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好幾天山洞的事情也沒想明白,正暗自尋思要不要再去看看,就聽小霜的大嗓門在門外響起。
原來過幾日便是中秋節,太后要在御花園設家宴,特意囑咐宮監來通知我,並說如果感到不自在可以不去。
我微笑著謝了宮監,打發小霜送他出門。
小仙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您去嗎?」
我大聲答道:「去!為什麼不去?」不但要去,還要讓那些曾經欺負過關盼柔的人都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現在的關盼柔。
中秋很快來到。姨娘聽說我要參加今年的家宴,很是意外。特地差人給我送來很多精美的珠寶首飾。
我穿著淡紫色的紗衣,再在外面披上一條米黃色紗巾,整個人看起來飄逸清麗,素淡乾淨。從姨娘送來的首飾中挑出一支碧玉釵戴上,再攬鏡自照,哈哈,完美!
鏡中人大大的水樣眼眸,雪白精緻的鵝蛋臉,唇紅齒白,秀眉挺鼻,十分美麗中更帶著三分自信,七分威儀。
小霜拍手叫道:「娘娘好漂亮!」
我白了她一眼:「你家娘娘哪天不漂亮了?」
小霜吐吐舌頭:「娘娘哪天都漂亮,今天更漂亮!」
我點點她的額頭:「好了,別耍嘴皮子了,快走吧。」
等我趕到御花園時,已經有很多妃嬪在那兒等著了。個個打扮地花枝招展,倒像參加選妃大賽。
我心裡不禁感歎:後宮的妃子真是可憐,永遠活在無聊的爭寵,失寵中,不知哪天小命就爭沒了。
眾妃子見我到來,忙起身迎接,我微笑著點頭示意。隨意一瞥,有幾個妃子偷偷朝著我翻白眼,還不停竊竊私語。我輕笑幾聲:這幾位看來是雪妃黨的了。
話說雪妃的架子還挺大,應該是和暗夜御冷一起來吧。
我掃了一眼座位,妃嬪們都坐在散佈於石桌四周的椅子上,石桌上方的亭子裡則擺著三張椅子,鋪著厚厚的裘皮,想必應該是姨娘,暗夜御冷和我的座位了。
我走上前去,在右手邊坐下,自几案上端起茶水,細細品嚐。先才向我翻白眼的幾個妃子冷哼幾聲,大概以為我坐了屬於雪妃的位置吧。只是敢怒不敢言,就隨她們去吧。
等我品完一杯茶,正感歎皇家貢茶果然不同凡響時,姨娘和暗夜御冷到了。連若雪正陪在暗夜御冷身邊。
我站起來向姨娘施禮,姨娘忙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扶著她來到座位坐下,等著暗夜御冷宣佈開宴。
這時,雪妃嬌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皇上,以往都是雪兒陪在皇上身邊的。可是今天皇后姐姐……」
姨娘看了我一眼剛想開口,我按住她的手,站起身說道:「妹妹的意思是本宮搶了屬於你的座了?」
連若雪大概是看太后在此,不敢太放肆,只是柔柔地說道:「雪兒不敢。雪兒的意思是每回雪兒陪在皇上身邊,皇上都會吃得很開心。雪兒沒別的意思,只想讓皇上開開心心的,少些煩惱而已。」
我看了一眼暗夜御冷,只見他緊皺著眉頭。眼神晦暗,看不出任何情緒。索性問道:「不知皇上如何安排呢?」
暗夜御冷思索一下道:「那就按雪兒說的辦好了。」
連若雪得意地看向我,眼神裡有著一股抹不掉的勝利感。
我微笑道:「哦,既然妹妹這麼想坐皇后的位置,只要皇上同意,本宮自然沒意見。」
連若雪搶道:「皇上當然同意了。」
我微笑點頭,快步走下座位,向暗夜御冷跪下道:「請皇上送臣妾出宮。」
暗夜御冷皺著眉,不耐煩地說道:「皇后這是幹什麼?」
我從容應道:「剛才雪兒妹妹說皇上已經同意她坐皇后的位置了。那意思就是皇上要廢了我這個皇后了。依照本朝律令,廢後應該被遣送回家,終身不得再入宮。」
我的一席話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妃嬪們議論紛紛,連若雪呆立當場,暗夜御冷漆黑如墨的眼眸愈見冰冷,唯有姨娘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是的,我故意曲解連若雪的意思。今晚她當然只是想坐那個座位,然而我說的卻也不為過,那正是她心裡長久的想法。
如果今晚暗夜御冷想讓連若雪坐在他的身邊,唯一的辦法就是廢後。而廢後,絕不是一個妃子的幾句玩笑話就能確定下來的。如果大臣們反對廢後,這個妃子就犯了煽動造謠罪,要被驅逐出宮,下場比被廢的皇后淒慘萬倍。
