的惑世容顏,我高深莫測一笑,心情瞬間大好。
「那個…嗯,清清,我怕你睡覺時會被鐲子硌到,所以將它取下,收在盒子裡了。」
蝦米?
我轉過臉,一頭霧水,專心致志尋找精緻小盒子的肅穆面容遽爾茫然。
「你那麼活潑好動,鐲子戴在手上萬一磕了碰了的,不好跟娘親交待。」
嗯?
我瞇縫著眼睛左右上下地打量著倏忽淡定的某妖孽,臉上的茫然慢慢侵入心中,轉成憤然。
丫丫你個唄唄!你不怕你家娘子磕了碰了的,倒擔心你家娘親送的鐲子磕了碰了。除了一句「你真孝順」,我沒有別的意見可供發表。
「盒子什麼材質的?最起碼得鑲金嵌銀,珠圍玉繞吧?」
這樣我的靈魂躺在裡面才能安生。
「就是先前裝鐲子的那只木盒,不過我落了鎖…小貓你怎麼了?到底在找什麼盒子?」
須臾之間,某妖孽頓悟,終於發現他與他家娘子的談話重點不在一條軌道上,故作淡漠的眼眸重新燥急起來,憂慮深深。
「我的骨灰盒啊。你的眼神都把我烤得皮酥肉香骨脆了,接下來還不得收拾收拾殘渣余灰,給我留個轉世報仇的機會呀。」
「不需要!」
紫眸妖孽冶顏生動唇角綻花,一把撈過我的腰肢,清灩神情意外地無半分憤懣之氣。
「我會連皮帶骨把娘子吃干抹淨,將你葬在我的心裡!」
翌日,雪收雲散,青城一片煦色韶光,仲春般溫潤宜人,暖融融的氣息甚至從室外延伸到了屋內。用趙明月家沒腦子程度堪比小霜的宛若丫頭的話說,簡直就是給她家小姐這樣特別熱愛湖光山色又不太勤於踩山踏水的惰骨頭量身打造的貼心好天氣。
鑒於她家小姐的妹妹我,自問有著一身比她家小姐的惰骨頭更令人髮指的懶骨頭,便自覺自發地選擇了獨上高樓,酣飲青茗,望盡青城秀水名山。
當然,前提是氛圍良好無人打擾,能容我隨意饕餮恣肆妄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一雙狹長黑眸喜怒難辨地盯著,被一對翦水秋瞳欲語還休地望著,被一張冶媚臉蛋輕邪流風地玩味著,最不好受的是,被一隻勁道駭人的大手過分親暱地掌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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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沒想到某凝也遭遇了某嚴格審查,導致拖更這麼久。親們見諒啊!你們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