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趙明月抿嘴一笑,忽地撲上來,緊緊掐住我的脖子。
「再不從實招來,姐就弄死你!」
「濃兒,」
正奮力擺脫趙明月的無敵糾纏逼供功,一道渾圓好聽的男聲適時響起,轉移了趙明月部分的注意力。
我趁機捉住她的雙手用力一帶,便將她整個人華麗麗地由背上轉移到了懷中。
「小樣,敢背後偷襲,不想活了嗎?」
我嘴裡嚷嚷著,手上不饒人地對著趙明月又掐又撓,鬧得她連連嬌笑,氣喘吁吁地連聲求饒。
「哼哼,這下知道爺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聽話!」
得意地拍拍手,我大發慈悲地放開她,接著皺起眉頭,轉身捕捉那道一直燒灼著我背部的視線。
好高的男人!
掩飾住驚訝的神色,我不著痕跡地將視線的主人打量一番。
他的鞋子、衣著、配飾、玉冠,以及帶著先天優越感及倨傲的俊朗線條無不昭示著:這是一個事業有成、背景雄厚、資本多多、或許優質卻絕非善類的富家有為公子哥。
此時他看著我的眼神有著掩飾不住的敵意,在別人看來溫潤如玉的氣質下也隱藏著一絲盤桓不去的殺氣。
我忍不住得意地想,果然是近朱者赤啊,與殺手頭頭和魔宮首領相處久了,再隱忍的殺氣我也能準確無誤地嗅出來了。
得意完畢,我忍不住一愣,貌似我以前從未見過這位老兄吧,怎麼平白無故地讓人對我起了殺心呢。
「別笑了,過來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揪住笑得不成人形的趙明月,我乾脆利落地把她往殺氣漸濃的男子面前一放,直覺她是引起這場臆想中的殺伐的罪魁禍首。
「錦公子,原來是你啊。」
趙明月愣了一下,隨即嫣然一笑,語氣熱絡如老朋友。
不過,我明顯能感覺到她的不爽。因為,這個死女人笑得太假,而且,負在背後的手還恨恨地掐了我一下。
「濃兒,你一定要這麼客氣地稱呼我嗎?」
見到趙明月,錦公子像被施了魔法般,目光即可轉柔,嗓音也不自覺軟了下來。
「錦公子說笑了,小女子對待任何客人都是這般客氣有禮的。」
趙明月戴上假面,存心敷衍。
「還請錦公子也還以相同的禮節,稱呼小女子為『露姑娘』。」
喲呵,這女人說起話來句句鏗鏘,挺有范兒的。
很明顯,這位錦公子是趙明月的追求者之一,對趙明月相當鍾情。至於是愛情的「情」還是偷情的「情」,就有待考證了。
裝作沒看見趙明月藏在背後的手打出的「救駕」手勢,我狡黠一笑,悠閒地踱到椅子旁坐下,接過店家送上的茶水,樂不可支地看起戲來。
「錦公子,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趙明月整天說我沒耐心,自己還不是一樣,三句話沒說就想著趕人,連淑女也懶得裝了。
「濃兒,」
錦公子攔住趙明月的退路,眼神猶疑。
「露姑娘。」
我噗地一聲,差點笑出來。
趙明月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凶神惡煞、危險萬分。
「我想知道,那個男人是你什麼人?」
錦公子手臂一抬,毫不留情地將我捲入莫須有的三角關係,眼神重回狠厲。
我是路人甲,我是路人甲。
盯著趙明月微微一歪的後腦勺,我暗呼大事不妙,趕緊在心裡默念道。
「那個男人,當然是我男人了。」
趙明月輕輕鬆鬆的一句話,不但讓錦心玉貌的錦公子瞬間變成黑面羅剎,更將我投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看著錦公子盯著我的嗜殺眼眸,我差點失控地將杯子扔向那個死女人的後腦勺。
無辜地咧嘴笑笑,我暗道,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
「我不信!」
錦公子咬咬牙,發出宛如天籟的聲音。
「哎呀,錦公子,你真是的,一定要人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你證明這件事嗎?」
趙明月忽地走到我身邊,無限嬌羞地摟住我,慢慢地坐在我的腿上,深情地凝視著我。
惡!女人,我知道你平生的志願就是當個演技出眾的名優啦,現在我可以很負責人地告訴你,你演得比奧斯卡影后還要好,可以收工回家吃飯了。
「相公,你要不要告訴他,你是誰啊?」
趙明月演上了癮,對我的眼神警告視而不見,繼續挑戰自己臨場發揮的極限。
這女人,一定是報剛才我想陰她卻不告訴她之仇,不愧是我的好姐妹,果然有夠記仇!還相公,煙花女子哪來的相公,演得太過了。
「相公,你不是說過一陣子你就會替我贖身,迎我過門的嗎?」
見錦公子面有疑色,趙明月乾脆將臉蛋貼到我的臉上,紅唇微張,與我大玩『百無禁忌』。
真是夠了!我忍不住低咒一聲。
不過好姐妹可以互相損、貶、踩、罵,卻不可以不捧場,不可以亂拆台。女人,算你走運,姐什麼時候都是『義』字當先,暫且幫你作足這場戲。
「娘子你真是不乖,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低調行事,不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的嗎?」
輕刮趙明月的鼻尖,我努力抑制住滾滾而上的雞皮疙瘩。
「錦兄,幸會幸會,濃兒其實曾經向在下提起過你,說起你對她的深情厚意。可惜濃兒已經與我有了白首之約,還請錦兄想開些。小弟相信以錦兄的條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
受不了地推開趙明月,我本著速戰速決、有禮有節的原則,辟里啪啦地對錦公子進行一番軟語轟炸,直說得他眼神呆滯、精神萎靡,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丫丫你個唄唄,我忍不住暗暗吐了口口水,趙明月這個死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把一個好端端的美男整成這副德行,搞得我罪惡感超嚴重不說,還把自己降級成了『在下』、『小弟』。
「是嗎?那……那祝你幸福。」
錦公子還算君子,明明神色黯然、痛苦萬分,還不忘祝福趙明月。要是我,早就搶上前一頓痛罵:***,你說她是你的她就是你的了,老子還說她上輩子就是我的了呢!
