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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六章 布定棋局 文 / 九指書魔

    「聚豪閣好大的手筆呀!」秦浪川張手放開,鴿子撲楞楞拍翅飛起。

    他此言一出,聞者盡皆失色。

    祁北山等相顧無語,心中卻是雪亮:「老太爺說的一點不差,河北、河南,山東、山西這四境內,除了百劍盟和它下轄的五嶽各派,又有誰有這麼大的實力?但百劍盟與秦家交好,自是不會前來相攻。即便來攻,必走娘子關、陽泉一路,取道七里河,直襲太原,豈會繞個大遠去攻晉城和長治?

    若說是各小股幫派勢力聯合進攻秦家,未嘗不可,但是又有誰有這麼大的號召力,能將這些人組織起來?即便組織起來,對付秦家又豈是容易之事,各人自打算盤,必定相互探看消息,此一方不動,彼一方亦必不動,只因勝了倒好,敗了之後,秦家反撲,哪派先動的手,自會拿他第一個開刀。幫派勢力間互有猜疑顧忌,則事不能成。而今各分舵一夜之間被毀,顯然是謀定後動,整齊化一。此等手筆,縱觀當今武林,也僅有坐擁數萬精銳武士,實力雄厚的聚豪閣可以辦到。」

    恰在此時,空中又有一鴿振翅飛到,在場眾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不知這又是哪一分舵遭難。

    陳勝一拆信一看,面有喜色:「是臨汾告急!臨汾舵主陳志賓發現敵蹤,提前做了準備,目前正在與敵血戰,敵眾我寡,急請支援!」

    眾人這才明白他高興的原因,正在血戰,至少也比全部陣亡為強。

    「老太爺,可速通知霍州分舵趕去助戰,成則守,不成則退,兩分舵人手合於一處,就算失卻臨汾,至少也能保住霍州。」陳勝一手按刀柄,就等他發話這便動身。

    「且慢。」秦逸皺起眉頭:「敵勢甚強,助臨汾必已不及,援兵出動,霍州分舵空虛,加之遠途奔襲疲憊,恐怕反受其害,不如讓霍州分舵按兵不動,咱們火速派人支援,在霍州截擊敵人,這樣沁縣那一股敵人與之合不到一處,力量分散,對付起來也容易些。」

    陳勝一急道:「那臨汾的兄弟豈非都要葬送了?」

    秦逸瞧著他:「那你可有更好的辦法?」

    陳勝一面色苦急,瞪著眼睛,卻一時無言以對。

    祁北山道:「津直,可以看得出來,敵人來者雖眾,但也未曾事先深入腹地,而是從外圍包抄,同時發難,他們經過拂曉之戰,氣勢不減,又攻到臨汾,這一戰之後,必要休整一番,從時間上來說,救臨汾已然不及,還是大爺說的對,目下當以保霍州為上。」常思豪在側甚是不快,暗忖道:「還是陳大哥血性顧義,餘者只重秦家利益,不重人命,非是男子漢的作風!」

    秦浪川一言不發,回身進廳,各人自後跟隨,準備聽候調遣。秦浪川安坐主位,在眾人面上掃了一眼,朗聲道:「以信鴿通知其它各處縣級以上分舵,小心防範不可輕動,小分舵人手收訊之後立往附近上級分舵聚集。」

    「是!」負責通訊之人應聲去了。

    秦浪川道:「谷嘗新,莫如之!」

    二人出列恭身:「在!」

    秦浪川道:「你二人率眾三百,沿榆次、太谷這一路尋察,榆次分舵人也不少,如果有備,自可抵禦來敵,相救也容易,你二人到時,可派幾個膽小的武士由北田奔至兩河口觀察,如果有敵從此路來,立放信鴿通知,不可與戰。另使太谷分出幾人於來遠和窯子頭處伏守望風,亦要挑平日膽小之人。」

    「是!」二人領命去了。

    秦絕響在側牢騷嘀咕:「緣何要挑膽小的去,這不是自墮了秦家的威風?」常思豪卻已先會意,低道:「觀察敵情自是派小心謹慎者為上,若論小心謹慎,恐怕沒有誰能比貪生怕死之人更小心謹慎的了。剛烈者見敵以力抗之,徒送了性命,分舵的人收不到信息,豈非要被攻個措手不及?這是你爺爺知人善用,你別亂說。」

    他二人說話聲音雖低,但秦浪川內力精深,早已聽見,微笑道:「小豪!」

    常思豪學著方才谷莫二人模樣,出列躬身:「常思豪在!聽從您老人家差遣!」

    秦浪川雙目凝視著他:「孩子,如今我秦家逢遭大難,危如累卵,各人性命,只在旦夕之間,你本與我家毫無任何瓜葛,留在秦家,枉自徒送了性命,我送你紋銀千兩,快馬一匹,你逃命去吧!」

