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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九章 山西秦家 文 / 九指書魔

    三人進得太原城中,卻見燈火銀花,繁華自勝,與外間鄉野,直如兩個世界。

    常思豪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陳勝一道:「陳大哥,如今己到太原,咱們就此別過。」

    陳勝一驚道:「兄弟,你這就要和哥哥分開麼?」常思豪道:「既然太原己到,我便要去尋找程大人的府第,將玉珮送還他家人,也好了卻程大人的心願。」荊零雨一笑:「小黑哥重色輕友,一到地方就急著找丈母娘去。」

    常思豪想著程大人臨死前的情景,心情沉重,不去理她笑話,說道:「這一路玉珮都在你那裡,玩也玩夠了罷,還給我吧。」

    荊零雨一摸小腦袋:「啊喲,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這一路盡觀山望景,把它都忘了,我放在哪兒去來著?哎喲,還真找不著了。」常思豪急道:「你快翻翻,或許在腰裡別著,或是從衣袋裡掉出來了。」荊零雨笑道:「你不用著急,娶不到程家的老小姐,我賠你一個大姑娘便是。」常思豪急道:「你快找找,若弄丟了,我可……我……」荊零雨道:「你怎麼樣?你可要吃了我不成?」掏出玉珮快速地敲了他頭一下,嘻嘻一笑,又揣進懷裡,常思豪見是沒丟,這才放心。

    陳勝一問道:「常兄弟,那程大人的府第在哪裡?我陪你一同去罷。」常思豪眉頭皺皺:「這個卻不知道了,當時程大人只說是在太原,卻沒機會細說地址。」陳勝一道:「太原城可大得很,從南到北都要走上半天,你身上又無銀兩盤纏,倘若一時找不見,難道要流落街頭麼?」荊零雨嘻嘻一笑:「陳大哥,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也不必扭扭捏捏啦,你那兒有錢,借我們幾個花花,不就結了?」

    陳勝一笑道:「那當然容易,只不過我給得再多,終是有限,兄弟不如隨哥哥暫到秦府住下,秦家勢力遍及晉地,各城府州縣接應的兄弟你也都看見了,當知我言不虛。秦家的根基便在太原,撒出去人手想找一個官員的府第,那是容易得很。兄弟在秦府盤桓幾日,屆時找到,把玉珮直接送上府去就是了。」

    常思豪赧顏道:「在黃河邊上,本來還說是送你,結果一路吃住全是大哥破費,實在過意不去,如今己到太原,怎好再……」陳勝一截道:「兄弟這話可差了,江湖之上,武林之中,便算是不相識的朋友走訪到家,除了安排飯食,臨走還要贈盤纏路費,這可是老輩留下的規矩,講究的就是個義字。你我一見如故,便如兄弟一般,你怎麼還跟哥哥客氣?」

    荊零雨笑道:「是啊,小黑,你可知這整個山西,都是秦家的天下,了不得著呢,到了山西,不吃他喝他,那便是瞧他不起了。」陳勝一知她有嘲諷之意,付之一笑。常思豪心想茫茫人海,確實尋找不易,如能得秦家幫忙,自是省卻不少功夫,也便答應下來。

    三人牽馬而行,街上行人熙攘,熱鬧非凡,道路兩側買賣鋪戶燈火通明,酒樓茶肆人滿為患,夥計穿梭往來,忙忙碌碌,街邊攤主擺的首飾針線、干鮮果品,吆喝聲聲。更有青樓女子,倚門靠框,媚眼熏斜,燕語鶯聲,當街攔客,街角一個小買賣人看得眼直,連手中的糖人都吹破,壞了自己的營生。這一切陳勝一自是司空見慣,常思豪卻瞧得新鮮,兩眼不夠用的。走了一段,只見商家屋後,現出高牆一角,青磚白壁,臀脊巍峨,極為雄壯。陳勝一牽馬拐過商街,向這邊引來。荊零雨道:「這大院可是不小,是秦府麼?」陳勝一道:「不是,這是武廟。」再往前行,走過兩條街道,面前又現出一道牆來,這牆高三丈二尺,粉白牆壁,雨簷青青。隱見牆內畫閣雲樓,氣勢非凡。行了許久,也不見盡頭。常思豪心想,這又不知道是什麼廟,可比那武廟大多了。俗話說的好,窮人算命,富人燒香,若沒有大富之家施財,哪裡能建起這麼大的廟宇?這些人寧可買香燒成了灰,也不肯施捨窮人一點。

