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再笑把你牙齒全部拔掉!」
踩完最後一層階梯,我沒好氣地回頭瞪著自我開始敲詐青陽紫光,哦不,是向狀元姐夫討賞就賊兮兮笑個不停的藍眸妖孽。
「拿去拍賣?」
「呸!」
我毫不客氣地痛嗤,恨不得往藍眸妖孽的俊臉上甩上一口唾沫。
這個自信心過度膨脹、自戀得無法自拔的傢伙,以為自己是皇族貴胄、貴族出身,所以就連牙齒也會是鑲金帶銀、人見人愛的香餑餑了嗎?
「帶到你那個時代不就價值連城了嗎?」
「對哦!」
我一拍手,如夢初醒般地盯著心,一臉的喜氣洋洋。
「那我得趕緊回紫都去。」
「回紫都幹嘛?」
漫不經心的笑臉旋即收起,凍死人不償命的冰山臉瞬間浮現。
「去找住持爺爺咯。他那麼能掐會算,一定知道把我送回現代的方法。」
我笑瞇瞇地搓著手,想像著冰雪太子爺雪白整齊的牙齒被高價標去,大把大把的票子砸得我頭暈眼花、不知何年何月的幸福樣,就心潮澎湃、欲罷不能。
「不准去!」
冷冰冰的嗓音裹著怒火,像一盆冰水將我火熱的心澆得透透涼。
我嘿嘿一笑,識時務地閉了嘴。只因面前這位爺的冰藍眼眸射出的光芒像要殺人一樣,實在駭人。
「走啦。」
抬眼見好幾張飯桌上的客人都手持筷子不動、眼神呆滯地看向我們,我拚命釋放出迷人的笑容,一一打退各種好奇的、吃驚的、恐懼的眼神。
「去哪裡?」
冰雪太子爺臭著張酷臉,悶悶的聲音彆扭得要死,抓著我的大手卻越握越緊。
「去最近的錢莊兌現啦。丹雪郡舊地翻新,百姓們急需錢用哪。」
「沒想到小財迷也有一心為公、慷慨無私的時候啊。」
心霍地低笑出聲,深邃眼眸一片柔光,彷彿剛才呼之欲出的暴風驟雨都只是我的幻覺。
「小女子愛財,取之可以無道,用之必須有度,你認識我這麼久了,這點現實都沒認清,還好意思跟我談感情?」
我撇撇嘴,心情愉快地點著銀票,順便例行公事地挫著某枚禍水的銳氣。
「姑娘,我們又見面了,真巧。」
「耶?赤冽心,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倒是會裝傻賣乖,真跟我生疏起來了?」
我皺皺眉,下意識地轉身去看故意拿腔捏調的傢伙,一看之下,嚇了一小跳。
「他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你哪里長得像女的了?」
我慢吞吞地挪到心的身旁,狐疑的眼神在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之間來回掃視。
什麼時候,這個傢伙背著我偷偷結識了一隻陰柔小受,準備發展出一段驚世駭俗的不倫之戀?
「你的小腦袋瓜又閒得發慌了是不是,整日裡胡思亂想。」
心語氣輕柔地說著話,如針目光卻凌厲地射向突然出現又莫名扮熟絡的男子。
「柳姑娘,別來無恙,你還是那麼…美麗動人啊。」
對面的男子眼神邪肆,性感薄唇吐出的話卻字字帶刺,挑釁地指向心。
「你是誰,我見過你嗎?你怎麼知道我姓柳?」
我不爽地瞇起眼睛,火大大於疑惑。
打哪跑出來這麼個妖精,無事獻慇勤地跟我套近乎。還當著我家醋罈子的面跟我拋媚眼,擺明找罵找打找死。
「柳姑娘的記性果然不是太好。我們前幾日才見過面,你竟然這麼快就將我拋諸腦外了嗎?」
我轉過臉對上心山雨欲來的俊臉,不著痕跡地攥緊了他的手。
「不好意思這位公子,我想我真的不認識你。」
我呵呵假笑幾聲,拉著心轉身往外走。
「你的手好了嗎?我差人給你送去的藥接著用了嗎?」
慵懶的嗓音慢悠悠地自身後飄來,成功引發我的怒火。
「你丫的沒完沒了了是不是?你老實交代,你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年齡多大,從何處來往何處去,對著我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有什麼陰謀?」
我抱著手惡狠狠地瞪著嘴巴賤賤的死男人,忍不住齜牙咧嘴。
「我叫練彧,本地人士。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
「鰱魚?」
我眨眨眼,不確定地咕噥著這個怪怪的名字。
「怎麼叫都可以,隨姑娘喜歡了。」