這些男人,該霸道的時候不霸道,不該霸道的時候卻鴨霸得要命,看著真不爽。
搖搖頭,看著搖搖晃晃踉蹌而去的錦公子和漸漸散去的觀眾,我忍不住戳戳趙明月。
「娘子,今天你風頭也出盡了、戲也演足了、人也整夠了,我們回家成親吧。」
「是,相公!」
趙明月笑瞇瞇地攬住我,依舊沒有走出片場。
「卡!」
我大叫一聲,瞬間驚醒了沉溺於自己的表演中不可自拔的女人。
「你真是很愛演礙。」
「說實話,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那個錦炫斯?」
有氣無力地倒在床上,我接著路上的話題問道。
從趙明月的口中我已經知道,這個錦炫斯家族龐大、家世良好,是金鑽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名副其實的豪門。錦炫斯本人也是金鑽赫赫有名的鑽石級男郎,倒貼女子無數。
這樣一個男子,完全符合趙明月的獵艷標準,我想不明白趙明月為何會對他這麼沒好氣。
「好了你別想了,我告訴你就是了。」
見我苦思冥想無果,眉頭都快打成結了,趙明月款款走過來,輕啟紅唇,咯咯笑道。
「因為他太過自命風流,視女人如玩物。」
好吧,我聳聳肩,為還沒開始就已經被趙明月一棍子打死的錦家公子默哀。
算你倒霉,誰讓你好死不死的正是這個挑剔的女人最討厭的那種類型呢。
話說回來,貌似我比那位有錢有勢的錦公子更歹命。
莫名其妙成了趙明月的擋箭牌,糊里糊塗由她的緋聞男友變成了准夫婿,還收到了可能是未來姐夫之一的男人的「大方」祝福。
「不過趙明月,你確定你沒有視男人如玩物嗎?」
瞇起眼眸,我語帶玩味地盯著她的如絲媚眼。
「滾!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裡去!」
趙明月像被抓到了痛腳一樣毫不留情地跳到床上狠狠地踢了我一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哇!你個狠心的女人,想謀殺親夫嗎?」
我迅速抱住腳,誇張地叫道。
「少來,你個打不死的蟑螂!」
趙明月輕啐一聲,明顯對我的演技表示鄙視。
「我們來打個賭好了。」
我跳下床,湊到趙明月的梳妝台前,賊兮兮地提議道。
「幹什麼?又無聊了?」
趙明月從鏡子裡看著我,嘴角揚起一抹輕笑。
「錯!我是為了你。」
「為了我?」
鏡中女子訝異地挑挑眉,有些期待地回過頭來。
「為了你的終身幸福啊。」
我靠著梳妝台側頭看向她。
「我們來賭這個錦炫斯值不值得你托付終身。」
「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不錯。」
我微微一笑,挑釁地看向她。
「敢賭嗎?」
「誰怕誰!」
趙明月輕哼一聲,「賭注是什麼?」
「賭注嘛,」我捏著下巴低頭沉思。
以前我跟趙明月打賭都是誰輸了就自願替對方完成一個月的企業工作,現在這個賭注好像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了。
「這樣好不好?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臭男人我們姐妹倆犯不著賭太認真。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結伴同游,來個『別後秀麗江山行』。如果我輸了,我負責旅途中的所有花銷;反過來說,如果你輸了,這些錢就要由你來出。」
「好主意!」
我欣然點頭表示同意。
「你真是越來越有姐姐的樣子了哈,腦袋比以前聰明多了。」
「切!人都是會長大的嘛。再說,我以前只是讓著你,不想跟你斤斤計較而已。」
趙明月撇撇嘴,擺出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欠揍表情。
「原來如此啊,要不是你告訴我,我恐怕一輩子都蒙在鼓裡呢。」
瞪大眼睛,我故作吃驚地注視著趙明月,毫無懸念地又引來她抬腳欲踹的衝動。
「停停停!」
我張開手掌連連大呼,及時阻止她侵入安全警戒線的天足。
「你這女人怎麼越來越暴力了。」
「還不是跟你學的。」
趙明月停下腳步整理凌亂的衣服和髮絲,嘴裡還不依不饒。
「懶得跟你吵,我要吃飯,餓死了。」
拿起筷子對著滿滿一桌美食饕餮一番,我忍不住心滿意足地笑了。
唉,天下間像我這樣容易滿足的女人還有幾個啊。風,魂,心,你們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