    又行許久,前面現出一個不高的小門,門框門楣以及門檻、門外台階,皆是條石壘就,接連之處嚴絲合縫,顯然是工匠細細磨平咬合相嵌而成。看那條石,紋理細緻,極其堅硬,研磨絕非易事,荊零雨看在眼裡,心中暗歎光這一個小旁門,工程己然不小。門外有一家僕,見三人行到,不急不忙,恭身施禮:「二總管,您回來了?」陳勝一點頭。那僕人撤在一邊,陳勝一回頭道:「常兄弟,荊小姐,請吧。」常思豪心想:哦,原來這便是秦府了。

    荊零雨面帶不悅:「荊大哥,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既然瞧不起我們,我們扭頭便走就是,可不在這受你這閒氣。」

    陳勝一愕然不解:「荊小姐,何出此言?」荊零雨小嘴一呶道:「喏,我爹爹好歹也是百劍盟總理事,堂堂大劍客,我是他親生獨苗再無二位的乖女兒,雖也算不上什麼貴客,但也不至於要淪落到走你秦府的偏門。」

    陳勝一哈哈笑道:「原來荊小姐是為這個,實不相瞞,這便是秦府的正門,絕非什麼偏門後門,小姐不信,可繞院一周,當知陳某所言不虛。」

    荊零雨看他神情,似不是說假話,可是這麼大個宅子,弄這麼個小門,實在令人難解,問道:「秦府缺錢麼?怎麼正門卻不在正位,而且又修得這麼小,一點也不氣派。」

    陳勝一道:「小姐有所不知,這一是為了避開皇家正南開門,門在中央的忌諱,二來門小,可防財氣外洩。」

    荊零雨眼珠轉轉,嘻笑道:「秦老爺子是豪邁不羈之人,什麼財氣外洩之類,可就未必怕了,只是這道門易守難攻,倒是真的。」那門僕眼睛一翻,盯在她臉上,二目精光一閃即逝,荊零雨心道:這僕人的功力卻也不低,我說破這門的用意便又怎地?你瞪我,我便怕了你麼?哼。陳勝一淡笑一聲,道:「請吧。」

    三人進得門來,早有僕人將馬帶過,轉了個彎,前面現出一座大廳,在天井中望去,此廳面闊九間,金匾高懸,寫的是:足掃荊扉。廳中木柱成排,外側為方,內側為圓,高兩丈八尺,層層推進,皆是上好的紅木。八角燈籠高高掛起,錯落有致,照得木柱生光,滿廳燦然。陳勝一引二人前行,道:「此處是轎廳,賓客到此下轎,也可算是府內的正門,荊小姐,你看如何?」

    荊零雨點點頭:「嗯,這裡還算有點樣子,馬馬虎虎。」

    她望著匾上題字,只覺筆力雄渾,蒼然威壯,落款是雨臣,其字雖小,卻筆筆如刀,勢如疾風摧草。

    荊零雨道:「我聽爹爹說過秦老太爺諱上浪下川,字雨臣,想來這足掃荊扉四字便是他老人家所題了。」

    陳勝一道:「正是,那是嘉靖四十一年,他老人家過壽辰時所題。」

    荊零雨道:「哦,那也不過是前幾年的事兒,恕個罪說,老太爺晚年的心境,可不大好啊。」常思豪忙道:「不禮貌的話可別亂說。」

    荊零雨道:「這可不是我不知禮,而是字中己有流露,足掃荊扉,源自《酬諸公見過》:嗟予未喪,哀此孤生。屏居藍田,薄地躬耕。歲晏輸稅,以奉粢盛。晨往東皋,草露未晞。暮看煙火,負擔來歸。我聞有客,足掃荊扉。講的是隱居寂寞,朋友來訪離開的事情,無甚歡愉,更多淒清。秦老太爺想必久在江湖,身心皆倦,恐怕大有隱退之心。」

    陳勝一隻道她是個頑皮愛玩的小丫頭,沒想到讀的書還不少,心忖荊大劍果不愧百劍盟總理事,家教有方。三人穿廳而過,前面又是一道高牆大門,飛簷翹脊,花磚雕砌,上有人物、飛鳥,栩栩如生。

    荊零雨仍想著那匾的意味,指點芳唇,邊走邊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是再平常不過。秦老太爺欲退不能,故有隱歎,若是秦家後繼有人,只怕他心境也不會如此。」陳勝一聞言,面部抽動,臉色有些難看。

    常思豪待要阻攔,卻見前面大門一開,一個聲音道:「是誰敢在我秦府之中,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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