厚臉皮的狗東西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模樣看上去卻神經兮兮、詭異難測。
「呸!」
我毫不客氣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假裝跟我認識,否則我讓你在朱垣混不下去!」
我說這話的一小部分原因是表明自己的立場,盡量壓住某只妖孽的怒火;更大一部分原因則是源於直覺。
眼前的這個男人,言語看似隨和卻輕佻無比,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將人變成炮仗的邪惡魔力。而且,他只是見了我一面就別有用心地暗地裡調查我,並且對心的身份似乎毫無顧忌,可見此人來歷絕不單純。至少不僅僅是個酒樓的老闆。
「我們本來就認識,我又何須假裝認識你呢?」
練彧輕哼一聲,身形快速移到門口,似笑非笑的臉在陽光下側成晦暗不明的剪影。
「哼,看來你是存心找茬了!」
不等我開口痛斥攔路狗,心冷冽的嗓音遽地響起,一陣冷風自耳旁刮過,兩道人影就在錢莊不算寬敞的前廳內昏天暗地地糾纏起來。
錢莊裡的客人頓時如臨大敵,手忙腳亂地忙著抱頭鼠竄,頃刻間作了鳥獸散。
「小兄弟,麻煩給我泡杯熱茶來。」
我挑了張結實厚重、鋪著大紅絨墊的太師椅大大咧咧地坐下,笑瞇瞇地丟給躲在櫃檯鐵欄後發呆的少年一錠碎銀子。
看打架,一定不能少了好茶作陪。
悠閒地翹著二郎腿輕啜清爽可口的茶水,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在颯颯冷風中打得難解難分的兩個人,歡快地拍手叫好。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爭,兩個男人無聲無息地對搏著,誓要以武力和氣場壓倒對方。冰雪太子爺雖然被變態鰱魚有意無意的話刺激得怒火中燒,但也沒忘記自己的立場和身份。見招拆招的同時以退為進,不使用內力,也不洩露絲毫武功路數。
鰱魚的身形手法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藝高人膽大,這樣一個邪氣外露、刻意表現得像個高級流氓的傢伙有著極快的步伐與格擋手法,身形飄忽不定、詭異無形。如果現在門外不是暖陽高照、青天白日的,我一定以為自己見到的是幽靈。
不過,邪不壓正。從目前形勢來看,雖然鰱魚表現得相當優雅飄逸,佔上風的卻分明是我家心。心不施內力、不展招式,只是以硬扎扎的拳腳馬步、格擋手法等基本套路不著痕跡地試探著,慢悠悠地逼出變態鰱魚的武功來路。
「喂,鰱魚,看你打得這麼賣力,本姑娘有賞!」
瞅準變態鰱魚腳步虛軟、無暇分身,我若有所思地覷著方几上的茶點,無聲地奸笑著。
一陣華麗壯觀的瓜子花生雨撒過,變態鰱魚腳下亂滑,毫無防備地應聲而倒,廳內頓時響起劈里啪啦的破殼聲。
「哇哈哈!全中!」
我得意地跳起身,毫不客氣地笑得花枝亂顫。
「你現在的樣子活像一隻四腳朝天的王八!」
「撲哧。」
從始至終一直冷著臉的冰雪太子爺且聽且看,終於露出了罕見的笑容。
「姑娘的美意我當然不能辜負。只要姑娘高興,別說是小小的瓜子花生了,就是污泥糞水,我也照躺不誤。」
變態鰱魚臉色相當不善,也不急著起身,姿勢悠閒地側身躺著,似笑非笑地睨著我。
「如果你說『甘之如飴』,我會更高興的。」
我掀掀唇角,幸災樂禍地瞪著打腫臉充胖子的死賤男。
太陽穴隱隱冒著冷汗,面色泛青,雙手悄悄撫著胸口和大腿,就算沒受內傷也一定招了不少外傷。
不過,想像著這只賤獸對著糞水甘之如飴的模樣,我心裡就覺得很爽很痛快。
「這位公子,既然你這麼喜歡躺在這兒,那我們就不妨礙你了。只是躺久了難免骨骼僵硬,可能你一不小心就會犯個骨折之類的,還請保重啊。」
對著賤男丟下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斜睨著他強抑痛苦故作灑脫的掙扎表情,我愉快地哼著小曲甩袖出門,不留下一絲同情心。
「我們還會再見的。」
賤男輕笑,語氣篤定。
哼!
我冷笑不語,抬眼望了望身邊酷酷的大爺。
想再見到我,下輩子比較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