暗夜御冷畢竟是一代帝王,應變能力極強。此時他已深埋起眼底的厭惡之意,微笑道:「雪兒只不過一句玩笑話嘛。皇后當然應該坐在太后身邊了。」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連若雪咬牙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找了個位置坐下了。我得意地衝她扮了個鬼臉,她的臉更白了。哼哼,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宴會進行得還算順利,妃嬪們爭相向姨娘和暗夜御冷敬酒,暗夜御冷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為由,下座走到連若雪的位置上坐下了。看來連若雪受寵還真不是蓋的。還好我不是真的關盼柔,不然連慪帶悶,不生病才怪。
我與姨娘不理眾人百態,兀自談得高興。
姨娘說紫夜國最出名的酒叫紫光,除了家宴和宴請重要外賓時很難喝到,叫我今晚定要多喝幾杯。
我端過酒杯仔細觀察,紫光果然名副其實,淡紫色的液體盛放在碧玉杯中,香氣幽幽,神秘不可言,又似散發著淡淡的憂愁。
我聞了一下,氣味像極了現代的葡萄酒。抿了一口,比葡萄酒更香醇清冽。不知不覺間已喝下四五杯。姨娘不知道,現在的關盼柔可是個標準的酒鬼呢。
酒喝得差不多,和姨娘也談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打算離開。連若雪正依偎在暗夜御冷懷裡撒嬌,見我起身欲走,眼裡頓時閃現一抹光芒。這光芒我太熟悉了,看來我是走不了了。
果然,連若雪已經起身攔住了我的去路:「姐姐是當今第一才女,今夜是中秋團圓之夜,姐姐何不吟詩作賦以助酒興呢?」
我不禁犯暈,關盼柔是當朝第一才女?這事我還真給忘了。還好我柳清泉也是個狂熱的文學青年,平日裡詩詞歌賦不離手,這點小伎倆難不倒我。
我轉身回道:「自然難不住本宮。不過當朝第一才女不是隨便就作詩的。本宮有一個要求,倘若本宮所作之詩尚令妹妹滿意,妹妹便要回答本宮一個考題,如何?」
連若雪爽快答道:「這有何難,妹妹遵命便是。姐姐請。」
我抬頭望著皎潔的月亮,心想,蘇東坡老先生,暫時轉載一下你的詞了。開口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青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時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隱情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吟罷,轉頭看向眾人。大家的眼中皆露出驚艷的神情。
我暗想:還糊弄不了你們,也不看姑奶奶是打哪來的!
走到眼神呆滯的連若雪跟前,我假笑道:「妹妹,怎麼樣,還滿意嗎?」
連若雪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本能地點頭。
我偷笑:很好,該我整你了。
「那麼,請妹妹回答本宮的問題吧。過年了,家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頭豬和一頭驢。你說我是先殺豬呢還是先殺驢呢?」
暗夜御冷此刻的表情相當怪異,冷冽與厭煩退去,卻換上了一副探究的表情。
我偷偷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我是天外飛仙。
連若雪故作從容地答道:「姐姐,這個問題很簡單啊,先殺豬嘛,驢子還可以用來磨磨,拉車呢。」
我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膀:「妹妹你真是聰明呢,驢也是這麼想的。」說罷拂袖而去。背後傳來哄笑聲,甚至還隱隱夾雜著暗夜御冷的笑聲。
只聽連若雪還在傻傻地追問:「如果先殺驢呢?」笑聲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