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來到朱垣已經三個月了,這裡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新鮮不已,愛不釋手;當然,某人除外。
我躺在寬敞的房頂,快樂地哼著《歡樂頌》,悠然地望著天上的浮雲飄忽而動,幻化成各種不同的形狀。
躺在一旁的某人不甘被我忽略,沒話找話道:「為什麼你總是說一些我沒聽過的話,唱一些奇奇怪怪的歌?」
我輕描淡寫道:「那是因為你少見多怪。」心裡卻偷笑道,廢話,幾千年後的歌,你再見多識廣也不可能知道。
皺了皺眉,我忍不住轉頭對著旁邊氣定神閒閉目養神的傢伙說道:「喂,赤冽心,你怎麼這麼閒,難道不需要工作嗎?」
「工作?」赤冽心好像已經習慣了我不時冒出的奇怪詞語,閉著眼睛重複道。
「我是說你身為太子,難道不需要處理奏章,思考國家大事嗎?」
赤冽心忽地坐起身,一臉認真地盯著我說道:「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著你。」
我不屑一顧地皺皺鼻子。「我根本不需要你陪,你的出現只會破壞我的好心情。」
「是嗎?」赤冽心臉色黯然道。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看著赤冽心灰心喪氣的樣子我的心情立刻燦爛起來。
赤冽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卻什麼反駁的話也沒說。
良久,赤冽心忽然沒頭沒腦地說道:「我帶你去海邊玩吧。」
我一骨碌爬起來,興奮道:「你們這裡有海嗎?」
赤冽心輕輕點了點頭。
我立即開始在心裡打開小算盤:現在是六月,天高日暖,如果是在現代,我早就換上泳衣去海邊游泳了。
不過赤錦的六月一點夏天的感覺也沒有,還像南疆的仲春般溫和,海水一定還很涼。我可以先去看看風景,玩點別的,等到七八月份,就可以暢遊一番了。
想到這裡,我二話不說地拽起赤冽心,「走,我們去海邊吧。」
漸漸接近海邊,我清晰地聽見越來越大聲的海浪擊打岩石的聲音,還有海鷗嘹亮的叫聲,不禁興奮地一路小跑著來到了許久不見的大海的懷抱。
蔚藍的天空下,波瀾壯闊的海浪像奔騰不息的千軍萬馬般源源不斷地朝岸邊湧來。潔白的沙灘平坦整潔,似乎很久沒人來過了。
我索性脫下鞋襪,露出雪白的腳丫子,像脫了韁的野馬般在沙灘上撒歡。盡情地大吼大叫一番後,我倒在柔軟細膩的白沙上,呼呼地喘著氣。
一直遠遠地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看著我的赤冽心慢慢踱步走了過來,坐在我的旁邊。
我開心地笑道:「喂,你怎麼不下來一起玩啊?太爽了!」
赤冽心溫柔地抬起手,撥了撥我額前的亂髮。
「爽什麼。女孩子說話那麼粗魯。」
我毫不在乎地咧嘴,「粗魯就粗魯,自己覺得開心最重要。」
赤冽心定定地看著我,深邃的藍眸中藏著一縷淡淡的憂傷。
「柔兒,你有時心思縝密得無以復加,有時又坦率真實得可愛。有時感覺你離我很近,然而更多的時候,你卻像一陣風般,似乎隨時會離我而去。」
「嗯,詩作得不錯,排比句用得很到位。」我不以為意地打著哈哈。「我是認真的。」赤冽心扳過我的肩,神色肅穆地說道。
「喂,赤冽心。」我站起身,掐著腰看著他。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再研究我了。我又不是古董。」
「但對我來說,你比任何古董都珍貴。」赤冽心仰頭看著我,肉麻兮兮地說道。
我忍不住搓了搓雞皮疙瘩滾滾而上的雙臂,這個赤冽心,不說話凍死人,說起甜言蜜語來噁心死人。
我彎下腰,一本正經地看著赤冽心的眼睛。「永遠不要試圖去猜別人的心,否則最後傷得最重的會是你自己。」
轉過身來面朝大海,我抬起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微瞇著眼睛望著海天一色的壯麗景象,忍不住緩緩吟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赤冽心輕笑道:「剛剛還說我吟詩,自己現在不更像個詩人嗎?」
我轉過身來,一本正經道:「這是我對人生的感慨,爾等富貴之輩是不會明白滴。」
仔細觀察了一下,才發現廣闊無垠的海灘上只有我們兩個人,雖然清靜,但也愈發顯得寂寥無趣。
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裡的海灘這麼冷清?」
「這是皇家的私人地方,外人是不准進來的。」赤冽心一臉優越感地說道。
我不屑道:「戚,霸權主義者。」
赤冽心不以為意地笑道:「如果不是我這個霸權主義者,你怎麼會有這麼清靜的地方玩呢。」