    此話大出常思豪的意料之外,他大聲道:「我不走!陳大哥乃我好友,且於我有救命之恩,老太爺您快人快語,豪氣干雲,常思豪更是佩服得緊,我雖武藝低微,盡可以死相報,又豈能做那棄友貪生的無恥之人!」陳勝一聞言面露欣容,手中刀柄緊了一緊,暗叫了聲:「好兄弟!」秦絕響更是胸口發酸,輕喚道:「大哥!」

    秦浪川面色如舊,道:「莫非你還顧念著吟兒,捨不得離開?唉,敵人勢大,吟兒留在此地,亦必與之玉石俱焚,那我讓她隨你一同逃去便是。」

    聞此言常思豪刷地直起身形,雙拳緊攥,虎目放光,喝道:「你瞧不起人!」

    他這一聲甚是洪亮,震得廳中嗡嗡作響。

    秦浪川語聲平靜:「老夫此舉是真心實意,君上勿疑。」

    「我是誠心留下抗敵,又豈是為了秦大小姐!」

    常思豪氣得渾身顫抖,向前踏出半步,身上衣衫澎然而鼓。

    陳勝一閃身出列,垂首躬身:「老太爺,常兄弟不是那樣的人!」

    忽聽有人嬌聲喝道:「爺爺,孫女兒生在秦家,死在秦家,絕不逃生!」

    說話的正是大小姐秦自吟,不知什麼時候,她也來到了廳下,只見她一身緊小衣衫,外罩黑色大氅,腰挎長刀,英姿颯爽之極,看得在場眾人眼前一亮。

    秦浪川指她向眾人笑道:「此堪我秦家之小桂英乎?」

    「堪當!堪當!」「大小姐英武過人,不亞木蘭之勇!」「花木蘭豈堪比之,樊梨花亦有不如!」「正是正是!哈哈哈哈!」眾人大笑,廳中壓抑的氣氛為之輕鬆許多。

    「吟兒稍安勿躁,且退一邊。」秦浪川收整了笑容,轉過頭來:「小豪,我知你血性熱腸,方才老朽失言,請勿相怪!」說罷起身,拱手施禮。

    常思豪急忙避位還禮:「不敢當!」

    他退在一邊,回味著秦浪川方纔的言語,心裡卻隱約感覺很不是滋味,怎麼不是滋味,卻一時說不上來。

    秦自吟款步過來,輕道:「咱們都是自家人,你何必如此見外。」

    常思豪見她言罷頜首,雙頰飛紅,腦中一時又浮現出錦帳中的一幕,不由心中狂跳,尋思:「她語氣怎地如此輕柔?難道真如秦絕響所言,她一改心意,今已傾心於我?女子沾衣捋袖便為失節,她不願意也沒辦法,倒是有選擇逆來順受的可能。」見她芳容明艷,眼角淚痣相綴,俏裡含嬌,不由心頭生癢。

    此時秦浪川提筆寫完了一張字條,封入食指長一個小竹筒之內,道:「逸兒!」秦逸恭身道:「孩兒在!」秦浪川道:「你帶著小豪和津直,三人一道,集齊本舵人手一千五百人,分小隊快馬出城後匯合,自清徐、文水、汾陽這一路趕往霍州,切記叮囑眾人在馬上注意休息,不可疾催,以免減損戰力。」

    秦逸皺起眉頭:「爹爹,此去霍州,正當乘船自汾河順流而下,速度比之陸路還能快上不少。」

    秦浪川將竹筒遞出,說道:「你們出城五十里後,將此竹筒拆看,依計而行,自會明白其中道理!」

    秦逸心知爹爹安排已定,雙手接過,率常思豪和陳勝一闊步出廳。

    秦浪川回顧祁北山道:「咱們本舵還剩多少人馬?」

    祁北山道:「約有三百餘人。」

    秦浪川點了點頭:「府內還有數十名精銳武士,夠了。傳我令,本舵剩餘人手全部調入秦府,自後門進,分好批次,動靜要小。另吩咐廚下提前備飯。」兩武士恭身廊下去了。

    秦浪川起身緩步出廳,眼望天際微偏的紅日,銀髮隨風飄亂,面色淡然從容。忽然展顏,輕輕一笑:「老來老去,自以為風雨歷盡,枯朽待亡,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場壯烈的戰爭在等著我。老天知我好鬥,安排這最後一場大殺,當算待我不薄。長孫笑遲,嘿嘿,就算你能滅得了我秦家,我也要你在數年之內,一蹶難振!」

    祁北山眼圈微紅,道:「老太爺,屬下還未被安排事務。」

    秦浪川回首一笑:「你麼?可有一件最要緊的事要辦,特爾留在最後。」

    祁北山含淚恭身:「請老太爺下令,屬下定當效死!」

    秦浪川微笑:「好,咱們來下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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