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這樣,我們去找壽星爺爺問問看。他那麼能掐會算,一定能確定的!」
「嗯,是個好主意。」
我點點頭,面無表情地回盯明媚俏臉。「順便讓他幫我們算算什麼時候能回到現代去。」
趙明月瞬間收了聲,委屈地嘟著性感唇瓣猛灌香茶。
「什麼預訂了?我家夫人看中的東西,還需要問過別人麼?」
突然拔高的尖脆嗓音刺破稀薄的日光,箭一般地穿過流蘇簾幕竄進耳朵,驚得我一個激靈,好不容易培養起的睡意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哪家的丫頭,被鬼掐了嗎?
「怎麼了怎麼了?」
趙明月霍地自椅子裡彈起,無辜地將嫵媚鳳眼睜得溜圓,一臉做了惡夢的驚恐表情。
「斂財,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我撩開簾子朝站得最近的夥計招招手,不禁又是一陣頭疼。
死錢迷,你還能給人家取個更見錢眼開的名字麼?
「小…公子,有位客人相中了一塊料子。可那料子已經有人定下了。」
原本苦哈哈的年輕臉孔見到我一徑兒眉開眼笑。別說,那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和肉隱肉現的腮幫還真像一隻巨有斂財相的招財貓。
「給她另外拿一塊不就好了麼。」
「其他的都被客人買走了,就剩下這一件了。」
斂財見我不悅地皺起眉,不禁哭喪了臉。
「既然客人都定下了幹嘛還放在外面?誰這麼玩忽職守?」
「不是的公子。今兒上午茹員外家的二小姐來光顧,一直逛到晌午過後才走。茹小姐臨走之前定下了這塊料子,囑咐給送到府裡去。小的們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事兒,可是店裡客人太多,一時沒顧上給料子包好,這不…」
喲呵!
看斂財那委屈十足的表情,敢情店裡客人太多還是我的不是了?
「這事我不管,讓雍掌櫃來擺平!」
我沉著臉擺手揮退斂財,口氣不容置喙。
不管什麼原因,失職就是失職,雍掌櫃有義務搞定那個難纏丫頭。
斂財哭喪著臉退了出去。我賊笑著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之後,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衫。
「等一下,我也去!」
剛才還在夢遊的妖女一個箭步竄過來,堅定地攬住我的胳膊。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去?」
我嫣然回眸,不動聲色地移開纖纖玉手。
這女人,手勁越來越大了丫!
「看…呃,聽熱鬧嘛。」
妖女搶在我面前出了門,腳尖不住輕踮,窈窕輕盈的背影掩飾不住躍躍欲試的興奮因子。
我後知後覺地撫額輕歎。
我怎麼會忘了,這女人最愛看的就是這類熱鬧丫!
片刻之後,我和趙明月肩並肩手牽手腳靠腳,小心翼翼地透過櫥櫃縫隙向同一個方向張望…有時候,不做賊也需要心虛的。
「在下雍容,乃本店掌櫃。不知手下夥計說錯了什麼話得罪了夫人,在此代他向夫人賠禮了。」
我耳朵貼著柔軟綃絲,微微笑了。
這雍掌櫃說話向來不卑不亢滴水不漏的,同一句話在不同人聽來可以有好幾種迥然不同的意思。在眾嬌貴客人們聽來,是向那個刁蠻丫頭的主子什麼什麼夫人的告罪的意思;在我聽來,卻有點輕蔑鄙夷的意思:你家丫鬟蠻不講理,我且不跟她一般見識。要是你敢借此發威,也不見得能討著什麼便宜。
可是,雍掌櫃礙,你說話滴水不漏固然是很值得欣賞的美好品質,擋人擋得滴水不漏就是你的不對了耶,你不曉得你家大小姐我最喜歡的就是門縫裡瞧人---偷窺不打招呼的嘛。
這會兒,別說那位夫人是六旬老嫗還是風韻美婦,就是剛才那牙尖嘴理不直氣還壯的刁蠻丫鬟,我還連人家一根頭髮絲也沒見著呢。
雍容,這事兒一了結,你趕緊麻溜兒地給我減肥去!
「掌櫃的言重了。我家丫頭被我寵壞了,說話沒規沒距不知輕重,還望掌櫃擔待則個。不過,既是別家客人定下的料子,就該好好收起來才是,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難道掌櫃的不怕招了塵麼?」
耶?
這優美清越的嗓音,嫵媚中摻雜著不怒而威的氣勢,不正是那位「主子」大美人兒的標誌性特徵嗎?
恩,這美人兒倒不簡單,有胸有腦的,風輕雲淡的幾句話就成功塑造了一個知深淺識禮儀的完美主子形象,順道不輕不重地嘲弄了雍掌櫃一番。
可是,為毛我覺得那塊料子不是招了塵而是招了她的眼呢?
「夫人所言極是,雍某受教了,以後斷然不會再出現此類狀況。夫人這邊請,在下親自為夫人挑選幾匹上好絲綢並且六折優惠,僅以此向夫人謝罪。」
此時此刻,雍掌櫃已經由背對著我改成側對著我了。我可以清楚地瞥見他一翹一翹的小短鬍鬚和一跳一跳的…不善眼角。明明是溫和商量的語氣,透出的卻是不容拒絕的鴨霸味道…這也是雍掌櫃的另外一把刷子。
「主子」大美人兒,你就乖乖跟我家雍掌櫃走吧,六折優惠哦,店主親陪哦,隨便挑隨便選哦,最重要的是,包郵哦,親!
「素聞『霓染天光』掌櫃的待客有禮處事公道,現在看來,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主子」大美人兒紅唇輕啟,笑容純美如冬天的雪花…沁涼冰冷。
喲吼!
還想給你打三折咋咋地?五折我們可就虧本了!
「她擺明了要砸你的場子啊!」
趙明月悄無聲息貼上我另一邊耳朵,唱催眠曲般地輕言慢語,婉轉嗓音裡全是「又有好戲看了!」的興奮氣息。
我連白眼也不屑於給她翻,只是狠狠地戳了下貼得賊拉近的白皙額頭,兀自壓下心中的不爽。
還真是的!
中秋節過後沒幹別的,整天盡忙著處理砸場子的事兒了。我看有必要立刻去找住持老爺爺,讓他給我算算我最近是不是犯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