我仔細想了一下,不由得點點頭,「說得也是。」
甩了甩頭,我左搖右擺地活動了下身體,一臉期待地拉起赤冽心說道:「我們來做沙雕吧。」
「不要,髒。」赤冽心一動不動,堅定地拒絕道。
「來吧來吧,這麼好玩的東西不玩多可惜。難道你不想和我擁有一個美好的時刻嗎?」我繼續遊說道。
赤冽心不確定地看了看我,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我恨恨地低頭瞅著無動於衷的死男人,偷偷地在濕濕的沙堆上抓了一把,狡黠地笑了。小樣,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本姑娘的絕招。
大喊一聲:「那是什麼?」趁著赤冽心抬頭的空隙,眼疾手快地在他的臉上抹了一把。頓時,一個絕世冰山美男就變成了一座半邊臉沙雕。我得意地笑道:「哼哼,怎麼樣?誰叫你不配合組織工作!」
赤冽心伸手抹去臉上的沙粒,臉色陰晴不定地看著我。
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這傢伙,不會這麼小氣吧。邊偷偷觀察他的反應,邊撩起裙擺,拉好逃跑的架勢。
赤冽心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可笑的姿勢,沉聲道:「你要幹什麼?」
「怕你發飆,準備逃跑啊。」我老實交代道。
「知道我會生氣,還這麼做?」赤冽心繼續虎著臉,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一個人玩實在太無趣了,我想讓你也開心一下嘛。」我縮著脖子,弱弱地回道。
赤冽心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向我走來。
「等一下!」我急急地喊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不會真要打女人吧?」眼看他越走越近,我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跑。
「哪裡跑。」赤冽心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勁一扯,我整個人已經穩穩地落在了他懷裡,與他臉對臉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我不由得一愣,這情景,雖然浪漫但也太狗血了吧。
等我回過神來,赤冽心已經乾脆利落地在我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輕如羽毛般的吻。
我本能地摸了摸臉,惱怒道:「你敢吃我的豆腐!」
「豆腐本來就是用來吃的嘛。再說,你不也讓我動『口』了嗎?」赤冽心陰謀得逞地笑道,一臉的小人得志樣。
見我仍然悶不吭聲,赤冽心湊上前來,嬉皮笑臉道:「走吧,大小姐,我們去做沙雕。」
我詫異道:「你不是嫌髒嗎?」
「有人為了讓我開心,不辭勞苦地冒著生命危險遊說我,我怎麼還能無動於衷呢?」
「最重要的是,我還嘗到了甜頭。」赤冽心湊在我耳邊,曖昧地說道。我沒好氣地罵了句:「不要臉!」
赤冽心抬起腳大步往沙灘走去,還不忘對我露出風情萬種的笑(原諒我用這個詞彙,這個時候他的笑容我只能這麼形容)。
我不爽地看著他,喊道:「等一下,你就準備這麼去嗎?回來!」
赤冽心不解地走回我身邊,像個乖娃娃般無辜地看著我。
我忍住笑,一把將他推倒。
「把鞋襪和外套脫了。省得待會弄髒了太子爺的行頭!」說完疾步往前走去,不讓他看見我的笑。
我邊和著泥沙,邊看著向我走來的赤冽心。
除去那一身金革玉束的他顯得休閒隨意,也親切了很多。
「怎麼?沒見過我這樣的帥哥,看呆了?」赤冽心笑著打趣道。
「臭美!」我悻悻地回道。「還不來幫忙!」
赤冽心蹲下身來,撫著下巴沉吟道:「做個什麼好呢?」
我半開玩笑道:「要不把赤錦皇宮雕出來好了,也方便我通風報信。」「也好。」赤冽心爽快地答道。「這樣你可以早點熟悉宮裡的環境。」說完捋起袖子,埋頭苦幹起來。
我呆呆地愣在一旁,親眼見證了一座宏偉威嚴的沙制皇宮的誕生。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悲劇地淪為一個名副其實的聽眾,昏昏欲睡地聽著講解員赤冽心同志耐心十足地講解了一個下午的皇宮概況,彌補了我對赤錦皇宮的空白知識。
最後,由於我太過於集中精力,終於在赤老師充滿磁性的男低音中沉沉睡了過去。
於是,夕陽西下的海灘上,責任心超強的赤老師背起他睡得昏天暗地的學生,無可奈何地離開了戶外講堂,標誌著這堂別開生面的一對一教學課的徹底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