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皇宮玉柱瓊梁,水靜蓮香,美得很妙得緊,聖凌王妃黛眉長斂,慘霧罩面,愁得很苦得緊。
我慢吞吞地挪著腳步轉過金漆迴廊掠過琪花瑤草,斂了逗弄如花宮娥調耍英挺侍衛的心思,兀自將臉皺得淒風苦雨。
「聽冽心說,你見他父皇母后時鎮靜自若不驕不躁,怎麼到了我這兒,就變得六神無主了呢?難道說…」
「我比較稀罕你啊!」
要不是怕在侍衛眼皮底下行兇有傷我的偽…淑女形象,我真想一個巴掌揮過去,拍掉那張天香臉蛋兒上的礙眼悠然興味。「那時候不是還沒有宸,魂,還有你這只害人精嗎?而且那次是兩次見面,分批驚嚇,我當然比較有底氣了!」
更何況,那時我對心的塵埃尚未落定,自然不會像現在這般患得患失了。
「那你就把這次見面當作『驚喜』好了。」
「不是『見面』,是『面見』!」
知不知道「一序之差,意改千里」丫!
我無語地晃了晃肩,終於忍不住拐了精實胸膛一記。「你就這麼喜歡讓我吃驚嗎?」
「我只是喜歡看你為我擔心緊張的樣子。」
妖冶臉龐緩慢垂下為我撥好凌亂鬢腳,一臉的風調雨順。
「那你就沒事吐個血中個箭什麼的,不然學宸發點低燒,我一定每天每天都擔心緊張你。」
這妖孽,又欠收拾了。
「奴婢見過殿下,見過王妃娘娘,殿下娘娘這邊走,萬歲與夫人已等候殿下與娘娘多時了。」
「這位姑娘好眼力,看我這身打扮都能認出我來。老實說,是不是偷練了『火眼金睛』啊?」
眼前突然冒出來的美妞眉如翠羽齒如含貝,風鬟霧鬢甚是美麗,比身旁的萬惡妖孽不知順眼多少倍。
「王妃娘娘說笑了,奴婢粗陋淺薄,怎麼可能練就那樣的神功呢?是夫人特意交待了,說只要見著跟聖凌王爺殿下打情罵…交談甚歡的女子,必是王妃娘娘無疑。不過,奴婢雖然不會『火眼金睛』,卻跟殿下學了一招,喚作『透過現象看本質』呢。」
「這招我剛好也會。」
抬頭瞪著遠方高處亮閃閃的匾額和亮堂堂的廳室,我看到了它們烏溜溜黑漆漆的本質。
遐邇宮,青焰國神秘清冷又聞名遐邇的的蔦蘿夫人,皇帝陛下最牽念的心上之人的…偶居之所,真是嚇得我二話不說就想裝死丫!
「小清,站在門外幹什麼?再不進來你最愛吃的菜就要涼了!」
未見妖女人,先聞妖女聲,光是聽趙明月清泠泠涼颼颼的嬌軟嗓音,我就能想到,此刻她的表情是多麼的狐假虎威幸災樂禍。
整理下衣服和頭髮,與一臉雲淡風輕的死妖孽並肩踏過高高的門檻,就見眼前先是明晃晃的一片亮,再是柔暖暖的數層繽紛,三個人六隻眼睛,隔了一張漆金木座鋪杏黃掐赤金線錦布的八寶桌瞅著我…和死妖孽。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親。」
「兒臣拜見父皇,拜見母親。」
隨著風行了跪拜大禮,起身,恭恭順順地又朝著不住呲牙咧嘴的某妖女福了福身,順勢摔了個威脅的眼神過去。「見過二皇嫂。」
妖女,待會說話小心點兒,可別隨口揭我老底丫!
「泉兒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紆金佩紫,龍顏鳳姿的皇帝陛下慢條斯理地品著香茗沒急著開口,身著圓領盤扣浮光錦緞襖裙,水月觀音貌的綽約夫人就淺淺地彎了山眉水眼朝我擺了擺環珮叮噹的裹雪手腕,矮矮斜著的墮馬髻上插著的鎏金蝶戀花銀步搖顫顫巍巍晃得我眼暈。
「是。」
我低眉順眼地慢慢走近額秀頤豐的典雅美婦,經過八寶桌邊時不禁偷偷嚥了嚥口水。
妖女說得沒錯,桌上擺了好幾道我愛吃的菜。蒜蓉粉絲蒸扇貝,香氣四溢;薑蔥炒花蟹,惹味非常;鹽焗雞,濃郁鮮美。甚至還有噴香酥脆的紫夜甜點糖蔥,饞得我一步想三回頭,恨不能立刻撲到桌上去。
「果如風兒所言,俊眉俏眼,桃羞李讓,真是個顏色過人、讓人過目難忘的姑娘。」
美貌婆婆微微上挑的雙眸氤氳著淡淡的笑意,如春風拂面,夏雨生煙。我心緒安定了不少,語速也隨之輕快俏皮起來。
「母親過譽。如果泉兒讓人過目難忘的話,那母親就是讓人過耳不忘了。當初聽王爺說到您的名字,我就已經對您驚奇得不能自已了。現在見到您的真容,才更加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人如其名。我想,當年與您的初見,在父皇心中一定是此生最美的風景。每每思之,齒頰生香,戀戀不能忘。」
「哈哈哈哈!丫頭,你倒真有些街頭算命先生的本事。不過說起這齒頰生香,嗯,朕看,你該過來吃些東西了。」
皇帝公公,呃,這個叫法好像有點怪怪的。父皇笑聲朗朗,聲音乾淨灑落,華麗優美,力度十足,除了有點怯怯的像憋了很久的樣子外,其他一切都十分完美。
我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靠著美貌婆婆坐下。「父皇英明神武,連兒臣這點兒小動靜都察覺到了。那我就厚著臉皮,不客氣了。」
「你吞口水的動靜那麼大,別說父皇,連蘿姨和我都聽見了!」
趙明月牙尖嘴利地搶白了我一頓,又笑瞇瞇地轉向父皇和美貌婆婆。「父皇蘿姨,你們知道知道碰到小清,最危險的事情是什麼嗎?」
「是什麼?」
美貌婆婆挑了一片扇貝放在我的碗裡,高貴鳳眸閃過些許促狹。
「就是跟她一起吃飯啊。她啊,吃得多又快,誰跟她一起吃飯都吃不飽。以前她到我家吃飯,每次她走了之後,我和家人都要再補上一餐呢。」
神…神馬玩意兒這女人?!
我橫了趙氏妖女一眼,笑瞇瞇地往父皇碗裡夾了一隻紅燜蝦,又給漂亮婆婆添了幾隻鳳凰翡翠餃子。「是呀是呀。泉兒不敢瞞父皇母親,以前每次去二皇嫂娘家吃飯,我都吃不飽。不僅是我,所有去她家吃飯的姐妹們都吃不飽。不過有一次我去拜會二皇嫂時,她不在家。伯父伯母一定要我留下,我盛情難卻用了午飯,這才體會到了在二皇嫂家吃飽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