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日光隱沒在挺直健拔的朱頂紅叢中前,我懷揣著香氣撲鼻的兩包點心,有氣無力地輕叩大門,不時回頭剜上眉開眼笑似陰謀得逞的紫眸妖孽幾眼。
不就是答應跟你回青城小住一陣子麼,至於笑得如此放浪形骸光芒萬丈嗎?
「柔兒!」
緋色銅門應聲開啟,冰雪太子爺冷冽寒峭的嗓音裹著久違的思念氣息撲面而來。
「哎,等等。」
我忙騰出一隻手擋住藍眸帥哥的熱情擁抱攻勢,小心翼翼舉高另一隻手臂,笑嘻嘻地睇著他。「都說饞貓鼻子尖,果然是古而有之啊。看看,聞到了點心的香味,不用喚一聲自己就巴兒巴兒地奔過來迎著了。」
「大膽!竟敢將本殿下比作饞貓,看本殿下不咬上你十幾二十口,好好教訓一下你這狂妄女子!」
太子爺冰藍眼眸綻放罕見柔情,動作卻毫不含糊,直逼得我左躲右閃上躥下跳,索性把兩包點心往後一拋丟給墨大宮主,全力以赴地應對起他的「追捕」行動來了。
「怎麼樣?領教到本殿下的厲害了吧?還敢把本殿下比作饞貓嗎?」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最厲害了,原來不是饞貓,而是涎狗兒呢。」
疲累了半天的身子終究沒躲得過太子爺的圍追堵截,被他攬在懷裡卿卿我我了一陣更是出了一身薄汗。但我嘴上卻沒那麼輕易服輸,還是笑吟吟地邊躲邊調侃,順手摘了近旁樹上的觀賞櫻桃塞進他嘴裡,轉身挑眉嬌笑著看他墨眉輕攏、奮力抑制住想呲牙咧嘴**的苦痛表情,分外覺得得意。
「耶耶,別過來哦,你敢在我爹娘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們的寶貝閨女,小心他們一怒之下把你打回老家去,教你永世不得與我相見呢。」
眼見太子爺嚼了自己嘴裡的果子,轉臉又伸長手臂去摘枝葉深處青色更見的櫻桃,我就頓覺大事不妙地趕緊跳到風身後,還不忘放話恐嚇。
「柔兒,又在說混話了!」
摘櫻桃的手臂聽到我的話霍然僵住,側對著我的半邊俊酷臉龐宛然被樹上的櫻桃傳染了般漸漸轉青。
「你不給我吃那酸果子,我就不說咯。」
我攀著妖孽風的肩膀,衝著已經轉向我們的冰寒俊顏展顏嬉笑,早已習慣這些個禍水們瞬息萬變的表情了。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掌握了他們的變化規律,還怕不能將他們的怒火扼殺在搖籃裡麼?
「好了,數十日不見,你這張嘴倒是愈加刁鑽了。看在岳父岳母的份上,我就暫且不和你計較了。」
冰雪太子爺見了我打諢耍乖的樣子,果然舒眉展目,嘴角旋出了璀璨的笑花,身上的滯寒氣息頃刻間淡了不少。
「這才對嘛。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遠千里地來見我,總不會只為了跟我計較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我咯咯嬌笑著蹭到太子爺身邊,一臉沒心沒肺樣地衝他輕啟櫻唇,順道瞥了一眼緋色銅門。
幸好關得嚴實,不然任誰看見這駭俗不雅的3p遊戲,也沒法過目而忘吧。
太子爺沒有即刻應話,只是溫存地輕撫著我的臉頰,俊酷容顏毫無預兆地添上了一抹惆悵之色。
「哎,過來過來!」
難得見到冰雪太子爺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小心翼翼地定住身形,小小聲地衝著幾步之外的紫眸妖孽擠眉弄眼。
死妖孽依言走到我身邊,墨眉輕蹙,原本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瞬間轉成疑惑,眉間好看的印記也攏成了一線銳利的紅。
「你快去裡面叫宸出來,帶上筆墨紙硯硃砂顏料什麼的,啊。」
「你要做什麼?」
耶?
我老大不爽地橫眉。
關鍵時刻廢話恁多捏?還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不?萬一太子爺回過神可怎麼辦?我到哪找這千載難逢的「冰山美顏輕淡愁」的時刻丫!
可是,為什麼死妖孽的表情又由疑惑轉為幸災樂禍了呢?
黑眼珠滴呀滴溜溜地轉,我「嘿嘿」一笑,討好地偏過臉,正對上某張薄怒冰雪顏。「你醒…回神啦?」
「不然還要等到你把那些顏料塗到我的臉上麼?」
「……」
我三十度角仰望天空,簡直要無語凝噎了。
我親愛的太子爺,你覺得你的臉長得很像調色板嗎?
「還是,你腦袋瓜子裡又在打什麼旅遊贈畫像的主意了?」
「哎呀太子殿下你真是太厲害了!一猜即中---根本不用第二猜。我就是打算趁你發呆賣萌的時候在你臉上畫個大花臉來著。---誰叫你跟我說話還走神呢。」
我捧著頰涎著臉,笑靨如崇拜之花怒放。
戀愛中智商降低的永遠不會是男人,對太子爺的一針見血永遠不能放鬆警惕。我寧願被敲敲腦殼擰擰鼻子,也不能拿我的財路冒險。雖然冰雪太子爺這曇花一現的神情實在難得,但是,有一就有二,待我回頭跟衣大畫師商量好對策,不怕不能在曇花二現時將它手到擒來,畫到錢來!
「柔兒,餓了吧?岳父岳母他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咦?這麼好哄?我都已經作好使出殺手鑭--喊餓的準備了呢。
乖乖被心拉著往前走,我一邊暗自慶幸一邊回頭衝著風輕眨疑惑雙眸。這廝倒一臉淡然靜漠彷彿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神色。
奇哉怪哉…
難不成?
這倆禍水在短暫的獨處時光裡已經培養起了超強的默契,達到了你知我心、我懂你意的境界了?
可喜可賀、可歡呼可撒花丫!
兩位皇族貴胄總算磨合出了最讓我喜聞樂見的相處方式了。以後可以不用飽受「大盆小罐落地面」的刺耳噪聲的荼毒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所以說,一會兒吃飯時我要多喝幾杯醉一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